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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不宁静的夜

    这个算是动员会吧,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罗把所有的事情一样一样的掰开来说,心里再没底的人也会明白,敌我两方的战力对比,至于退回去退到哪里去别扯了既然有进无退,那就战吧

    “突厥人是草原上的狼、葛逻禄人是首鼠两端的豺狈、党项人就是养不熟的野狗既然别无他法,那就战吧”一向与人和气的老罗未来的丈人李涅也说话了。

    他甚少在这种会议上发言,或许是因为女儿要嫁给自己这个罗姓长人,有些避嫌的想法。老罗猜道。

    该发言表态的都已经说过,看到诸人已经再没什么疑问,老罗霍然站起,“今晚我将率队先期赶到哈拉山口,骑兵校人马与我同行,守备营留守后方,程守如你要戒备敌人从河谷的南面偷袭,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余下民营诸事,还望诸位多用心”

    “尊将主令”几个军人同样起身躬身军礼大声喝道。

    “罗将军尽请放心”受几个军人的情绪感染,民营的管事们同样表情严肃。

    哈拉山口是伊犁河谷向北穿过天山西麓东进的最合适通道,山口向北不远就是后世有名的赛里木湖就是那个曾经举办自行车赛事的高山环境保护区。虽然向东也可以从山隘中穿行东进,却不适合大队的骑兵突进,更不适合笨重的偏厢车和巨大的浮空车皮囊。

    老罗并不担心敌人会在哈拉山口埋伏,因为突厥人、葛逻禄人、党项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以草原骑兵为主,没有消息或者信息证明他们有良好的山地战士。但万事总要防备万一,假如敌人卡住哈拉山口,就占据了有利的地形,那就会卡死队伍的东进路线,人心慌乱下,战争必将陷入被动。

    被动等待可不是老罗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敌人的存在,寻找敌人主动出击才是他的风格。敌人兵力众多,又互不统属,期间必定有间隙可寻,届时他就可以应用后世常用的小队穿插作战模式,只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冲锋车和直升机,但是他手下却有数千人的精锐骑兵大队。

    既然已经定策,没有制肘,对于老罗,行动就是一声命令的事情。

    入夜之后,河谷高处的营地一片寂静,借着高耸的弦月微弱的光芒,数千骏马和骑士开始一路向北。

    “将主,党项人很厉害吗”还没有见识过正式的东方骑兵的冈萨斯心里有些没底,白天的时候民营主管们的情绪给了他很大疑惑。

    坦然地坐在黑云后背上,接着朦胧的月光,老罗甚至能看清冈萨斯困惑的表情,“不,他们没什么厉害的,白天你看到的众人表情,他们只是被敌人的数量吓坏了。其实没什么,当年罗马人面对北方的野蛮人的时候,据说凯撒遇到的是漫山遍野的野蛮人,结果谁胜利了”

    “可是我们也没有那时候罗马人那么多的兵力”曾经作为色雷斯战士与罗马人战斗过,也曾是斗兽场中的常客,冈萨斯当然清楚老罗说的是什么。

    因为罗马的文明与财富,曾经遭受过北方蛮族辛布里人、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三个族群的侵袭,也曾在北非、地中海和西西里与迦太基人大战,无不是用占据优势的武器与补给来打败敌人。

    “但是,我们的眼睛比他们看得更远,我们的马匹比他们的更健壮,我们的兵器比他们的锋利,我们的战士比他们的勇敢不是吗”老罗的话语声音并不低,足够前后二十米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做背景。

    他是故意的,一方面是鼓舞士气,另外就是凝聚人心。夜晚行军很容易因为某些响动造成混乱,好在天山这边的食物链并不丰富,没有热带或者暖温带那么丰富的动物物种,否则只是毒蛇出没就足够影响队伍的前行。

    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前行,即便刻意保持安静,气势也是难以掩藏的,连同山林里面出没的野兽和偶尔得见的狼群都没有任何踪影,出来隐约传入耳中的嚎叫。

    “他们党项人,比之突厥人如何”冈萨斯跟着问道。

    “水平差不多吧,估计党项人除了骑兵还有一些重步兵,他们没可能全员挂甲的。”铁甲在这个时候的草原上可是稀罕物,先前在于突厥人的战斗中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党项人或许有从昔年大唐或者其他王朝继承来的物件,但是同属于游牧部族的他们擅长冶炼从未有消息证实过。

