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异样的狼群夜袭
岩台的范围并不大，三个保罗那种体型的人并排躺着就会占满。整个岩台呈现西北高、东南低的微微倾斜状，在倾斜的最低端还有一个凹陷，简直像个天然的火塘。 “你觉得你直接睡在石头上会觉得冷吗？” 抱着干柴回来的精灵如此问道。 “肯定会的……我们不能睡那些藤蔓吗？” “这附近没什么藤蔓了。”格瑞托恩放下木柴，一边将它们折断成合适的长度，一边环视四周，“树木都长的太高大了，而且年代也很久，精力也很旺盛，没有它们能够生存的空间。” “那有什么能够垫一下的东西吗？” “有几棵长青树的长者生长在附近，我等会儿去请求它们借一些树枝给我们。”回答完毕，精灵将注意力收回，放在了手中的工作上。 很快，木柴都被折断，统一在一只手臂的长度左右，然后，被折短的木柴一根根的以螺旋状放置在天然火塘中，四周和底部都留下了足够多的空隙。 卢卡斯这个时候才想起，他身上没有打火石，而且面前的这位是植物精灵，对于火应该是十分畏惧的。 大概得钻木取火了。 还在想着自己的手脚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力度的时候，卢卡斯闻到了烟的味道，一抬头，架好的木柴已经燃气了火焰，而那位点燃火焰的功臣正好还没来得及收回他放在火柴两边，像是要笼住火焰不让它被风吹灭一样的动作。 “你怎么把火点燃的？！” “传达意愿给精灵啊。” “植物精灵不是应该怕火吗？” “从族群来说，世相精灵确实是会有些芥蒂，但是对具象精灵来说，其实还好。至少我跟火的族群关系并不糟糕，大概是因为植物本身属于生命的一种，而生命中流动的世相精灵族群，和火焰里的族群又很类似的关系吧。” “生命和火焰很像？” “灵子都是在不断流动着的，只是灵子的数量不同。”格瑞托恩看了一眼视线开始虚焦的卢卡斯，嘴角微微翘起，“又想到什么了？” “嗯？……哦。”被打断思维的卢卡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向自己提问，“流动的这个概念好像有种……违和感，对我来说。” “违和感？” “白天赶路的时候，中间我不是睡过去一阵子嘛？” “你值得是在梦境里感觉到的压迫感非常强大的存在？” “那些或许就是灵子……虽然我觉得没有确认就下定义有些武断。”卢卡斯简短地发表了看法之后，继续说明自己的感受，“我当时感觉到的是一种压迫感，和停滞了的黏糊的感觉……就像水放多了的面粉。” 这个形容引起了格瑞托恩的兴趣。 “这个……不太像灵子会有的感觉，只在冬天降雪的时候我才会有这种感觉。” “是吗？” “嗯。”精灵点点头，“它们很少有凝滞的，基本来说，世相精灵彼此之间都处于不断地交换着灵子的状态，所属族群也在不停变动，所以灵子一般都非常活泼。” “那我感觉到的那个是什么？现在还没有下雪啊？” “我……赞同你在确认前不做定义的看法了。” 卢卡斯深刻地觉得自己陷进了某种泥沼中，挣脱不开，又无法取得进展。 估计是给卢卡斯引路的工作很清闲，格瑞托恩摘了不少果子。卢卡斯正式确认了这名精灵真的只是喜欢射箭这项技艺，而非喜爱打猎，因此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自己想要吃点rou食的要求——毕竟他只负责吃，什么贡献都没有。 很快的吃完树果晚餐，把果核什么的都扔到火里，又备好了一人份的树叶床和后半夜要用的柴火之后，终于到了睡觉的时间。 格瑞托恩没有选择躺在卢卡斯旁边睡觉，而是和白天一样，到树上找了个合适的树枝躺下了。卢卡斯只好一个人在向某棵大树借来的宽大树叶在岩台上堆成的褥垫上过夜。 不知道是因为包括白天在内睡得太多，还是因为环境改变太多没有安全感，卢卡斯完全睡不着。他瞪着眼睛，看着一片漆黑的树冠，试图从其中分辨出一些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 他始终还是对精灵断言自己身为人类时不可能真正看到世相精灵这件事觉得不服气。 卢卡斯对于自己的眼睛是很有自信的，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夸过他有一双漂亮的好眼睛。这并不只是对孩子的安慰而已，因为卢卡斯直到现在，也经常会发现一些常人总会忽略的事情，如果家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只要他出马在可能遗失的地方走一圈，就一定会找到。 以前他一直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擅长搜索，但在听了格瑞托恩的话，经历了差点被世相精灵抽空体力的经验之后，他觉得应该是自己会看到一些在遗失物品上的“存在”。