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教诲
李榆一回到沈阳就被库尔缠抓去了,而且是从饭桌上抓走的,当时李榆正在他的新家和一帮兄弟吃饭——四贝勒果然不食言,在大衙门附近给他找了两间大瓦房,房子是被赶走的尼堪留下的,有点破旧,但比过去那间四面漏风的房子好多了,李榆探亲这段时间,祁充格带着几个四贝勒府的阿哈把房子内外整理打扫了一遍,图赖他们又凑了些旧家具,一番捯饬下来这里总算可以住人了。 李榆刚到文馆报备,就被索尼和来文馆办事的祁充格拉着去看新家,接着图赖、鳌拜哥俩也来凑热闹,图赖见了李榆就说道:“额鲁,你现在名气可大了,本来你从万军之中救出牛眼的事就让大家佩服不已,白格他们回来又把你大吹了一顿,说你带着他们打败了至少五百马贼,还连败悍匪头目数十人,包括大家都害怕的翻山虎,现在八旗中的人几乎都知道你了。” 祁充格也跟着说:“我敢说这破房子你住不了多久,所以就简单修整了一下,等着瞧吧,缓过这一阵子,大汗一定会大大赏赐你,说不定就会给你一套大宅院,不过你还是得请我们吃rou。”说着就指了指孟克从驴车上拿下来的rou,于是一帮人随便煮了点米粥当饭,就在李榆这里吃起rou来,正吃得高兴的时候,库尔缠闯进来了。 库尔缠一看见这帮人吃得满嘴冒油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火,首先挨骂的是李榆,库尔缠痛斥他不务正业,只顾得玩把读书这么大的事都忘了,而且回来后不到他那儿干活,却躲到自己的狗窝里偷着吃rou,是不是不把他库尔缠放在眼里了。库尔缠越说越气,忍不住随手抓起桌子上最大一块rou,李榆以为库尔缠要拿rou砸他,吓得赶忙往桌子底下躲,看到库尔缠把rou送到嘴边,这才放心从桌子下出来。库尔缠骂完李榆又骂其他几个人,他就这破毛病,走哪儿骂哪儿,所以大家送他一个外号叫“库大嘴”,不过他是真有学问,创立诸申文字的额尔德尼和噶盖死后,也就他和达海有资格称“诸申圣人”,八旗的人一般都给他个面子,一声不吭随他骂,至于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库尔缠一边吃rou,一边指责祁充格、索尼身为读书人,不顾斯文,才几个月没吃到rou就心急火燎地跑到这儿胡吃一顿,而且吃相又这么难看,简直是给读书人丢脸,接着又骂图赖、鳌拜两人自以为学了打仗的本事就很了不起,平时让他们读点书就像要他们命一样,吃起rou来却跑得比谁都快,最可恶的是还把额鲁这么听话的老实人带坏了。 库尔缠吃完了也就骂完了,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对李榆招招手:“额鲁,别跟这帮人胡吃海喝,跟我到文馆去,我们有正经事干。”李榆只好跟在他后面走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索尼、祁充格临走还各揣了一块rou在怀里。 库尔缠回到文馆喊了一声,达海立刻抱着一大叠文书往李榆的桌子上一放:“额鲁,这都是留给你的,每样诸申文、蒙文、汉文各抄十份,反正你也玩够了,就慢慢抄吧。” 李榆差点跳起来:“这么多,你们打死我算了。” 正在剔牙回味的库尔缠眼一瞪:“你想反了,我还告诉你,别人想给我做事我还瞧不起呢,你不想干也得干。”随手又扔了两本书在李榆面前,“这两本《大学》、《论语》也得抽空读了,过几天我还要考你,别跟着图赖他们学,他们都不愿意读书,这辈子只能打打杀杀混日子了,你以后不仅要做将军,还要做巴克什,我看这段时间你也别回你那个破家了,就留在文馆读书、做事吧,反正这里可以混饭吃。” 库尔缠说完撑了个懒腰,对达海说道:“这小子带回来的rou真香,达海你也有好长时间没吃rou了吧,想不想尝尝?那就让他那个阿哈带几块给你,顺便也给我拿些来。” 