    “放心吧,不要被数目遮住了眼,敌人虽然多,但我们是刀子,他们是烤rou,完全看怎么吃”见到冈萨斯不言语,老罗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拍拍黑云的脖颈,大块头黑云的脚步隆隆地加快了起来。

    哈拉山口北方,沿着赛里木湖湖岸绕行继续向北向东,是一大片起伏不大的开阔带,两侧都是山巅白皑皑的雪峰,阿尔克和闵文侯带着百多个手下守候在一处山隘的底部,奔波了大半个白天,终于在赛里木东北大约三五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去山顶的伙计待了多久了”阿尔克问着身边的闵文侯。伙计这个词是老罗带来的,他身边的家伙们都学会了这么说话,连同原本唐人营的人受影响,要知道他们原本就是称呼某某郎之类,或者学中亚人一样直呼其名,现在则是兄弟、伙计、家伙、小子之类的胡乱称呼。

    “上面是芈伯南那小子带着他的人,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我去叫人换他们下来。”闵文侯回应道。

    说是山顶,其实就是一处稍高的小土丘,这附近林木还算茂盛,是比较适合的藏身地。周围的地方四散着的都是斥候营的战士因为土丘后面两三千步之外,就是一处突厥人的行营。

    “你别去,叫手下的伙计去。”阿尔克忙拦住这个闲不住手脚的搭档,“坐下,先吃点东西,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派谁去回报将主”

    “好,田二郎,你去叫人替换芈伯南下来,然后叫外围的人轮番休息,肚子饿了的抓紧时间吃,还有,有什么消息都报过来注意敌人的细作,敢靠近的都悄悄干掉,可以的话,再抓两个舌头”闵文侯是斥候营的副尉,也就是阿尔克的副手,现在接近东方,他手下原本拉到斥候营的东方人更适合这种环境,所以派出去的人基本都是汉裔。

    “喏,接着,猴子,这是白天时候米娅娜塞给我的rou干,她做的食物特别好吃。”阿尔克放下手里的羊皮纸本子,从马背上的鞍囊里取出一包油布包裹的食物,扔给闵文侯,然后又掏出一袋子马奶酒。

    “哎哟,很重呢味道真的不错”把油布打开,撕了一块rou干塞进嘴里,半含糊的嘟囔道,“我说米娅娜那个小娘怎么看中你这个白眼圈了晚上像个鬼一样,也不害怕”

    “我怎么了我阿尔克可是斥候营第一好汉,哎,鬼是什么”阿尔克才不在意闵文侯的调侃,自从和米娅娜那个中亚小娘看对眼之后,没少被熟悉的家伙戏弄,他已经免疫了,至于白眼圈,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习惯,改不了,倒是对方说的“鬼”这个字眼让他很感兴趣。

    “哦哦好像将主说过一次,用你们的话是sancti,还是ghost来的我分不清楚,反正是一种很可怕的玩意儿。”继续吃rou干,闵文侯才不客气,午后出来的匆忙,只装了配备的军粮,家里老娘要给带上的东西都没顾得上,“哎,你敢喝酒不怕将主罚你”

    “就一点,就一点,这酒不醉人,将主说过喝酒不怕,但是敢误事就要砍脑袋,我记着呢。”阿尔克赶忙解释道,从角斗场走出来,他别的什么都不怕,唯一害怕的人就是老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将主虽然经常冷着脸,但我从没见过他无缘无故的发火,就是规矩定的严了点,也没那么可怕吧”闵文侯有些不解,其实他也怕,因为冷脸的人不发火就够让人敬而远之的了,发火的时候那威力就别说了,他可是知道老罗两次生气发火,两个人裴四海、李鏮被弄断了四肢,那两个人在这个队伍里,无论哪一个都比他身份尊贵。

    “将主并不可怕,只是他把我们从角斗士学校里面救出来,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没人想对不起他。”阿尔克仔细想了想,也就只能这么说了,其实能解救他们这些角斗士的贵人多了,能让他感激又尊敬的却只能有一个,这个说不清楚。

