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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戏中(十八)

    很快,又有人报:“黄飞虎潼关杀陈桐。看·”

    又报:“穿云关杀了陈梧。”

    又报:“界牌关黄滚纵子投西岐。”

    又报:“汜水关韩荣有告急又书。”

    闻太师看过大怒道:“吾掌朝歌先君托孤之重。不料当今失政,刀兵四起,先反东南二路。岂知祸生萧墙,元旦灾来,反了股肱重臣。追之不及,中途中计而归,此乃天命。如今成败未知,兴亡怎定?吾不敢负先帝托孤之恩,尽人臣之节,以报先君可也。”

    命左右:“擂聚将鼓响。”

    不一时,众官俱到参谒毕,太师问:“列位将军!今黄飞虎已归姬周,必生祸乱。今不若先起兵.明正其罪,方是讨伐不臣,尔等意下如何?”

    内有总兵鲁雄出而言道:“末将启太师,东伯侯姜文焕,年年不息兵戈,使游魂关窦荣劳力费心;南伯侯鄂顺,月月三山关苦坏生灵,邓九公睡不安枕;黄飞虎今虽反出五关,太师可点大将,镇守严备关防。那姬发纵起兵来,中有五关之阻;左右有青龙、佳梦二关,飞虎纵有本事,亦不能有为,又何劳太师怒激?方今二处干戈未息,又何必生此一方兵戈?自寻多事。况如今库藏空虚,钱粮不足,还当酌量。古云:大将者战守通明,方是安天下之道。”

    闻太师道:“将军之言虽是;犹恐西土不守本分,倘生祸乱,吾安得而无准备。况西岐南宫勇冠三军;散宜生计谋百出,又有姜尚乃道德之士,不可不防。一着空虚,百着空,临渴掘井,悔之何及!”

    鲁雄道:“太师若是犹预未决,可差一二将出五关打听西岐消息。如动则动,如止则止。”

    太师道:“将军之言是也。”

    随问左右:“谁为我往西岐走一遭?”

    内有一将应声道:“末将愿往。”

    应者乃佑圣上将军晁田。见太师欠身打躬道:“末将此去,一则探虚实,二则观西岐进退巢xue。入目便知兴废事,三寸舌动可安邦。”

    闻太师见晁田欲往大悦。点三万人马,即日辞行出朝歌。

    一路上只见轰天炮响,震地锣鸣;轰天炮响,汪洋大海起春雷。震地锣鸣,万仞山前飞霹雳;人如勐虎离山,马似腾龙出水。

    旗摆动,浑如五色祥云;戟剑煌,却似叁冬瑞雪。迷空杀气罩干坤,遍地征云笼宇宙;征夫勐勇要争先,虎将鞍鞭持利刃。银盔荡荡白云飞,铠甲鲜明光灿烂;滚滚人行如泄水,滔滔马走似狻猊。·

    晁田、晁雷人马出朝歌,渡黄河,出五关,晓行夜住,不到一日便到。哨探马报入已至西岐,晁田传令安营,点炮静营,三军呐喊,其扎西门。

    徐鸣在相府闲坐,忽听得喊声震地,徐鸣问左右道:“为何有喊杀之声?”

    不时有探马报至府前:“启老爷!朝歌人马扎住西门,不知何事?”

    徐鸣默思成汤何事起兵来侵,传令:“擂鼓聚将。”

    不一时,众将上殿参谒,徐鸣道:“成汤人马来侵,不知何故?”

    众将皆是道:“不知。”

    晁田安营,与弟共议:“今奉太师命,来探西岐虚实,原来也无准备。今日往西岐见阵如何?”

    晁雷道:“长兄之言有理。”

    晁雷上马提刀,往城下请战。徐鸣正议,探马报称:“有将搦战。”

    徐鸣问:“谁去问虚实走一遭?”

    言未毕,大将南宫应声而出:“末将愿往。”徐鸣点头同意。

    南宫领一枝人马出城,排开阵势,立马旗门看时,乃是晁雷。

    南宫道:“晁将军慢来!今天为何无故以兵加西土,却是为何?”

    晁雷道:“吾奉天子敕命,闻太师军令,问不道姬发自立武王,不遵天子之谕;收叛臣黄飞虎,情殊可恨。汝可速进城禀你主公,早早把反臣献出,解往朝歌,免你一郡之殃,若待迟延,侮之何及!”

