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待宰羔羊
梁玉生动了，这个上尉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他的视死如归，让新兵连的弟兄们动容。 而那群溃兵们，在梁玉生几句话的鼓动下，同样也是悍不畏死。 这群狼狈不堪的东北大汉，一路败退到这里，心里又何尝不是饱受煎熬。 他们从东北关外一路退到长城关内，舍弃了家也舍弃了亲人。 他们不想逃，可他们又不得不逃。 亲人还在等着他们，整个东北的老百姓都在等着他们。 哪怕注定要战死，他们也想战死在东北的地界上。 可战争无情，仗打到这个份上，就算想死在自家地界上都是一种奢望。 既然心里的那点奢望无法实现，索性就借此机会，洗刷这一路败退过来的耻辱。 铁骨铮铮，悍不畏死！ 目送着一群手无寸铁的东北大汉朝前方冲去，他们明知道去了是死，可却还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廖北风红着眼睛，此时此刻对这些战士再没有半点轻视，反而心里由衷的感到佩服。 气氛最能感染人，长官们一个个都如此肃立，战士们同样忍不住肃然起敬。 “向我们的战友，敬礼！”徐东来低声嘶吼，新兵连四百多号战士同时立正敬礼。 “礼毕！”徐东来这回是真被梁玉生戳中了心窝，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再次低吼道：“所有人都给老子听好了，这一仗，一个小鬼子都别给老子放回去！” “杀！杀！杀！”整个新兵连士气达到空前的高度，所有人都跟打了Ｊ血似的，在各班排干部的带领下，迅速分散进入作战位置埋伏。 廖北风带着三排弟兄也进入作战位置，拿着望远镜远眺前方情况。 三旅的弟兄们没多久便接近前方战区，他们并没有抱团前冲，而是拉长了战线，装出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一百多人，手里只有廖北风之前缴获的两杆三八式步枪。 梁玉生手上握着一杆，和另一名少尉军官分头行动。 就在五公里外的河道上，小鬼子摆开了阵势，掷弹筒和步兵炮排成一排，对着东边树林不断集火轰炸。 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山上燃烧着熊熊大火，不时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小鬼子的一支小队正朝东边山林搜索前进。 梁玉生在距离小鬼子阵地三百多米位置停下了脚步，在小鬼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端枪瞄准一名佩戴武士刀的中尉军官。 叭！ 枪声刚响，蹲在地上放炮的炮手突然站起身，机缘巧合的替那鬼子中尉挡了必杀一枪。 梁玉生神色不变，拉动枪栓，退出冒烟的弹壳，再次举枪Ｓ击。 但第一枪已经惊扰了鬼子，反应过来的小鬼子当即鬼吼鬼叫的朝这边集火反击。 哒哒哒！ 轻机枪吐露着火舌，小鬼子的反应速度极快，进行火力压制之余，掷弹筒和步兵炮也已经调转方向开始填弹。 梁玉生错失良机，眼下也顾不上继续Ｓ杀，转头就跑。 作战计划是把小鬼子引过来，可不是在这里和小鬼子硬拼。 轰轰轰！ 在一阵炮火的轰炸下，三旅的弟兄们迅速做出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似得，一个递进一个，装出一副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迅速朝小树林方向跑。 “哈吉吉！”小鬼子中尉看了一眼倒在面前的士兵，整个人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拔出指挥刀，瞪着眼睛怒吼：“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小鬼子疯了似的集火轰炸，步兵更是在第一时间追击出来，一边追还一边开枪Ｓ击。 梁玉生等人豁出命的跑，本就和小鬼子阵地相距三百多米，这一溜烟窜出去，顿时就拉开了距离，跑出小鬼子的火力覆盖范围。 小鬼子也是急眼了，掷弹筒和步兵炮不间断轰炸，但碍于前方山林弯道阻碍视野，炮火很难形成多少有效伤害。 再加上这伙溃兵跑的极为松散，炮弹即便打中目标，那也只是炸死炸伤个别。 “哈呀个哈呀个……”鬼子中尉不断催促，第一波步兵冲上去之后，机枪组和掷弹筒组提着装备也跟着冲了出去，就连九二式步兵炮都在几人的合力下，推着迅速跟上队伍。 小鬼子杀红了眼，对付这些溃兵，原本只是顺道收拾，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可之前被枪杀了两名队员，彻底将他们激怒了。 小鬼子一怒之下本就打算屠光这队溃兵，这边正发力剿灭，不曾想战死的那两名士兵的武器让人缴了。 这会儿为了他们那所谓的尊严，自然也是发了疯似得追击。 只有区区两杆枪而已，他们还不至于忌惮。 而且一路从平泉追到这里，这群溃兵是什么德行他们太清楚了。 一群没了胆子的待宰羔羊，即便是反抗，那也只是海边上的一点水花，翻不起大浪。 “梁上尉，鬼子还有一支小队没有追上来怎么办？”和梁玉生一起行动的那名少尉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来多少算多少，赶紧跑。”梁玉生回身开枪，撂翻一名小鬼子转身继续跑，一边跑还一边拉枪栓填弹。 那名少尉也没有闲着，两人跑在队伍的最后，以火力吸引小鬼子追击。 身边流弹飞Ｓ，嗖嗖嗖的声音从耳边划过，这要是运气不够好，一枪就能被打出一个对穿。 这边三旅战士们顶着火线一路溃逃，不时就有人被流弹击倒在地。 小鬼子这就是单方面的屠杀，除了梁玉生和那名少尉还能偶尔反抗一二，其他人只有把命交给老天爷的份。 好在老天爷足够眷顾他们，在河道上跑了五公里，一百多号人仅被流弹Ｓ中二十来人，其他人都顺利跑回小树林位置。 不过到这里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的任务是将小鬼子引进来，这最后一段路才是真正的考验。 因为这里无遮无拦，连道弯都没有，在这里他们只能用身体硬抗小鬼子的炮火。 轰轰轰！ 小鬼子的掷弹筒小组率先就定位置，六门掷弹筒连续发Ｓ，炮弹就在小树林外的河道炸开。 三旅战士死伤惨重，小鬼子的炮弹好像不要钱似的，一波接一波不间断投掷而来。 不仅是掷弹筒，紧接着九二式步兵炮也就定位置，加入到轰炸行列之中。 河道在震颤，沙土石块漫天飞Ｓ。 三旅战士在如此猛烈的轰炸下，除了抱头奔逃，毫无其他办法。 而埋伏在树林中的新兵连战士们，则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这惨烈的一幕，像颗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树林子里。 死寂一片的小树林里，弟兄们全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第一次上战场就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不少人腹中都忍不住一阵翻涌，可却还是生生被仇恨强压了下去。 看着那血Ｒ纷飞的一幕幕，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子弹和炮弹面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经历的命运，甚至哪天他们也会是那些被炸的尸骨无存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