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东对论错
“大王……大王你不认为是小臣勾结刺客么？”师延抬头望着受辛，涣散的眼睛散发出一丝希翼的光亮。 “卿对我忠心耿耿，我又怎么会怀疑你呢。”受辛苦笑道，其实这句话也就半真半假，如果不是在后世知道师延在自己死后不肯屈服周国而背琴投江，自己怎么也不会关注这么一个乐师。但是尽管如此，受辛还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直到真正的确认了他的清白，才赶空过来见一见他顺便把他放出去的。 谁知道历史会不会跟他开个玩笑呢，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点并不能怪受辛多疑。因为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姑娘，谁知道师延也是不是别人打扮出来的呢。不过最后的结果受辛还是很满意的，至少知道了师延这人还是未经雕琢的。 不过却没料到，他以平常心态去回答的一句话却让师延泪流满面。 “大王厚恩啊！” 师延听到受辛的话后，不禁泪目纵横。不顾身上的伤痛，一身子跪了下去，颤声说道：“有大王这句话，就算是要了小臣的性命又有何妨，小臣又有何惧。” 受辛连忙把他扶起，苦笑连连，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卿既有伤痛在身，就无需多礼了，快，快起来。” “不，大王。”师延摇着头，目光坚定的说道：“请让小臣这样跪着说完吧。” 受辛诧异的看着他。 师延自顾着说道：“当初宫中惊现刺客，整个大殿乱成一团的时候，小臣确实慌了，当大王被刺，小臣被侍卫羁押的时候，小臣确实怕了……” “但是大王，小臣向帝发誓，小臣怕的绝对不是这等皮囊之苦，亦或是诛杀之刑，小臣怕的是一众卿士不相信我，天下百姓不相信我，大王与列祖列宗们不相信我，认为小臣勾结刺客为jian佞，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小臣死后，也无颜面去天上见祖先和诸帝……” “师氏的世代忠名，葬送在小臣手中；弦乐的神赐，变成靡靡亡国之音。小臣太渺小了，是在是背不起这个罪名啊，大王……”师延红着眼圈，颤声连连，到最后，就只剩下哽咽声了。 受辛看着这么一个人在他眼前泣涕涟涟，说没有感触那是假的。虽然受辛从心底并不认同师延的这种愚忠，甚至不会在那些要职上重用他，但是这并不妨碍受辛对他的欣赏。这人是忠于自己，忠于国家的，这点是最重要的。而师延具备了这种赤诚之心，凭这个，受辛就不能让他寒心。于是将他扶起，安慰道：“卿不必自责，错不在你，要论错，也错在指示刺客的人！卿身陷东对，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我又岂敢让卿自责。” “延卿这样，着实让我汗颜。”受辛叹了口气：“我有愧于你啊。” “大王贵为殷王，怎可说出这种话。”师延抹了抹泪水，一脸严肃的说道：“此事小臣也难逃责任，要不是小臣让贼子有可乘之机，又怎会……小臣有罪，罪该万死！” 师延说着，竟想着撞柱谢罪。受辛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拦住，又是好一阵的安慰，这才平息了师延要以死谢罪的念头。 待两人情绪都平静下来后，受辛这才道出了此来的另一个目的，当然，首要目的自然是释放了师延。 受辛迎面坐在师延对面，开口问道：“师延，我来前已遣人查过，发现宫中所亡的那些刺客，几是殿中跳舞的舞师。可是有个点让我很是费解，那就是这些舞师皆不是宫中所出，我想知道为什么卿会与他们一同进殿乐舞呢？” 师延平静了心情，倒也没有刚才那么失态。此时听到受辛的话，尽管心中非常惊讶，但还是平静下心情，思索了片刻道：“回大王，这些舞师并非平时与小臣配合舞乐的人，而是几日前由卿事寮的一个小吏送来的。那小吏传话说这些舞师都是有苏氏送来充当奴隶的，大王要欣赏他们的乐舞，所以才让小臣跟着配合他们。” “你说这些舞师真的都是卿事寮的小吏送来的？”受辛面色严肃，看着师延问道。 “是的，因为那个小吏比较特别，所以小臣记得非常清楚。”师延很肯定的说道。 受辛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个小吏有何特别之处？” 师延拱手解释道：“寻常小吏所取名字多是一字，可是那个小吏的名字却是两字，所以小臣不知道怎么了记了下来。” 受辛一汗，心道看来每个人都有潜在的强迫症啊。不过也好在师延有这个强迫症，才让自己有了线索。于是便问道：“这个小吏是谁？” 师延拱手道：“卿事寮寒冰。” “恩，我知道了。”受辛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这时，吉丑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吏，陶瓷碗中乘着满满的黍粥，飘出阵阵香气。 受辛起身，接过一碗黍粥，递给师延，微笑道：“延卿肚子饿了吧，来，先吃了这碗黍粥吧。” “不敢，不敢。”师延连连摇头：“怎么敢劳烦大王给小臣递粥，真是折煞了小臣了。” “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受辛板起脸，下令道：“还不拿着，你就让我这样给你端着么？” “这……”师延满脸为难，不过看了看受辛，还是跪了下去，双手接过这碗热粥。 受辛点点头，很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延卿且好好享用膳食，然后梳洗一番。”受辛笑着对他说道，随后转身脸色一变，对着吉丑下令道：“等延卿整理好了，便派人送他回去，要是延卿有哪点不满意，我唯你是问！” “是，大王！”吉丑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小臣亲自送乐师大人回去。” “这才像话。”受辛点点头，转身对着师延说道：“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小臣恭送大王。”师延放下手中的黍粥，俯身叩首。 受辛点点头，走出了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