    南宫笑道:“晁雷!纣王罪恶深重,杀大臣不思功绩,戮大臣有伤社稷,造炮烙不容谏言,设虿盆难及深宫,杀叔父而抛尸,起鹿台万姓遭殃,君欺臣妻,五伦尽灭,宠小人大坏纲常。吾主坐守西岐,奉法守仁,君尊臣敬,子孝父慈。三分天下,二分归西。泰乐安康,军心顺悦,你今日敢将人马侵犯西岐,乃自取辱身之祸。”

    晁雷大怒,纵马舞刀来取南宫。南宫举刀噼面相迎。两马相交,双刃并举,一场大战。南宫与晁雷战有三十回合,把晁雷杀得力尽筋疲,那里是南宫敌手?被南宫卖一个破绽,生擒过去,绳缚索绑,得胜鼓响,推进西岐。

    南宫来至相府听令。至辕门下马,命左右报于徐鸣。徐鸣命:“进来。”

    南宫进殿,徐鸣问:“出战胜负?”

    南宫道:“晁雷来伐西岐,被末将生擒,听令指挥。”

    徐鸣传令推来。左右把晁雷推至滴水檐前,晁雷立而不跪。·

    徐鸣笑道:“晁雷既被吾将擒来,为何不屈膝求生?”

    晁雷竖目大喝道:“汝不过编卖面一小人,吾乃天朝上国命臣,不幸被擒,有死而已。岂肯曲膝求生?”

    徐鸣怒道:“推出斩首。”众人将晁雷推出去了。

    两边大小众将,听晁雷骂徐鸣之短,众将暗笑徐鸣出身浅薄。

    徐鸣乃何等人物,便知众将之意。徐鸣谓诸将道:“晁雷说吾编卖面,非辱吾也。昔伊尹乃莘野匹夫,后辅成汤,为商股肱,只在遇之迟早耳。”

    传令:“将晁雷斩杀来报。”

    只见武成王出声:“丞相在上,晁雷只知有纣,不知有周,末将敢说此人归降,后来伐纣,方可得其一臂之力。”

    徐鸣许之。赵旭出相府,见晁雷跪候行刑。赵旭道:“晁将军!”

    晁雷见武成王低首不语。赵旭道:“你天时不识,地利不知,人和不明。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东西南北,俱少属纣。纣虽强胜一时,乃老健春寒耳。纣之罪恶,天下百姓皆知之;兵戈日无休息。况东南士马不宁,天下事可知矣。武王文足安邦,武可定国。想吾在纣官拜镇国武成王,到此只改一字,开国武成王,天下归之,悦而从周。周武王之德,虽尧舜不是过耳。吾今为你力劝丞相,准将军归降,可保簪缨万世。若是执迷,行刑令下,难保性命,悔之不及矣。”

    晁雷被赵旭一篇言语,心明意朗,口称:“黄将军方末将抵触了姜子牙,恐其不肯赦免。”

    赵旭道:“你有归降之心,吾当力保。”

    晁雷道:“既蒙将军大恩保全,实是再生之恩。末将敢不如命?”

    赵旭入府内,见徐鸣,言晁雷归降一事。

    徐鸣道:“杀降诛服,是为不义。黄将军既言,传令放来。”

    晁雷至檐下拜伏在地:“末将一时卤奔,冒犯尊颜,理当正法;荷蒙赦宥,感德如山。”

    徐鸣笑道:“将军既真心为国,赤胆佐君,皆是一殿之臣,同是股肱之佑,何罪之有?将军既已归周,城外人马可调进城来。”

    晁雷道:“城外营中,还有末将的兄晁田现在营里,待末将出城招来,同见丞相。”徐鸣许之。

    晁田在营,忽报二爷被擒。晁田心下不乐,闻太师令吾等来探虚

    实,今方出战,不料被擒,挫动锋锐。

    言未了,又报二爷辕门下马。晁雷进帐见兄。晁田道:“言你被擒,为何而返?”

    晁雷道:“弟被南宫擒见子牙,吾当面深辱子牙一番,将吾斩首。有武成王一篇言语,说的我肝胆尽裂,吾今归周,请你进城。”

    晁田闻言大骂道:“该死匹夫!你信黄飞虎一片巧言,降了西土,你与反贼同党,有何面见闻太师也?”

    晁雷道:“兄长不知,今不但吾等归周,天下尚且悦而归周。”

    晁田道:“天下悦而归周者,吾也知之。你吾归降,却不知独不思父母妻子现在朝歌,吾等虽得安康,致令父母遭其杀戮,你我心里安乐否?”

    晁雷道:“为今之计奈何?”

    晁田道:“你快上马,须当如此,以掩其功,方可回见太师。”

    晁雷依计,上马进城,至相府见徐鸣道:“末将领令招兄晁田归降,吾兄愿从麾下,只是一件,末将说兄奉纣王旨意,征讨西岐,此系钦命,虽未命被擒归周,而吾兄如束手来见,恐诸将后来见诮。望丞相抬举,命一将至营中请一番,可存体面。”

    徐鸣道:“原来你令兄要请,方进西岐。”

    徐鸣又道:“左右谁去请晁田走一遭?”