库尔缠兴冲冲地安排人去找孟克,达海笑呵呵看着埋头苦干的李榆说道:“库大嘴就这副德行,不过他是真对你好,笔上写一遍顶的上嘴里读十遍,你只要在抄写上下足功夫,用不了多久诸申、蒙、汉文字就信手可拈,读书的事你也别怕,有我和库大嘴教你,你的学问见天就得长,以后准保你是诸申最有学问的巴克什。你不要怪我们逼你读书,萨哈廉贝勒早和我们商量好了,一定要让你做出个样子给那些不肯读书的褚申子弟看看,巴克什究竟该是什么样的,老汗这几年见人就发顶巴克什的帽子,弄得大字不识一个的种地的、放羊的、晒盐的甚至杀猪的都成了巴克什,想想就让人心寒啊,所以你得给我们这些巴克什争这个脸。” 孟克提着rou来了,库尔缠、达海笑咪咪地分开了rou,希福也趁机抢了一块。李榆对孟克吩咐了几句,把与范掌柜联系的事交给他办,孟克拍着胸脯保证把事做好,而且他还说李榆有点死心眼,做生意的事他去更合适,这一点李榆相信。 从这一天开始,李榆又开始住回文馆门外那所破房子,过以文馆为家、任劳任怨地干活的日子里,白天给巴克什们打杂、抄写文书,晚上别人都回家了,他又得挑灯读书,有时还要熬夜——没法子,库尔缠、达海他们太狠,每天都给他安排了要读的书,第二天还要考,如果答不上来,肯定要挨库尔缠一顿臭骂,而且他这挂牌侍卫还不能白当,遇到值守卫士缺人的时候,还得在门口站岗放哨。 李榆没有白辛苦,他的名声更大了,八旗中人一提起他都倍加赞赏——这小伙子能打仗、爱读书,干起事来还怎么卖力,人才啊!萨哈廉贝勒更是逢人就提起额鲁,声称额鲁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读书明事理的缘故,劝别人赶紧把自己的子弟送到巴克什那儿读书,萨哈廉甚至催库尔缠、达海再加把劲,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额鲁打造成大金国新一代的巴克什,那时大家吹起来才更有劲。 老汗听说他的事迹后,马上把自己的儿孙们教训了一顿,你们不是老说自己日子过得不好吗,去看看额鲁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不是不愿意读书吗,去看看额鲁是怎么读书的;你们怕做事辛苦劳累吗,去看看额鲁是怎么任劳任怨的。额鲁一个小小的侍卫,为我大金都如此卖命,你们这些爱新觉罗家的人还有理由不给我老老实实做事吗?你们都得向额鲁学着点。 老汗如何夸奖,李榆不知道,反正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苦日子他还得熬,这时候四贝勒却突然来到文馆。 四贝勒是夜里来的,文馆的人早回家了,就剩下李榆在一盏灯下读书。四贝勒一进来就盯着李榆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李榆只得点点头,他整日住在文馆,别人看着他在干活、读书,其实他是为了混口饭吃,他的月粮虽然提高到一月三斗,但家里还有个能吃的孟克,三斗杂粮还不够这家伙一个人吃,李榆就打起歪主意,当值卫士管饭,那他就天天呆在这儿当值,其他卫士当然喜欢有人替他们干活,至于他们看着就反胃的米粥、杂粮饼子谁愿意吃就吃吧,李榆就这样混了十来天饭吃,而且还打算混下去。 四贝勒连连摇头:“没粮吃你要说啊,你不好向我开口,见到豪格或者祁充格言语一声,我就会给你粮食,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我会让你挨饿吗?这样不行,文馆的饭食我知道,清汤寡水的没几颗油星子,临时挡下饿可以,吃久了人就垮了,这样子吧,以后每个月我让人悄悄送五斗米来,够你和你那个阿哈吃了。” “我不要,我能养活自己和阿哈。”李榆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四贝勒被气乐了,“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混饭吃。