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燕云乱起之烽火映天
“哗啦”一声,黑白棋子洒落一地,萧雅哥豁然起身,急奔出帐,大叫道:“擂鼓!擂鼓!全军集结待发!” 梁颖气喘吁吁的跟出来,望着照亮着大半个夜空的烽火,看着身边到处奔乱的军官和士兵,忽然自语道:“我们大辽的运道,在今夜就要改变了吗?” ******* 一个多时辰前的南京皇城龙御殿内。 “陛下,宋国献酒尚是第一次,定是为陛下盛德所感、且惧陛下武威神勇之势啊!”殿上饮宴的群臣纷纷大拍其马。 耶律洪基抚须大笑,目视远在殿门前呆立的杨翼道:“这便是宋使么?是何好酒如此大费周章!” 一旁的太监立刻大声道:“宋使跪见天佑皇帝陛下!” 杨翼本来呆立在殿门前不知所措,听到传叫,正要大步向前跪拜,脑海中却突然浮出耶律那齐说过的话“不要离陛下太过靠近,就在厅门附近……”,想来是规矩吧,所以便只上前三步,跪倒之后山呼万岁,将酒坛高举过头。 一名太监小跑过来,将酒坛接过,向帝座行去。帝座前早有人拿出银针准备试毒。此时,侍立一旁的耶律那齐忽然大笑到:“陛下!此酒不必再试,必定有毒!” 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不但杨翼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刚才还在欢宴的一众大臣愕然望向耶律那齐,连耶律洪基都不知道耶律那齐搞的什么名堂。 只见耶律那齐朗声说道:“宋国真定府蔡京图谋我南京已久,我已查明,这人乃是宋国蔡京派来刺杀陛下的刺客,酒中下有剧毒,万万喝不得,此次引他觐见,便是要当着诸位的面,戳穿这个天大的阴谋!” 杨翼脑中轰的一声,“我被人抓猪仔了!诬陷!这是诬陷啊!” 殿上众人立时哗然,耶律洪基却是不信,心说你下毒还有可能,宋国又怎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对拿着酒的太监道:“过来,银针探之,朕倒要看看是何种剧毒!” 耶律那齐大惊道:“陛下何必亲视之,便让人拿了刺客,再吩咐人远远探查便可,我怕这刺客还有后手!” 耶律那齐怒道:“大殿之上又能有何后手?快拿过来给朕瞧。” 那太监立即小跑至御座之前,打开酒坛的封盖,另一个太监立马拿着半尺银针往内探入。 却不见酒香传出,只听见“嗤”的一声,一条手腕粗的眼镜环蛇竟从坛中直立起身,目光炯炯的望着前方,“妈呀!”那太监吓得一声惊叫,手一抖,酒坛便掉落地上,碎片中那蛇从一片湿漉漉的水中爬起来,犹自吐着红信,原来这酒坛中竟只放着半坛子水。 耶律洪基离此处甚近,吓一大跳,差点从御座上翻滚下来,只听见旁边诸臣大喊“护驾!”“护驾”!,两个卫士执剑冲出挡在身前。 殿中一片大乱,耶律那齐冲殿门大喊:“陛下遇袭!抓刺客啊!” 杨翼脑中纷乱不已,究竟怎么回事已无从分辨,“逃命!”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杨翼猛跳起来,转身从殿门冲去,他此时离殿门很近,门外的武士不及扑拦,竟让他一冲而出。 一出大殿便是宽阔的广场,早听到皇帝遇袭呼喊的大队士兵沿着大殿走廊蜂拥而来,黑夜中,杨翼只见在灯火掩映下各个殿廊处人影憧憧,心中大急,往东面狂奔而去,“那处有路!”杨翼心中大叫,耶律那齐告诉过他那边有一栋楼中有门直通皇城外。 东面的广场边上站着两个武士,只见一人从夜影中势若疯虎般冲出,立即拔刀,杨翼此时体能提到极限,去势难收,两手五指大张伸开前按,径直扑向那两人。 两个武士刀才拔出一半,便被冲击力量极大的大手按到面门,身体顿时向后仰倒。杨翼顺势冲过去。此时已至广场边上,这南京皇城倒是不大,广场的东边是一座草木园子。一支羽箭带着强烈的划空声从身边飞过,杨翼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往里跑,只听得背后喊叫喝呼声成片,无数士兵蜂拥追来…… “陛下!保重龙体!”耶律那齐按耐住心中喜悦,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道:“那刺客不知跑到哪里,不过想来也逃不出皇城,即便逃出皇城,我兄耶律那也早做好万全准备,南京城中戒备森严,谅他插翅难飞!” “陛下!”耶律那也上前道:“臣南京留守,竟让陛下受惊,臣死罪!便请陛下恩准,臣即刻出皇城防备,以免此贼子逃离!” 耶律洪基已缓过神,心说你们走了好啊!看来都在朕的预料之中,你们还没蠢到在皇城中行刺朕!要不又何必提醒朕有刺客?明天一早你们就要随我出城行猎,到时却是你们插翅难飞了,只是宋国此次太过份,回头我解决了内患,定要让宋国交出蔡京的人头! 