    当有赵旭答道:“末将愿往。”徐鸣许之。

    二将出相府去了。徐鸣令辛甲、辛免领简帖速行,二将得令去了。

    徐鸣又令,南宫领简帖速行,南宫亦领令去了。

    赵旭同晁雷出城,至营门;只见晁田辕门躬首欠身,迎迓武成王口称:“千岁请。”

    赵旭进了三层围子裹,晁田喝声:“拿了!”

    两边刀斧手一齐动手,挠钩搭住,卸却袍服,绳缠索绑。

    赵旭大骂:“负义逆贼,恩将仇报。”

    晁田道:“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擒反叛解往朝歌,传令起兵,速回五关。

    晁田兄弟忻然而回,炮声不响,人无喊声,飞云掣电而走。行过三十五里,兵至龙山口;只见两杆旗摇,布开人马,高声大叫:“晁田早早留下武成王,吾奉姜丞相命,在此久候多时了。”

    晁田怒道:“吾不伤西岐将佐,焉敢中途抢截朝廷犯官?”纵马舞刀来战。

    辛甲使开斧赴面交还,两马相交,刀斧并举,大战二十回合。辛免见辛甲的斧胜似晁田,自思既来救黄将军,须当上前,催马使斧,杀进营来。

    晁雷见辛免马至,礼屈词穷,举刀来战。战未数合,晁雷情知中计,拨马落荒便走。辛免将纣兵杀散,救了赵旭。

    赵旭感谢走骑出去,看辛甲大战晁田,武成王大怒道:“吾有恩于晁田,这个贼子狼心之徒。”

    纵骑持短兵来战,未及数合,早被赵旭擒下马来,拿了绳困索缚。

    武成王指而骂道:“逆贼你欺心定计擒我,岂能出姜丞相奇谋胜算?”忙把晁田解回西岐。

    晁雷得命逃归,有路就走,路途生疏,迷踪失迳,右串左串,只在西岐山内。走到二更时分,方上大路,只见前面有夜不收灯笼高挑。晁雷吓的便走,金铃响处,忽闻炮声呐喊,当头一将,乃南宫也。

    灯光影里,晁雷道:“南将军放一条生,后日恩当重报。”

    南宫道:“不须多言,早早下马受缚。”

    晁雷大怒,舞刀相迎,那里是南宫敌手。大喝一声,生擒下马,两边将绳索绑缚,拿回西岐来。此时天色微明,赵旭在相府前伺候,南宫也回来。

    赵旭称谢毕,少时听得鼓响,众将参谒,左右报:“辛甲回令。”

    令至殿前,辛甲道:“末将奉令,龙山口擒了晁田,救了黄将军,请令定夺。”

    赵旭感谢道:“若非丞相救援,几乎遭了逆党毒手。”

    徐鸣道:“来意可疑,吾故知其贼之诡诈矣。故令三军于二处伺候,果不出吾之所料。”

    又报;“南宫听令。”

    令至殿前,南宫道:“奉命把守岐山,二更时分,果擒晁雷,请令定夺。”

    徐鸣传令,把二将推至檐前。徐鸣大喝道:“匹夫用此诡计,怎麽瞒得过我?此皆是jian诈之徒,命推出斩了。”

    军政官得令,把二将簇拥推出相府,只听晁雷大叫:“冤枉。”

    徐鸣笑道:“明明暗算害人,为何又称冤枉?”吩咐左右推转晁雷。

    徐鸣道:“匹夫弟兄谋害忠良,指望功高归国。不知老夫预已知之;今既被擒,理当斩首,何为冤枉?”

    晁雷道:“丞相在上,天下归周,人皆尽知。吾兄言父母俱在朝歌,子归真主,父母遭殃;自思无计可行,故设小计。今被丞相看破,擒归斩首,情实可矜。”

    徐鸣道:“你既有父母在朝歌,与吾共议,设计拨取家眷。为何起这等狠心?”

    晁雷道:“末将才庸智浅,并无远大之谋。早告明丞相,自无此厄也。”道罢流满面。

    徐鸣疑道:“你可是真情?”

    晁雷到:“末将有无父母,安敢再说谎言?黄将军尽知。”

    徐鸣问:“黄将军!晁雷可有父母?”

    赵旭答道:“有。”

    徐鸣点头:“既有父母,此情是实。”传令把晁田放回,二人跪拜在地。

    徐鸣道:“将晁田为质,晁雷领简帖如此如此,往朝歌搬取家眷。”晁雷领令往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