你这种人也算我大金独一份,给粮食不要甘愿饿着,别人的阿哈得供养主子,你是主子供养阿哈,你从右屯卫带回的那点粮食大概也送到奉集堡了吧。也罢,下个月该到我当值,大汗不是老夸你吗,我调你北城汗王寝宫当值,月粮也得往上加,至少也要让你能养家,旗兵没有军饷但都有土地,既然不给你入旗分地,那就得给粮食,大金国不能欺负老实人。” 四贝勒说完,又随手翻起桌子上的书,边翻边说:“《大学》、《论语》、《孟子》还有《孝经》,都是好书啊,你有库尔缠、达海两位师傅教真是福分啊,跟他们学个三五年你也是巴克什了,你都读懂了吗?” 李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字认不全,圣贤的话很多我弄不明白,全靠两位师傅讲解,可我脑子笨听得稀里糊涂,库尔缠师傅经常为这个骂我。” 四贝勒笑了:“没关系,很多贝勒、贝子还不如你,其实你用不着把这些书都弄明白,我们诸申是靠弓马生存,骑射才是最要紧的。汉人比我们有学问,他们的书我们必须读,不读不明白事理,不知道怎样治理国家,但也不要全信汉人那一套,大明国就是靠这些学问治理国家,他们的官吏都是科举出身,读了一辈子书有的是学问,提起笔就是一篇好文章,可他们要么做坏事,祸害百姓,要么做不了事,同样也祸害百姓,这种管不住坏官、教不出好官,却祸害百姓的学问肯定有问题。读书最关键的是学以致用,所谓用从大的讲,就是富国强兵、平定天下、安抚百姓,从小的讲,就是种田纺布、放马牧羊、制作器物,这些都是学问,样样荒废不得。所以你用不着弄明白汉人的圣贤究竟讲的是什么,其实每个人对圣贤之言都有自己的理解,他们越解释你越糊涂,你只需弄明白你该做什么该学什么,其他就当做废话听吧,其实学问不一定就在经书里面,也许就在你每日所做的事里面。” 李榆有些糊涂了,他一直以为学问都在书里,四贝勒又解释起来:“就比如你种地吧,那么天气时节、挖渠灌溉、播种施肥就是学问;你如果打猎,那么寻找猎物、挖xue设套、围杀猎物就是学问;如果是行军打仗,那学问就更大了,排兵布阵、行军扎营、粮草供给还有军械制作,这里面的学问一辈子都学不完,像宁远城上的大炮这回就吓住了我们不少人,明国自己也把大炮吹得天花乱坠,但很少人去想这大炮有什么优劣之处,应该如何对付,其实这也是学问,你说说你怕不怕他们的大炮。” “我不怕,”李榆一点都不犹豫,“明国的大炮是吓唬人的,宁远城那么大,城上就架这几门大炮,一顿饭的功夫都打不了两炮,我们真要攻城根本挡不住,是我们死不起人才退的。其实明国的火器不顶用,图赖哥哥他们都装备了鸟铳、三眼铳还有小炮,但大家嫌他们笨重、装药慢、准头差而且老炸膛伤人,谁都不想用,图赖哥哥说这些明军的火器吓唬人可以,打起仗来还不如我们的弓箭,我和图赖哥哥在宁远跟明军骑兵打了一仗,他们的三眼铳就是打不过我们的弓箭。” 四贝勒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可你想过没有,明国有学问的人那么多,你能想到的他们肯定早想到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一个劲的给军队配火器,而我们的人又为什么坚持用弓箭,仅仅是因为火器不好使吗?这中间的学问你琢磨过没有?” 见李榆沉思不语,四贝勒站了起来说道:“因为我们打仗的法子完全不同,我们精于骑射野战,善于运动中捕捉战机,然后快速调动优势兵力将明军一举歼灭,我们在萨尔浒、沈阳、广宁都是这样做的,明军屡战屡败后已经彻底丧失信心,他们再也不敢走出城墙了,宁远之战就是明证,他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泰西人的火器上,所以宁远之战不过表明明军在辽西已经失败了,从来没有那支军队把主动权拱手相让后还会取得胜利的,我们没有坚持攻打宁远是因为我们不想死人,其实他们国力远胜于我们,只要他们的文武官吏不要欺上瞒下,而是实实在在找我们打几仗,哪怕是失败了,最后逃出辽东的还是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跟他们打下去的人口、财物,我们大金不像明国,他们的皇帝和朝廷可以眼都不眨随手扔出几万人打仗,就是全死了他们也不心疼,我们不行,死个两三千诸申就会受不了,我们打不得败仗,也打不得消耗大的胜仗。” 