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宁远大战（四）

    事实上真的这么简单吗？

    邓浩楠不知道，因为比起袁崇焕来，邓浩楠更是纸上谈兵。

    当然，邓浩楠知道这次大战的结果，因此他比袁崇焕胸有成竹多了。

    祖大寿上前拱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红衣大炮刚刚从山海关运来，只听说在京城威力无穷，但并没有见识过。而高第也只给了我们火炮，却没有拨发标配的炮弹和火药，我们只得从觉华岛运来以前的老式炮弹和火药，此其一。其二，咱们这里的军士刚刚练成不久，平时军费紧张，加上担心鞑子细作刺探火炮威力，未敢开炮训练。因此，军士的开炮的准头就大打折扣了！”

    高第命令关外守军俱撤回关内，但袁崇焕拒不撤退，死守宁远，因此自然是要得罪高第的。高第迫于三军将士压力，因此给袁崇焕拨了红衣大炮，却扣留了炮弹，以此来胁迫袁崇焕就范。

    有了进口的红衣大炮却没有进口的炮弹？为了防止被细作探知火炮威力和火力部署，没有开过火？军士刚刚练成，炮术不过关？

    我靠！

    邓浩楠直翻白眼，脱口道：“你们是怎么轰死努尔哈赤的？”

    “……”

    “……”

    ……

    邓浩楠话一出口，顿时让袁崇焕、祖大寿、唐镜等人，以及附近的所有将官们都愣住了，时空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似的。

    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历史，邓浩楠额头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急忙改口道：“呃——那个——我——本官是说——”

    袁崇焕急忙道：“下官们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想要轰死努尔哈赤，以解宁远之围吗？大人一心为下官们着想，这下官们都明白！”

    祖大寿却道：“还请大人速速下令山海关总兵杨麒将炮弹和火药运来宁远！”

    “请大人速速下令！”

    一干将官们齐声符喝。

    邓浩楠见对方并没有怀疑他刚才说的话，只是以为他口快说话没有条理而已。

    心中暗自松口气，道：“这个——自然！”

    说着邓浩楠转头看向唐镜，唐镜会意，叫来两名锦衣卫，吩咐他们返回山海关传达钦差大臣的命令，同时邓浩楠特意嘱咐要求征调那些猛火油柜、轰天炮、霹雳炮、毒火球等。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恭维邓浩楠。

    邓浩楠心中却是在糊涂了，到底是历史写错了，还是历史已经改变了？

    唐镜突然道：“大人在山海关时，对火器十分的了解，刚才又有心要轰死努尔哈赤，不如大人给诸位大人将军们支几招应敌方略，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袁崇焕和祖大寿等人急忙符喝。

    唐镜的话看似恭维，实际上邓浩楠心中却是明白，他应该是朱由校派来监视自己的死间谍。

    不过，如今邓浩楠远离京畿，又掌大权，更有自己的舰队在外面接应，就算唐镜也那自己没有办法！

    此时邓浩楠已经心中发毛了，原本以为宁远大战中袁崇焕胜利了，因此方才敢跑到这里来。如今邓浩楠了解了宁远此时的情况，袁崇焕第一次打仗，红衣大炮没有使用进口的开花弹，光凭借实心炮弹如何能炸死努尔哈赤？士兵没有cao炮经验，如何能大量杀伤鞑子？

    他凭什么打赢的？难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运气？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号和不解，让邓浩楠感到头疼。

    靠运气打仗？邓浩楠从来不敢这样想！

    因此，此时的邓浩楠心中开始盘算着。

    开溜？还是留下来？

    溜了的话，邓浩楠有些不舍得，因为他正要借机会引荐他的朋友“邓浩楠”给朝廷，借助朝廷的权利，光明正大的当“海盗”。

    可是留下来的话，那么就要承担宁远城可能发生的变数。也许就是一场生死血战，到时候自己这个穿越者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因为邓浩楠不存在在历史当中，他是个变数。