耶律那齐乘机又道:“南京城中官员贵族甚多,若刺客逃出皇城,我等搜查府邸恐不方便,还请皇上颁一谕旨,也好让我等对众贵族有所交待。” 得到皇帝恩准和擒贼圣旨的耶律兄弟乘车驾出了城,此时皇帝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出,大批南京守备部队的士兵全付武装,开始向皇城附近集结。 皇城城楼上,“皇上遇袭了”听到皇城内的杂乱呼喊,忠心耿耿的亲卫统领萧亮飞对周围的士兵说:“不必再等具体内容,一定要把消息尽快传给萧帅,这是我等的职责。”片刻后,一盏明亮的孔明灯从皇城城楼上高高的升起……再远的地方,一处处烽火接连而起,延绵通向北方。 杨翼冲入花园中,早已不辨东西南北,这花园中树木繁茂、假山鱼池,倒也方便躲避。杨翼现在靠在一个巨大高耸的奇石背后喘息,正想着到哪里去找那御马楼,却发现又有两队士兵左右包抄过来,惶急之下迅速攀上了巨石顶部趴下,便见那两队士兵在巨石下汇成一队,向远方去了。杨翼吁一口气,躬起身子准备下来,突然发现前面数十米靠城墙处有一座小楼,楼中有微弱的灯光传出。 “我怎么不早想到上到这石顶上看看,城边唯一的一座楼哟”杨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哪敢有片刻的迟疑,便朝那方向奔去,到了近前,御马楼三字映入眼中。此时进入花园的士兵越来越多,火把照映下的花园逐渐明亮起来,杨翼心中焦急,管不了那么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一个太监正在御马楼里数着私房钱,听到大门“轰”的一声,一个彪形大汉狂冲而入,正发着愣,就被那大汉掐住了脖子。 “门在哪?”杨翼厉声喝问。 “什么门!哎哟…我快…喘不过气呀” “出皇城的,你别装蒜,杀人的事我没少干。”杨翼时间紧迫,没空和他啰嗦,手中加力。 太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书柜,杨翼便一脚将他踹倒。只见书柜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杨翼大喜下狂奔而出,尽头是一个大草丛,探出头去,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竟然已在皇城之外。 甬道中响起繁乱的步伐,交织着兵器晃动碰撞的金属声,杨翼毫不迟疑,绕着皇城外的民居巷子向南跑,“正门一条街外有你的马。”耶律那齐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此时家家关门闭户,杨翼转过一个弯,突然看见一队穿着南京守军服饰的士兵排列整齐的行过来,心中叫糟,谁知那些士兵象是没看见他一样,就这么从身边经过。再往前跑,一路上向皇城进发的士兵越来越多,但却没人理睬杨翼。杨翼彻底糊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杨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马,弓箭和弯刀都在马上,甚至还有一壶水。“出城!我要逃离这鬼地方!”杨翼翻身上马,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骑马,手忙脚乱。 “驾!”杨翼喊。 那马好像没听见,置之不理。 杨翼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马甚是倔强,呼啦一声前蹄抬起,差点将杨翼甩下来,还是不跑。 杨翼大怒,抽出蒙古弯刀,夜色中弯刀闪着寒光,架在马脖子上,“快跑!杀马的事我有胆量干,你要不要试试?”杨翼大叫。 那马不知是害怕了还是认出了刀,终于嘶鸣一声,奔跑起来…… 此时的皇城之外,耶律那也和耶律那齐站在正在集结和搬运攻城物资的队伍前。 “大哥,皇帝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耶律那齐望着天上的孔明灯道:“我已布置下去,北门大开,想来杨翼出皇城后定会从北门奔逃……” 耶律那也冷笑数声:“萧韩奴招!你带五百人追着杨翼去,定要追到萧雅哥军中。”接着把圣旨递给萧韩奴招:“这个给萧雅哥看,你可明白?” 一名副将匆匆赶来:“大人!我军大部集结完毕。” “传令!一刻钟后全力进攻――皇城!” **** 南京道良乡。 逐州统军使耶律勇昌拔出佩剑,将手中火把高举,“天亮前拿到耶律燕奴人头者,封候!全军向前,冲啊!”