四贝勒有点累了,吸了几口鼻烟重新坐下继续说:“你要记住,打仗最要紧的是军队的机动快速,这也是我们八旗克敌制胜之策,我们不出兵则罢,一旦出兵就要以雷霆之势以连续快速的行军长途奔袭,接近目标后一触而就,所以八旗的装备必须轻便实用比如弓箭,笨重的武器再好如果拖累了行军速度宁可弃而不用。而明军恰恰就像一架走不动的破车,老态龙钟行动缓慢,一旦离开坚城壁垒就必败无疑,明国的官吏也看到这一点,他们主动放弃了机动性,依赖修城建堡、多设火器来抵挡我们,其实他们想错了,一旦失去了主动权而困守城池,再坚固的城堡也守不住。他们修了万里长城也没能挡住蒙古人的铁骑,辽西几座城池就更不可能挡住我们了。”
李榆突然开了口:“四贝勒,火器既然可以用来守城,那么一定也能用于攻城,我们也铸炮吧,以后再要攻城,我们就挖几道壕沟困住他们,然后就架起大炮日夜不停地轰城,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跟我们打,火器准头虽然差但打城墙总比打人准吧,打久了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轰塌,那样我们就会少死很多人。” 四贝勒高兴地站起来,拍着李榆的肩膀说:“额鲁,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书没有白读,我告诉你一个道理,进攻永远胜于防守,有利于防守的武器一定更有利于进攻。” 两人都有点兴奋了,坐在一起继续谈起如何用大炮攻城,李榆脑子一兴奋又提出要建火器营,以后打仗骑兵利用机动性监视四方,阻击和消灭出城之敌或增援之敌,火器营负责用大炮轰击城堡,步兵则在城堡被打出缺口后攻占城堡,而且野战中也可以尝试用火器破敌营寨或密集阵型,再用步兵中间突入,骑兵从两翼夹击,如此可以一举歼敌。 四贝勒不住地夸李榆会动脑子,他也告诉李榆,打造火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金国的工匠目前的水平只能做些粗陋的火铳,离铸造大炮还差得远,不过以后可以想办法,而且大金国有现成的大炮,攻克辽阳的时候,缴获了几门三千多斤的大铜炮,据说是明国兵部侍郎黄克瓒从南边极远的吕宋请来工匠铸造的,刚送到辽阳还没来得及用就被大金军缴获了,没人管就一直丢在那儿放着,他准备派人去看看还能不能用,组建火器营的想法很好,但需要一个过程,以后肯定会建,就叫“乌真超哈营”即重军营的意思。 四贝勒再三告诉李榆,机动性是军队打胜仗的关键,有了机动性才有能力野战,而取得野战的优势则手握战场的主动权,攻克坚城壁垒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大金军依然会以骑射为主,火炮只是必要的补充罢了,如果火器跟不上行军速度宁可弃之不用。 已经到了深夜,四贝勒要离开了,临走让阿哈把一大口袋干粮塞到李榆手中:“这是豪格的额娘做的饽饽,夹了rou馅,饿的时候烤烤就能吃,豪格这孩子没有兄弟,以后你要多帮帮他。” 随后的几天,库尔缠突然发现李榆读书不认真了,有时会突然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明国用来纺布的纺车是什么样的?”,“辽东为什么种不出明国的白米?”,“火铳是怎么造的?”