    就像方程式求解中的未知变量X，只是起着一个桥梁作用，这个X可以用其他A、B、C……来代替。

    留下来就要自己来想办法！

    邓浩楠不会把自己的血rou之身交给那不知道何时而来的运气！

    怎么办？

    邓浩楠已经下令从山海关调集红衣大炮标配的炮弹和发射药，因此武器方面已经解决。

    解决了武器问题，剩下的便是人手。光有红衣大炮和炮弹没用，祖大寿说过，宁远的兵多是袁崇焕招募的当地人，对火炮的使用并不精。看起来这些人都跟袁崇焕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才跟着袁崇焕一起守宁远，等到他们发现鞑子的凶猛的时候，想跑也跑不掉了，因此只能破罐子破摔——拼了。

    邓浩楠不会指望这些人来放炮的，指望他们轰死努尔哈赤，他根本不信。

    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舰队，于是道：“各位大人，本官的朋友邓浩楠手下皆是cao炮好手，为今之计需要令技术熟练的cao炮手来放炮才行，诸位以为呢？”

    袁崇焕看向其他诸将，祖大寿跟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冲着袁崇焕点点头，袁崇焕然后道：“大人乃代天行事，眼下我等没有其他好办法，全凭大人裁决！”

    “好！”邓浩楠点点头，叫来自己的人，吩咐他去联系施剑飞等人，要求他们增派炮手前来助阵，顺便将大牛统带的侍卫营全数调来保护自己，另调一千海军陆战队官兵前来增援宁远，协助守城。

    众人听到邓浩楠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心中尽是惊讶，不过眼下他们的脑袋都别到了裤腰带上了，能多一份力量自然高兴。

    只有唐镜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来，没有惊讶，没有惊喜,只是沉默不语。

    邓浩楠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心道：等老子的军队过来后，什么都不怕了，就算他识破老子的身份又能怎么样？

    当即笑道：“唐副都统，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吗？”

    唐镜拱手道：“自然！若是大人轰死了努尔哈赤，下官从今以后愿意给大人牵马拾凳！”

    邓浩楠心中暗笑，你丫的就等着后悔去吧！

    袁崇焕等人大惊，看起来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钦差竟然早就跟唐镜订立了赌约，准备轰死努尔哈赤。

    “难怪大人如此胸有成竹，下官此时对于守住宁远充满了信心！”

    祖大寿等人自然欣喜，看起来眼前的这个钦差大臣并不是说说而已。若是让殿前大汉将军给他牵马拾凳，那不是相当于皇帝的待遇了吗？

    敢开这种赌约，他的背后将是多么大的势力？

    莫非是魏忠贤？

    一想到魏忠贤的所作所为，祖大寿顿时神色暗淡了下去。

    这时，邓浩楠心中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他要亲眼见证这次历史事件。

    “袁大人！”邓浩楠说道：“鞑子何时能够抵达宁远城下？”

    袁崇焕道：“回大人的话，据探马来报，鞑子已经突破宁远中左所，明日便到锦西寨儿山堡和望海台，最快明日傍晚便可抵达，进攻时间应该在后天早上！”

    邓浩楠点点头，道：“眼下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现在我要带着大家做一件事情！”

    袁崇焕问道：“何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邓浩楠自信的笑道“既然来到这里，我便教你们如何打炮！让你们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干死努尔哈赤的！”

    ※※※※※※※

    有了邓浩楠坐镇宁远，袁崇焕只能当邓浩楠的小弟，被邓浩楠呼来喝去，忙的不可开交。

    邓浩楠自然不是教他们亲自cao炮，而是为即将到来的炮战做准备。

    众所周知，后世的火炮配的都是先进的瞄准系统和精确的地图坐标，而在明朝这种想法是天方夜谭，不过作为炮术专家，邓浩楠却是可以利用现有的资源进行战争准备。

    首先，邓浩楠整编了宁远城内的军队，原来袁崇焕有两万军队，邓浩楠下令停止撤退后，前前后后收拢了撤退的七千多军队，又从六万多老百姓中抽调了一万青壮，组成了三万七千守军部队。

