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念佛一念魔
“什么？！居然没有成功。”女子横眉怒目，怒气冲冲。她不甘心的望着门外，似乎吉祥的身影就在眼前，她恨不能冲上去撕碎！ “也不算不成功。我做生意向来守诺。现在公主府上下恐怕一片恐慌了。”正在说话的女子，正是那日跃入水中逃走的贼人。 闻言，气头上的女子才稍作缓和，“你下毒成功了？” 贼女子哂笑，“自然。他们只知道茶水有毒，却如何也想不到，那酸梅也被我涂了毒。虽然量少，但对付一个孕妇，绰绰有余。” 话至此，发火的女子才勾唇笑了出来，“这样最好。虽然没有预想的效果，但我答应的酬劳也不会少。”说完，她身后的侍女将一袋金子递了过去。 贼女子嘿嘿一笑，也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扔了过去，“我从不占人便宜。这瓶是最厉害的滑胎药，无色无味，害人于无形。对付公主，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贼女子走后，发火的女子将瓷瓶端至眼前，仔细瞧了半天，发出阴冷的笑来，“吉祥啊吉祥，如此，我看你还如何吉祥！” 了悟得知消息时，已经入夜，该是亥时了。 但那一刻，他竟然有些慌张。不管不顾的从阁楼跑下来，冲出了院门。 夜晚的山冷飕飕，奔跑中的了悟却只觉得浑身火热。也不知道公主到底怎样了？ 想着想着，吉祥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重回眼帘，让了悟心痛。如此鲜活的女子，现在竟然还昏迷不醒。 自从吉祥离开福缘寺后，他每日便一边翻译经书，一边替吉祥祈祷，希望无论何时，她都能平安快乐。 了悟知道，一个出家人不该心挂红尘，但是感情又岂是他一个凡夫俗子能抗拒的了的？喜欢了就是喜欢，难以忘却。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终于在子时刚过时，跑到了公主府对面的巷子里，他顺着墙壁，一点点靠近公主府，最后立在巷子口，看着公主府。 他只能走到这里了。他顺着门口那两个火红的灯笼朝公主府上空张望，希冀吉祥能听到他此刻的祝祷，哪怕她听不到，上苍能听到也是好的。 如若能保佑公主平安，他愿意刀山火海，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阿弥陀佛……” 了悟就这么安静的盯着公主府的大门，盘腿坐在地上，默默念经祈祷。 时间一丝丝流过，许久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门口那几辆牛车依然停在远处，了悟猜测，可能是来看望吉祥的几位贵人的。不由得，了悟皱起了眉头。睁开的双眼中满是血丝。 须臾，大门敞开，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出了门，拿着扫帚扫地，他们的对话时远时近，传到了了悟耳边。 “公主可算是挺过来了。” “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现在才几时？哪有什么人。听说昨日三王子发了好大的火，看来是真心疼咱们公主。” “哎呀，你这嘴，何事才能有个把门的。主子们的事儿，也是你我能非议的？” “你这个人真无趣，现下就你我二人，怕啥。怎么？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好奇什么。三王子喜欢咱们公主的事儿，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还用你说。我看那个如玉王子够呛。” “谁说不是呢。倒是驸马爷，看上去都没三王子着急。” “嘘！你不要命了！干活干活。” “再说一句，谁这么恨公主，要她的命啊？” “咱们只是奴才，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还干不干活了？” “切，干活就干活。” 听完对话，了悟松了口气，看样子，公主挺过来了。只是不知道醒了没有？不管如何，总算有惊无险。 了悟双手合十，看着苍天，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顷刻，他站起身，揉了揉已经麻木的双腿，慢慢往公主府门前走。 “哪儿来的和尚？” 隔了一夜，了悟脸色苍白，极度疲惫，此刻显得格外邋遢，“这位施主，小僧是个行路僧，来讨碗水喝，还望施主行个方便。” 