……,这些问题把库尔缠、达海问得无言以对,而且李榆也不在文馆老实呆着了,没事的时候还会溜出去闲逛,附近正在建造的汗王宫成了他常去的地方,跟那儿的工匠都混熟了,最让库尔缠生气的是,大衙门后面杀头猪李榆都去看了半天,而且说他一定要看看杀猪的巴克什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这孩子没救了,”库尔缠沮丧地对达海说,“他这样下去当不成巴克什了。”达海却不以为然,额鲁本来就是个粗货,能读写诸申、蒙、汉文字已经很了不起了,萨哈廉和库尔缠居然异想天开想把他培养成像明国秀才、举人那样有学问的巴克什,额鲁是那块料吗?这孩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也别毁了他。 库尔缠、达海不再逼李榆读书,李榆的日子马上好过了,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和图赖、鳌拜练练骑射,豪格、准塔两个正白旗的家伙也时不时找他出去溜溜,反正这些家伙都有钱,走哪都可以混饭吃。 正当他过的逍遥自在时,有人找他告状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大家一致要求他管好他的阿哈,李榆一问才知道,孟克这家伙现在把沈阳这块地面踏熟了,跟沈阳城的三教九流都有了来往,他又整天没事干,就在沈阳城里呼朋唤友不务正业,他倒是没干什么坏事,这家伙骑射本事很好嘴上的功夫更好,忽悠了不少八旗的旗丁、阿哈跟他一起厮混,而且教会了这些人赌钱、吸烟,有人甚至学会了嫖暗娼,本来诸申民风淳朴,阿哈一般也被管得比较老实,可这个孟克一来就教人学坏,而且他那帮狐朋狗友的人数还在不断扩大,这样下去沈阳城的用不了多久就会乌七八糟。 李榆吃了一惊,孟克倒是三天两头来文馆给他打招呼,而且说巴扬哈与山西商人已经做起买卖来了,一切都很顺利,也没见这家伙有什么异常啊,怎么会惹出事来,李榆决定回家看看了。 李榆一进家门就吓了一跳,屋里挤了十几个家伙,门口还趴着几条狗,有好几个家伙手里提着鸟笼子,嘴里叼着阿巴泰那种烟杆吞云吐雾,其中一个肩膀上还架着一只海东青,这些人正盯着桌子上转着的小东西大呼小叫,孟克忙着让大家往桌子上放钱,满屋子乌烟瘴气,李榆进来站了好一会儿,居然没人看他一眼。李榆一看就知道,玩鸟玩鹰的大概都是八旗中的闲丁,这伙人可不是送死的那些厮卒中的闲丁,这些家伙大都是贝勒、贝子或勋贵家的子弟,打不了仗又不愿意下地干活,仗着家里有些钱,成天的在城里鬼混,老汗骂这帮人是无赖懒汉没少收拾他们,但这些人往往屡教不改,久而久之也懒得管他们了,其他的大概是些捞到肥差有点小权势的阿哈了。 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在自己家折腾,李榆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喝到:“谁让你们到我家了,都给我滚出去。”这帮人这才注意到李榆,孟克吓了一跳,把这帮人连推带搡轰了出去:“我的大把头回来了,哥几个改天再聚。” 把人送走,孟克嬉皮笑脸到了李榆面前打招呼:“大把头,你回来的不巧,把今天的生意全搅和了。” 李榆冷冷地说道:“孟克,这些天你一个人在家忙活,做了不少好事吧?” 孟克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往桌上一放:“当然做了不少好事,你瞧瞧,我卖烟叶开赌局,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挣了这么多钱,足够买两石米了,你别去文馆混饭了,这些钱够咱俩吃一阵子了。” 李榆一拍桌子:“孟克,你好大的胆子!”随即一拳砸向孟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