    为何能有这么多青壮老百姓呢？原因很简单，后面有鞑子骑兵追捕，老弱的人很难跑的这么远的，能逃难的人基本上以青壮为主。

    这三万七千部队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拿着工具出城挖沟。

    当然，这时他们的叫法。邓浩楠的书面叫法是标定地圆，为炮兵射击提供精确坐标。

    显然，上至袁崇焕，下至小兵们，没人知道啥叫标定地圆和炮击坐标。

    邓浩楠在宁远地图上，用间隔相等的横线和竖线画出平面坐标，将鞑子可能的进攻方向和兵力展开位置用朱笔标注坐标。整个平面坐标体系以宁远城中间的鼓楼作为中心原点，以五里长为半径。

    五里其实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红衣大炮不过是荷兰威斯敏特大炮的外贸型，威力要差了很多。而京师送炮来的人将其描述为“震数十里，远一二十里，可洞裂石城，一弹毙数千人”纯属忽悠。

    邓浩楠视察了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试炮之后，最远射程不过四里左右。根本打不着五里外的目标，于是邓浩楠不得不再派人返回舰队，通知施剑飞再运送一批先进火药过来。

    这样，按照邓浩楠的推算，使用自己配置的高强度黑火药之后，红衣大炮的射程应该可以达到五里了。

    划定好了地图坐标，邓浩楠将图交给袁崇焕和祖大寿，二人按照邓浩楠的要求，带领军民在城外先用长线和锅底灰划出一道道的坐标线路，然后再用工具在城外的地面上挖出深半米、宽半米的沟壑。

    因为天寒，沟壑不容易刨开，但是一旦刨开便不容易被破坏，因此正好符合了邓浩楠的作战意图。

    在五里外的首山与螺峰山隘口附近，邓浩楠询问祖大寿。

    “如果你是努尔哈赤，你会选择在哪里扎营和安排中军大帐？”

    没办法，邓浩楠可是没有古代人行军打仗的经验和知识，因此只能靠着从其他人那里一点点的学习。

    祖大寿想了一会儿，指着隘口靠着螺峰山一侧，道：“一般中军大帐会选择在靠近退路的地方，也就是眼前的这个隘口。但努尔哈赤生性大胆，他应该会选择靠宁远城东北角方向，因为在那里他可以同时看到北城和东城的同时战斗情况！”

    “高见！”邓浩楠点点头，夸奖了祖大寿一番，他心中其实一点儿都没明白，纯粹就是外行。于是道：“那我们就给努尔哈赤准备些礼物！”

    邓浩楠将山海关运来的武器毒火球、霹雳炮在隘口下面、几个努尔哈赤可能呆的地方埋了不少，然后附近遍洒混合不少含有各种油料的泥土。因为不可能派人过来点燃引线，引爆这种古代“土地雷”，因此将土地雷附近泥土用油料混合，稍有零星明火，或者炮弹打过来时，高温的炮弹便会很容易引爆地下的“土地雷”。霹雳炮内有大量的钢珠，杀伤力非常大，不亚于一颗开花弹。而毒火球埋得较浅，一旦地面上着火，毒火球便会被点燃，悄无声息的释放出有毒的烟雾，杀人于无形当中，鞑子将会以为是普通烟雾，防不胜防。

    对于邓浩楠的这一系列“阴招”，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人皆是惊讶万分，心中都想着千万莫要得罪“小七公公”才是。

    这时，邓浩楠摸着下巴，望着螺峰山上面的雪，喃喃的道：“要是山再高一些就好了！”

    满桂问道：“大人又想出什么妙计了吗？”

    祖大寿摩拳擦掌的道：“是啊！大人快告诉我们吧！”

    唐镜和袁崇焕在一旁静静的沿着邓浩楠的目光，仰着脖子瞅着。

    邓浩楠道：“山高点儿的话，在上面放两炮，估计一场雪崩也会干掉不少鞑子！”

    唐镜道：“这样的高招都能想到！大人真乃神人也！”

    邓浩楠摇摇头道：“只可惜雪太少了！”

    袁崇焕：“……”

