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夜审要犯
高迎祥对部下的苛刻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哪个部下，哪怕是从造反第一天就跟随着他的，只要有一点小事不能顺着他的心，天知道会有多么可怕的惩罚在等待着他，而罗厚望之所以冒死前来营救常定武，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吧，钱我收下了。”想了好大一会，朱斌终于点了点头。 罗厚望大喜，正想说话，忽然听到朱斌又慢吞吞地说到：“钱我是收下了，可是，人还是一样不能放。” “大……大人……”朱斌的举动让罗厚望不知所措，说话的时候都有一些口吃：“大人，您既又收钱，如何又不放人……” “这钱，是给你赎命用的。”朱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一个反贼，居然胆子大到敢到朝廷军营之中，公然贿赂军官私放朝廷重犯，按理说把你就地正法也不为过。这钱，可是你为帮你自己买命的钱……” 罗厚望听得目瞪口呆，坏人他看得多了，可像面前这位大人如此的厚颜无耻，如此的赤裸裸的黑吃黑，而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这边是一个黑吃黑的军官，回去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罗厚望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冷汗几乎要把衣服完全浸湿。一想到回去后的可怕遭遇，罗厚望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他本看到这明朝的军官，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的样子，想来要好哄骗一些，却想不到这少年军官的心可比自己狠多了。只怕比起高闯王来也不遑多让。 “滚蛋，滚蛋，老子救了你的命，谁来救老子的命！”朱斌早不耐烦起来，连连挥着手说道：“趁老子现在高兴，赶快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老子一翻起脸来，嘿嘿……” 罗厚望还要求饶，黄飙正好进来，眼见得守备大人动怒，他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立刻脸色一沉，腰间宝剑出鞘，已经指向罗厚望。罗厚望面色苍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朱守备，请问什么时候拔营起程？”虽然现在黄飙对朱斌态度好了不少，不过面对这位骗光了自己钱的守备大人，他总还有点心存芥蒂，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 朱斌心念转动，向黄飙招了招手道：“黄千总，请坐下，我心里有一件不决之事，想要找人商议。可我身边又没可以倾心吐话之人，你来得正好，帮我合计合计。” 不管是谁，得到对方的信任总是让人愉快的事情，黄飙略略犹豫下，还是坐了下来，未等朱斌开口，黄飙已经道：“朱守备心中之事，只怕为的还是常定武吧。” 朱斌怔了下，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终究还是心软，那常定武虽然是祖大寿点名要抓的要犯，可看到他如此受到百姓欢迎，又是条铁打的好汉，心里还是动了放他的念头。只是想归这么想，要拿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常定武，那是谈也不必谈的。至于直截了当的拒绝罗厚望，他守备大人心中自有想法，反正银票已经被自己黑下来，又何必把这好人去给罗厚望做？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黄飙的话让朱斌大喜过望，急忙凝神倾听：“朝廷官兵历来剿匪，总是说今天杀了某某巨寇，明天宰了某某恶匪，可要不得多少时候，这些早就该死的巨寇恶匪又会出现，这叫做谎报军功，反正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谁也不去点穿罢了。抓获常匪那日，人多眼杂，不好行事，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朱斌何等聪明，被他一点就透，脸露欣喜之色，可随即又坏怀地笑道：“黄千总为本大人出的计策果然高明，本大人自然就应该按照黄千总的计划去做……” 黄飙一下愣在那里，懊悔得直想打自己嘴巴，自己好好的说那些话做什么。朱斌摆明了就是说私放常定武的主意是自己出了，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和他一个也都别想跑掉。 “我还得看看常定武这人究竟怎样。”朱斌可不管黄飙在想什么，忽然说到：“传令兄弟们，本守备大人身体不适，今日暂不赶路，明日一早出发……” …… 深夜之时，囚车里的常定武和米小脂忽然被秘密带到官兵统领面前，常定武和米小脂，见那年轻的守备大人夜里提审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常定武甚至还以为要在夜晚秘密处决自己这个匪首！ 不想一进营帐，带他们进来的那明军千总迅速出去，并把营帐门小心放了下来。而那个坐在他们对面的少年将军，却正在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面前的一壶好酒，对两人进来置若罔闻。 好容易等朱斌喝下七八杯酒，这才睁起有些血丝的眼睛说到：“常定武，本大人爱惜你的武艺，所以想给你一条生路，现在就看你合不合作了，” 米小脂好奇地看着那少年将军，这人也真是有趣，总喜欢一口一个“本大人”自称，可是据自己知道的，守备之职在明军之中，也并不算什么大官啊？ 常定武冷笑了几声，说到：“常定武必死之人，倒想听听你如何让我活命。” “接受招安。”朱斌很快地说到：“只要你写上悔过书，本大人必然在总爷面前竭力保举，当今皇上宽厚仁爱，对你们这些人往往网开一面，这样你不但能够保住性命，还可以因祸得福，成为朝廷将官。” “多谢将军厚爱，可是这事谈也别谈。”常定武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常定武和官兵誓不两立，宁可被千刀万剐，也绝不投降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