对面。 望着前方正在快速靠近的无数明亮的火把,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右监门卫大将军耶律燕奴苦笑道:“萧雅哥!天明前你若夺不下南京城,恐怕此处便是我葬身之地!” ***** 黑夜中,一匹快马沿着北去的官道奔驰,后面半里处,几百人马高举火把猛追,马嘶人叫,好不热闹。 杨翼死死搂住马脖子,骑术不精呀!不搂住准往下掉。“这马跑得也忒快了点吧!”杨翼被颠簸得内脏都快吐出来了:“搞什么名堂?城里不抓我,才一出城就咋咋呼呼的冲出那么多人。” 后面追兵越来越急,杨翼心中大声祈祷,他从来没有宗教信仰,此时发起急来,什么佛祖观音、穆罕默德、耶稣太上老君全部叫上了一遍。 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莫不是军营?”杨翼大急:“乖马好马!你别往那处跑呀!”杨翼一手搂着马脖子,一手拔出弯刀,在马头前晃晃,那马看见弯刀,竟然突然离开官道,转向西边的一处小路,疾奔过去,“原来是认主识途的老马!”杨翼幡然醒悟,脑海里出现乌伦珠日格那红润灿烂的笑脸…… ****** 营前的空地中,火把照耀下,数万静江重骑大军整装待发,夏夜的风把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大将军萧雅哥坐立马上,望着自己彪下的当世雄师,胸怀激荡,这便要赴南京城下,与陛下里应外合了。 突然一斥候奔到,下马跪地大叫:“前方有数百南京守军人马前来,据称捉拿刺客。” 萧雅哥疑云顿起,耶律那也即使要阻击自己,也不可能凭借区区数百人前来呀?莫非耶律那也并没有进攻皇城,皇帝遇袭,竟是什么刺客所为?自己大军一到岂不是打草惊蛇,坏了陛下诱敌出城的大计? 梁颖看着萧雅哥的神态,着急道:“管他什么刺客?即使是刺客对皇上不利,那也是耶律那也安排的,我等晚去一步,必将悔之晚矣!” 萧雅哥犹疑不定,只见那数百人马却是驰得近了…… “萧帅!如此整装列阵,是为何事?莫不是想半夜开拔,前往南京吧?”萧韩奴招一脸诡笑。 “哦!我见四处烽火咋起!人皆言陛下遇袭,是否陛下有事?便欲起大军护驾!”萧雅哥盯住萧韩奴招。 萧韩奴招满脸敬佩:“萧帅果然忠贞不二,不过陛下无事,今晚龙御殿内大宴群臣,宋国忽遣一使献酒,谁知这宋使竟是刺客,行刺不成仓惶逃遁,在下奉命追赶。” 梁颖冷笑道:“我怎知你是否花言巧语,莫不是你家耶律那也大人进攻皇城,却让你来拖延时间?” 萧雅哥道:“你休想行骗本帅,烽火四起乃陛下遇袭之讯,你若没有凭证,我决不信,来人!擂鼓前行,一个时辰进抵南京。” 萧韩奴招大笑:“萧帅!皇上的圣旨你可认得吗?” 萧雅哥看过圣旨,心中大惊,难道这烽火、这皇帝遇袭之讯说的真是宋国行刺吗?耶律那也没有发动?自己贸然前往护驾勤王,岂不是真的坏了陛下的计划,日后定为陛下所恼恨!可是若是其中有诈……不会!圣旨上盖着御印,怎能有假? 萧韩奴招又道:“萧帅自便!我寻刺客去了!”就带领人马匆匆离去。 梁颖催促到:“何必管他,大军到处无坚不摧,只要灭了耶律那也,即便南京夷为平地,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你,如若耶律那也弃城而逃,我军与良乡驻军合力,定能合围此贼。” 萧雅哥犹疑不决,一时想不到事情的症结所在,他低头沉思半晌,忽然幽幽的说道:“便等天明吧!想来耶律那也不会如此愚蠢,我大军如此靠近,他还敢以区区万人,进攻皇城不成?” ******* 此时的南京城中,各家各户都被喊杀声和巨大的撞击声惊醒,谁也不敢开门出来探视,这一夜显得那样漫长,所有的人都在惊惧中等待天明。 不算太高的皇城墙下,无数士兵正架起云梯往上冲锋,巨大的木刺撞击着大门,城楼上,刚砍死一名越上城墙的叛军的萧亮飞,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厉声大叫道:“坚持住!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静江军就会进攻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