    满桂：“……”

    祖大寿：“……”

    ……

    ※※※※※※※

    不得不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工作效率，经过一夜和一个上午的辛勤劳作，邓浩楠的平面坐标在城外已经都挖好了。

    站在鼓楼上面，邓浩楠放眼望去，整个宁远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一样，而宁远城上的一门门长长的红衣大炮，就像蜘蛛的爪子一般伸出来，正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中午时分，谢逸、姜春辉、廖建军、刘峰、岑祁骥等人率领一千海军陆战队官兵，以及邓浩楠的贴身三百侍卫队，加上一百名cao炮手，以及五车火药抵达宁远城。

    邓浩楠和袁崇焕、满桂等人出迎。

    谢逸、刘峰等人见到了邓浩楠自然难以掩饰的惊喜，急忙给邓浩楠敬礼。看着他们眼中的晶莹，邓浩楠也差点儿没有忍住。

    考虑到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邓浩楠回礼后，连忙给袁崇焕、满桂、唐镜等人相互介绍。

    一番客套之后，邓浩楠命大牛将谢逸等人带进城现行安顿。

    袁崇焕等人看着邓浩楠的部下，清一色的白色奇异军服，十分的扎眼，加上军容严整，端的是一支劲旅。

    “这邓浩楠果然有一套，单看这支军队的气势，就知道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祖大寿毫不隐讳的说了出来。

    袁崇焕问向邓浩楠道：“大人，这邓浩楠到底何许人也？这手下决定不是寻常的海外商人该有的！以前我以为是海盗，这次一看，可比海盗强多了，不比朝廷正规军差！”

    邓浩楠连忙谦虚的解释了一番。

    满桂突然道：“本朝前水师副都督邓子龙邓大人莫非跟这个邓浩楠有关系？”

    邓浩楠心中暗笑，这满桂倒是挺能给对号入座的，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邓浩楠想起那邓子龙便是露梁大海战中牺牲的大明水师副都督，倒是个英雄。于是心中暗自记下。

    袁崇焕道：“大人，这邓浩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应该为朝廷所用才是！大人是不是应该将其引荐给朝廷才是！”

    邓浩楠心中暗笑，这正是老子的目的，否则老子才不会跟你们在这里担惊受怕呢！

    于是笑道：“待这次战斗之后，还请各位大人引荐才是！本官于他相熟，不方便出面！”

    袁崇焕、满桂等人大喜，连忙称大善。

    这时从山海关调来的武器弹药已经全部送到，并由满桂和祖大寿等将领迅速发放到各个炮台和守军当中。

    出乎邓浩楠的意料，山海关总兵杨麒除了将配套的炮弹和火药，以及其他邓浩楠指名的武器送来外，还送来了令邓浩楠吃惊的超级武器。

    一窝蜂、神-机箭，这种武器简直差点令邓浩楠惊讶的掉了下巴。

    一窝蜂是小型的“多管火箭炮”，最多一次性发射五十支火药助推的箭矢。而神-机箭则是大型的多联装的“多管火箭炮”，曰“神火万全铁围营式”，使用一排“火箭发射车”，数量在一百到三百二十支火箭之间，是为最早的实施覆盖打击火力的火器，一场战役发射百万余发火箭，根据药筒尺寸和装药量的不同射程约150米至500米不等，使用得法可重创敌军。

    这正是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使得明军的军费开支巨大，一个辽东战场就拖住了大明三分之二的财政，同时给明军的后勤补给带来了空前的压力，补给跟不上，导致明军在对鞑子的战事上，只有防守的份，无力进攻。

    妈的！

    邓浩楠心中暗骂，有了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宁远才能守得住。

    同时，邓浩楠心中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假如没有自己出现的话，没有自己给袁崇焕的支持，袁崇焕是根本守不住宁远的。可是，明明历史上记录了这次战役，袁崇焕还是守住了宁远，取得了胜利。

    邓浩楠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难道老子已经被融合进了历史当中了吗？难道老子最终的结局也会和当中的项少龙一样退隐山林，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