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此时此刻，游龙族被黑压压的界外大军包围，而那些界外生灵脚下可见数百具血rou模糊的尸体，年轻或者年老，均已不成人形，内脏或者残肢遍地都是，与冰渣混在一处，原本的世外桃源，如今宛若炼狱。

    大长老不知所踪，长老一脉便以圣女小莲为首，族内守护龙坤则带领众战将掩护着侄女小晴退至广场中央。

    场内几乎人人见血，均显狼狈。小莲长发已乱，施法过巨后疲累不堪，而她的晶莹独角甚至被敌方削掉，让她怒到几乎发疯。龙坤脸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血流不止。小晴年幼，功力低微，又兼身份尊崇，被数十族众拿命换了回来，倒还毫发无伤。而她也是这数十年来族内的唯一幼童了，其他族众最幼的也长她二十年往上，昔年界祖诅咒之毒可见一斑。

    小晴是唯一一个没见过界外之人的游龙族人，游龙族内人人俊美，她何曾见过如此丑陋的生灵，初次见到，甚至吓得不敢动弹，若非外叔祖以命相搏，她一个照面便会被敌人砍成rou泥。而她的外叔祖与数十族内德高望重的族老为了救这个小姑娘，终于导致被界外高手围攻，丢了性命。于他们看来，小晴是族内古今第一天才，即使全族灭绝，小晴也绝不容有失。而小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幼小的心灵完全崩溃，昏迷后被龙坤从包围圈中抢了出来。

    期间，小晴看着一个个长辈因自己而死，稚嫩的声音曾穿透云霄，生生将数位实力卓绝的界外高手震死，尔后她便昏迷不醒。

    这一声稚音却鼓舞了游龙族众！

    真龙哮，九界十三大神技之一，三十二绝技之上，传说中它威力冠绝古今，九界诞生之前便已经存在。甚至龙祖也未掌握，只是将此法放于族内，留待有缘人。而今日灭族之难将近，竟然在族长身上出现，这是何等大幸？要知道九界功法如天上繁星，难以计数，这十三绝技便是功法之帝皇！即使有十三神技，无上界便独占其十，流传于九界的不过三指之数而已！

    龙坤怒吼：“天佑我族！渡过此劫，龙归大海！！！”

    数千游龙族人咆哮：“斩尽来犯之敌！”

    路亚被困，清晰听到那稚嫩之声，那不就是小晴的声音吗？他听懂了小晴的悲愤与憎恨，也感受到这幼小女孩声音中的悲凉，如此幼小的年纪，却经历这些，这让路亚恨到发狂。

    可惜，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小晴，守护这一方安宁，甚至自保都是奢望。

    多少次了，看着自己的至亲至敬之人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感受着。他对小莲说的话，发誓保护那个小丫头的话，此时显得如此可笑，可悲。路亚感觉自己就是个可怜虫，窝囊废，练练看着珍惜的人离自己而去却束手无策，最多也只能做个鼻涕虫。

    伤口流血不止，无法愈合，路亚却一动不动，他停止了挣扎与反抗，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再升起。明亮的眸子黯淡了，奋发的斗志磨灭了，路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

    很轻松啊，当放下这一切，真的好轻松啊，路亚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死了会不会更轻松呢？脑海中冒出这种念头，路亚突然觉得解脱了。

    “自杀会被我唾弃！个体的生命属于个体，更属于其他同类！自杀不仅是自我的放逐，更是背弃生养他的父母，舍弃亲他爱他的朋友，背叛护他教他的族群，也是对自然馈赠的侮辱！”路亚脑海中响起了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他的呢？这个人是谁？路亚苦思。

    “大长老！”路亚想起来了，一年前，大长老如此训导着游龙族，而他自己也在其中。那黯淡的眸子又有了生气，那僵死的身躯又有了一丝活力。

    “总得做点什么，努力一把，哪怕只能为这个族群留下一点点血脉！”

    路亚扭了扭脖子，他的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