    “嘿自从将主把程大门折腾老实了,我就服气了,那厮最不是东西,看着豪爽的样子,其实蔫坏,哼”闵文侯倒不是背后说人坏话,他和程守如其实也像兄弟差不多,不过从小一起长大,身体瘦弱的他没少挨欺负,有人能压服那个家伙,他不知道有多爽。

    两个人一边吃东西喂饱肚子,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东扯西扯,其实彼此都知道,大战的地方就在土坡后面,时间就在不久之后,以自家将主的脾气,绝不会轻饶了敢来拦路的敌人,也饶不了自己这群卖力气砍人的家伙,一场大战下来,肯定会砍断几把刀刺断几只矛,眼下恐怕是最后的休息时刻,等到消息传出之后,恐怕连续多日都没得休息了。

    “报,校尉、副尉,芈伯南换岗归来”一个低低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坐,伯南,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事情说了。”闵文侯很是随意的安排道,这个芈伯南是一个弓猎好手,原本是守备营的曲长,是他从程守如手下挖来的人,为此没少挨那个门板汉子的拳头。

    “好咧”芈伯南也不客套,原地坐下,一手抓起烤rou就往嘴里塞,另一手抓着从腰间解下还剩大半下的水囊,灌了一口,“北面的突厥人没动静,那些懒汉吃饱了喧嚷了好久,现在刚刚看着消停点,估计已经睡了,他们的戒备也不严整,比咱的营地差远了。”

    “嗯,难看清他们主帐的位置吗白天时候人吵马杂的,没能分清楚。”闵文侯问道。

    “这边应该是个千长的营地,晚上篝火照着,主帐应该是在中部居后的位置”吞下嘴里的烤rou,芈伯南认真的回答道。

    “白天的时候,我查了附近所有能靠近的营帐,这边大概总数是二十三个营地,每两个营地之间的距离大约一千步,最靠近中心的那个营地最大,估计有五千人,也就是说突厥人大概来了近三万人,另外的葛逻禄人要少一些,也有两万人,党项人最多,至少有四万人总计算起来,应该是接近十万人”阿尔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拿出他那个羊皮记录本子,一边借着月光观察,一边说道,一点也没有避讳手下人的意思。

    “娘咧,这么多人砍脑袋都够咱砍两天的了。”芈伯南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大大咧咧的笑了。

    “好兄弟,够豪气”闵文侯直接夸赞了芈伯南一句。

    “这算什么,将主才是厉害,带着骑兵校的兄弟一晚上砍了两万人的脑袋”芈伯南也不谦逊,随口道了一句。

    他说的是老罗带人在哈里河那晚的突袭战,如今东行队伍中几乎人人都知道。

    “咋还想去骑兵校你给我老实在斥候营待着吧,咱这才是最前线,立功的机会大把抓,砍人脑袋的时机多得是”闵文侯听着不愿意了,这个芈伯南可是他好不容易从程守如手下抢来的,哪里会容许他随便跳槽,何况还是跳到白熊冈萨斯那里去。

    “嘿,副尉,我这就是随便说说。”芈伯南嘴巴也不白给,讨好的话张嘴就来。

    “你这厮可要记住了,这是你说的话,男子汉说话要算数何况我没发话,白熊那里也不敢随便收你”说完,闵文侯还攥着不大的拳头挥舞了下。

    “行了,猴子,我看派回去送信的人就是芈曲长好了,反正没多远,路也熟悉了。”阿尔克听着他们两个打诨,把手里一个羊皮纸卷塞进竹筒,再火镰烤热蜡油浇在上面用铅印封好。

    “成,这厮眼神好,箭法也不错,带着十个人回去报信足够了。”去报信的人要求机警又胆大,眼前这个芈伯南确实再合适不过,闵文侯满口答应。

    远处传来几声孤狼的呜咽,更远的地方,那里是突厥人的大营,星星点点的散布在开阔的荒野上,有点点的篝火映衬,看着似乎布满了东北方的整片大地。

    附:感谢书友“kgb136”“王sandy”的打赏鼓励时临中秋,琐事较多,这一章恰好是节奏转折,更新的晚了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