虽然在常人的眼中会被忽略过去，但或许在他眼中，看起来就是跟周围格格不入，非常显眼。 那大概就是因为他其实潜意识里还是看到了世相精灵的原因。 所以问题并不在于他是否身为人类，而在于，他在过去的十二年人生当中，可能已经习惯了世相精灵出现在眼前的情况，因此现在无法很好的将他们从自己的意识当中分离、辨别出来。 另外一件事，就是格瑞托恩也认为，他所感觉到的那些粘滞的“存在”或许不是灵子的这件事。 然而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梦，或许不过是因为他赶路太着急，过于疲惫，所以才会产生溺水般的幻觉。 尽管卢卡斯的理智让他产生了自己说不定只是弄错了的判断，他的感觉却告诉他并非如此，而且他对那种感觉并不完全陌生的，只是以前似乎从未意识到自己身处于那种庞大的压迫感之下。他觉得如果不快点弄清楚“灵子”到底是什么，那些压迫感巨大的存在是什么，或许自己会非常危险。 他迫切的想要向自己的理智证明，感觉才是对的，这样才能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堂堂正正的传达给格瑞托恩，否则他觉得自己只是被突然接触到的精灵的故事而冲昏了头脑，变成了胡乱的猜疑而已。 太过于沉溺于盯着黑暗中，试图辨别树冠上世相精灵的结果就是，卢卡斯彻底忘记了添柴，也完全没注意到火堆熄灭了。 而让他从自我催眠般的实验中清醒过来的，是及其微弱，但在他听来却清晰无比的一声喘息。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之前，卢卡斯就因为本能的恐惧翻身而起，并且拔出了短剑。 然后他看到了，在黑暗中，一对一对，莹莹闪烁着的，黄绿色的光点。 而那绝对不是世相精灵的光芒。 “格瑞托恩！！” 意识到了那些光点是什么的瞬间，卢卡斯本能的开口呼喊着唯一同伴的名字。但从效果来看，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就像是以他的呼救为信号一样，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光点突然加速逼近。在他的回击本能反应之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将他掀翻在地，同时他的鼻腔也传入了一股专属于野兽的恶臭。 是狼群。 原本能够让野兽忌惮的营火已经熄灭，因此它们在确认了被视为猎物的自己没有动静之后，才慢慢靠拢过来。本来应该是打算将睡梦中的自己一击致命的，但它们似乎也没想到，原本以为睡着了的人，其实还醒着。 不仅醒着，而且还发出了警告，这才促使它们放弃了偷袭，转而试图以直接攻击达成目的。 对卢卡斯来说，幸运的是格瑞托恩的援助来的非常的快。在他被第一头冲上来的狼撞倒的时候，格瑞托恩也将剩下的狼都打飞了出去。虽然他并没有看到精灵用的什么方法，但他听到了，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异常流动——就像是自己周围突然刮起了能把人吹跑的大风，从内而外的。 虽然是很令人好奇、很奇怪的现象，但他此刻还有自己的危机要对付。 紧随着冲撞扑过来、并将他压倒的这头狼体型很大，比起往年秋狩所展示出来的都要大的感觉，或许是这个狼群的头狼。脑袋里产生了这个认知后，因为直观地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卢卡斯开始产生了一种夹杂着兴奋的恐惧。他的脸开始出汗，伴随着太阳xue的胀痛，眼睛里也开始出现了往视野中央飞过去的白星。 而他的手脚，只能近乎本能的阻挡着野兽的獠牙，不断抓挠的利爪，和试图将他拆吃入腹的身躯。 “……救……” 想要呼救的声音在溢出嘴边的一瞬间就被压抑了回去。在恐慌和激动当中，自尊又插了一脚进来。卢卡斯双脚不断的踢击着，也不管有没有踢中，他只是想要给身上的这头野兽造成一点伤害而已；他的双手也不甘示弱，左手在护手的帮助下阻挡着狼的前爪，从不断寻到缝隙攻击的狼口下保护自己的咽喉和面部，右手紧握着短剑，在另一只前爪的牵制下尝试着攻击。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双方都知道，拖下去，最终的输家一定是人类那一方。 更不用提这个人类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孩，怠惰于训练剑术，体力也不尽人意。对狼来说，只要等到他力气耗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