第一百六十六章无处话凄凉

    奢崇明跑了，安邦彦郁闷了。对贵阳的围攻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了。安邦彦不是奢崇明，自己干造反这种高危险的活计，还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的。所以，所以撤退了，跑回了自己的水西老巢，贵阳之围就这样解除了。贵阳派出使者，将卫明给迎进了城池。进了城池之后，卫明就迈不动步子了。城里边的场景要比卫明想象当中的还要惨烈。安邦彦已经围城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城中眼看着就要断炊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贵阳城里边就已经死伤数万人之多。要知道，历史上，围困贵阳可不仅仅这么几天，而是长达一年。一年的时间里，贵阳四十万的人，只剩下了两万人。而现在，光是一个月的时间，贵阳就没有多少存粮了。后来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可想而知。城里有的地方还在冒着黑烟，原本雄伟壮阔的城门楼子现在也被烧的黑一块儿红一块儿的。城墙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就连出来迎接卫明的贵州巡抚王三善和贵州总兵脸上都还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可想而知这战争到底有多么的激烈。

    “贵州巡抚王三善拜见经略大人！”王三善顶着一张黑脸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一头趴倒在卫明的眼前，脸上除了两个眼睛和一嘴牙还有原来的眼色，其他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好像刚刚挖煤出来一样。本来王三善见到卫明是不用跪的，但是内心实在是有些激动。贵州境内已经派不出援兵了，甚至他都派不出兵去。手里空有两万士卒，但是和骁勇善战的十万土司兵来比，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所不如。就这样，他只能够死守了。现在早晨突然发现，敌军撤了，而卫明就在不远处，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王巡抚不必多礼，起来吧。”卫明亲手上去将王三善给扶了起来，老人家都五十几岁的人了，哭的却像是月子里的娃，让卫明也是一阵的心酸。王三善是个好官，卫明知道。说的好听点儿，那叫国家栋梁，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腐儒级别的强者。将国家的命令置于高于一切的地位。生活困苦，简朴，也不让别人生活的好了，才是这伙人想要做的。只要你有奢靡的味道，这种人绝对会将你骂个半死。这种人最好的工作便是当个御史，骂骂人，没事儿干给皇帝打个小报告什么的，然后盼着老来退休，能够颐养天年，多好的日子啊！其实在来贵州之前，人家确实是御史，不过是御史里边的战斗机，为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官员。这次是被弄来贵州巡抚的。就这样的读书人，你让他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还能够让贵阳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不易。

    “惨啊，实在是太惨了。一个一个的都死了，都死了啊！”王三善哭的稀里哗啦的，卫明知道，有些第一次上战场的人，刚从战场上下来，就是这么个表现，直接吓死的也有不管是什么表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现在的神智根本不清楚。你就算是想问一些情况，也问不出来。这种人，先弄下去休息是最好的。等到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巡抚，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您先下去休息吧。来人，扶王巡抚下去休息！”卫明招呼了一声，就有人上来架着王三善走了。王三善在临走之前还给卫明施了一礼，之后，便昏了过去。战场战争对他的打击绝对不小。

    “也不知道朱由校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这么个老夫子给弄上战场来了。”卫明摇摇头说道。你要派好歹派个武将来好不好？派个文人来平叛？你以为是来开会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大明王朝以文制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武官肯定有，只不过都是以王三善为首罢了。王老爷子算是好的了。要是弄来一个见血就晕的书呆子，那就搞笑了。整场战争甚至都有可能因为他这么一晕而失败了。”东方小莫说道。

    “看来你对王老爷子还是很敬佩的嘛。”卫明戏谑的看着东方小莫说道。他现在看见鲜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感觉了。至少，在战场上笑着聊天还是可以的。

    “你不也是这样吗？”东方小莫回看着卫明，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最郁闷的莫过于安邦彦了。你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奢崇明和奢社辉都走了。最最重要的是，安位也走了。他侄子走了，那自己就不能够名正言顺的领兵了。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该怎么去造反了，而是该如何的保住自己现有的地位。其实他有一个方法很好走，只不过，他不愿意走。只要向着卫明发一道降书，自己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大明王朝为了西南的安定，甚至会封自己为水西的土司，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很大。只不过，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投降，也是要有资本的。没有资本的，那叫投靠。自己现在空有十万大军，却没有用武之地，再造反，自己也确实没有那个胆子和能力。这还哪里有什么投降的资本。他现在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奢崇明之所以走了是，是因为卫明的那封信。卫明用一封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的信便可以将原本看起来根本就无懈可击的联盟给击垮，这使得卫明在安邦彦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直觉告诉安邦彦，还是不要和卫明作对的比较好。要是还不识趣的话，很有可能自己会死无全尸。到时候，富贵荣华没有得到，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这就不好了。而且，安邦彦一直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对奢崇明，安邦彦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别说我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你，难道你就将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吗？那你派兵去围攻卫明是怎么回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要活的长久，就应该知道能够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在干什么。奢崇明奢社辉是这么做的，安邦彦也是这么做的。水东土司杨万化见安邦彦迟迟没有动静，看来也不可能跟上吃rou了，索性回到了自己的水东。脑子里想着，现在水西群龙无首，安邦彦并不是正牌的水西土司，也就称不上是那里的主人。那么在这个时候，自己有没有可趁之机呢？

    奢崇明就比较凄惨了，连夜带着数百亲卫和妹子，外甥向着远方跑着。等到正午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后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下令休息。他还真的怕安邦彦投靠了卫明，将自己和meimei还有外甥都给干掉。那个时候，拿着自己等人的人头去卫明面前邀功，水西土司的位置绝对跑不了，永宁或许也会交给他来管理。奢崇明自问自己在面对这样的**下是会心动的，所以他认为安邦彦也会心动的，所以他才连夜逃跑的。马都跑死了三匹了，人都要散架了。再跑下去，估摸着人也该被颠簸死了，所以才停下来休息。

    “哥哥，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天上地下，哪里还有咱们的容身之所？”奢社辉有些凄凉的说道。她已经对之后的生活不抱过大的希望了。

    “回永宁，那里才是咱们的根基，然后联系各个土司，联合起来一起反明！”奢崇明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他不甘心失败。他也不允许自己失败。因为，如果失败了，那么自己的一切也就都没有了，包括自己的生命。所以，哪怕战斗到最后的一口气，他都会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