其中一位小厮放下扫帚，扫了眼了悟，点点头，“大师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 原来吉祥迁入公主府后，了悟一次也没来过，故而这里的下人都不认识他。 了悟看留下的那个小厮正是好奇心较重的那位，不由得问：“施主，府上可是吉祥公主？” 小厮停下来抬头，“正是。” “公主如今怀孕，正是吉星高照，小僧看来还要讨碗饭了。” 那小厮歪嘴一笑，“你这和尚倒是会说，我家公主现在昏迷不醒，哪儿给你米，喝完水还是赶紧走吧。” 了悟一顿，点点头，“哦……如此就不打扰了，愿佛祖保佑公主，早日康复。” 须臾，另一位小厮回来了，端着水。 了悟从手中取下一串佛珠递了上去，“小僧听说公主欠安，这是小僧找高僧开过光的，烦请施主交给公主，以保佑公主母子平安。” 那小厮接过佛珠，笑着看着了悟，“你这师父，倒是好心，那就替公主谢过了。”说完，小厮就转身跑回了府里，想必送佛珠去了。 了悟喝了口水，又朝府里看了两眼，才转身离开。 吉祥睡了大半天，药也喝了，就是不见好转。 长公主坐在床边，帮吉祥擦汗，嘴里不住叹气，“也不知歹人抓到没有。” 芙蓉坐在一边，看着满桌吃的竟也没了食欲，“娘放心，三叔出马，定错不了。况且如玉也去帮忙，更跑不了。” 长公主点头，她垂首看了看吉祥枕头边的佛珠，这是刚刚小厮送进来的，说是一位过路和尚给的，不知怎的，长公主就想起了福缘寺。 “芙蓉，你替娘办件事。” 芙蓉出去后，屋里就剩下长公主和吉祥两人。 长公主看着吉祥，皱起的眉不由一松，变得有些哀伤，“吉祥，你可一定要平安。你比jiejie命好，你的驸马很爱你，刚刚你没看见，驸马的眼睛都急红了。出门的时候也是万般不舍。你这般幸运，还有什么理由睡着不醒？” 长公主的话是真心的。当年，虽然她也没有和亲，而是嫁给了比较心仪的男子，但是婚后才知道。她的驸马是个花花公子，喜欢流连花丛，到处沾花惹草。 为了让父王母后放心，她才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如今，驸马变本加厉，夜夜留宿飘香院，嫌弃她老了。 长公主双眸落寞，看着吉祥满是羡慕。 即便是三弟喜欢吉祥，又如何？不伦之恋总好过孤独一生。身为皇族子女，从懂事起就看透炎凉，所谓真情，又有多少？所谓真心，又有几颗？ 该珍惜时且珍惜呐。 了悟没有回福缘寺，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京郊最大的一座山，也是遍布草药的山。了悟读过一些医书，通些药理，故而现在心里盘算着，帮吉祥配些药，找人送过去，用来防身。 身上的僧袍被露水和汗水打湿，但是了悟都不介意。他在漫山遍野中，努力寻找，苦苦挖掘，双手被荆棘划破，脚上的僧鞋都破了洞，也不自知。甚至，没有喝水没有吃饭，也不觉得渴与饿。 许久，都过了未时，他才停下来，看了看用僧袍下摆做的包袱里的草药，齐了，才稍微松劲，笑了笑。 下山时，由于过度疲惫，差点儿摔倒。但心里想着公主的身体，他强撑着回到了寺庙，回到了阁楼。 他将书桌上还未翻译好的几部经书拂到地上，甚至都不喝一口水，立即马不停蹄地开始捣草药，做药丸。 惠明方丈站在藏经阁门外，望着阁楼窗口，了悟疲惫的面容，倔强的神情。他突然长叹一声。 如此执念，如何成佛？若不制止，恐怕会入魔…… 惠明转身，做了个决定。 夜里。 迷迷糊糊间，吉祥总算醒了。她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肚子，发现孩子还在，才松了口气。 “相公……” 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吉祥愣了愣。 趴在一旁刚熟睡的袁玉，听见声音，猛地醒了，起身坐到床头，将吉祥扶起来，“娘子可是渴了？我给你端水。” 吉祥喝了点水，才缓过劲，“太医怎么说的？孩儿受了影响么？” 袁玉神情一滞，略微笑了笑，“娘子放心，孩子很好。” 吉祥点点头，放了心。不过一想起歹人，她便寝食难安。 要说谁会害自己，吉祥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虽然身为公主，偶有跋扈，但是她自认从未得罪过谁。 “歹人可抓到了？” 袁玉皱眉摇头，“三王子还未查到，不过应该快了。” 吉祥捏紧拳头，对于陷害自己的人，她从不会心慈手软。 “今日大王王后也来了，只是娘子还昏迷，现在醒了。我去吩咐下人，寅时一到就去宫里告诉大王王后一声。” 袁玉将吉祥重新扶着躺下，掖好被子后，忙出门吩咐去了。 吉祥侧头，突然看见了佛珠，一愣。她伸手拿过来，闻了闻，味道很熟悉。这……难道是了悟？ 吉祥莞尔一笑。还算他有良心。 想起了悟，吉祥才想起，许久没去福缘寺了，等身体好了，一定要去寺里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