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末路

    斐蕴带着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只是两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但这两个人身上却有着很多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长生决》以及东冥帐簿。有了东冥帐簿，斐蕴就可以将横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宇文世家被完全踩在脚下。这两个小混混就是寇仲和徐子陵。

    两人虽然没有和傅君焯有交集，但仍然从石雄手中偷到了《长生决》。

    从杨广的随身太监口中打探了一些情况后。斐蕴神色凝重道：“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了，张公公说，昨晚圣上是因被蝶妃缠著玩游戏，所以兴奋得整夜没睡。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我向圣上报告时，亦是这贱人故意撩逗圣上，令圣上听不到我在说甚么。都是那个可恶的高丽贱货，这一年半来，在朝廷里搞风搞雨，亡我大隋之心不死。但皇上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

    寇仲眼珠一转，连忙问道：“那么看来宇文化及等人今晚必会发动。”

    徐子陵看了一眼寇仲道：“寻到司马德戡的军队吗？是否在附近？”

    斐蕴摇头道：“他的军队出城后就不知所终，确教人心寒。唉！我又要忙於去找女人，那还有其他时间？”

    徐子陵色变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怎可以做？”

    斐蕴面皮红了一下，苦笑道：“我只是到大牢找了批女犯人，准备圣上一时兴起想要看时有个交待，这就叫揣测上情，否则本宫的头颅早和身体分家。你们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伴君如伴虎，其中辛酸，只有我们这些当大臣的人自己知道。”

    寇仲悔恨地道：“大人不用担心，圣上的记性该不大灵光，说不定早忘了。”说完用脚偷偷的踢了一下徐子陵。

    斐蕴同意道：“他确常忘记事情，但我却怕等下圣上见到你们，会勾起这事，问将起来就糟呢！”

    徐子陵道：“还不进去干吗？时间要紧啊！”

    斐蕴苦著脸道：“圣上和贵妃们到了长生池沐浴，既洗且玩又吃东西，没有个把时辰都不成，进去都是等。好吧！请随本官来。”

    寇徐两人一边走，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准备等下一有不对就马上离开，谁知道今晚宇文世家是不是会有所行动，两人都才刚刚学会一点武功，江湖梦还没有展开，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他们绝对不会甘心。

    这么富丽堂皇的厅堂，两人尚是首次得见，地上铺了厚软的地毡，家□讲究不在话下，墙上挂的画和装饰摆设，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看得人眼花撩乱。

    寇仲指点著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我们是不是中了斐蕴的圈套了，我看今晚这气氛有点不对。”

    徐子陵听到他的话，点头道：“寇少的话有道理，但还不是怪你？不是你说要有个名位才好起事，我们又怎么会被他设计了？”

    寇仲挠了挠头，小声道：“嘿嘿，一世兄弟，两个人。你不会忘记我们上次在李小子那里受的窝囊气吧。他娘的，那个柴绍算个什么东西？”

    徐子陵拍了拍寇仲的肩膀，没有说话。但两个人多年相依为命，只是一个动作都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厅内空无一人，阳光从西面的窗隔斜透进来，一片宁和。

    厅子南端有张雕龙嵌金银的卧椅，自然是杨广的龙座。

    一个太监告罪后退出厅外，剩下三人苦候。

    斐蕴坐立不安，捱了足有个把时辰，太阳开始下山，才见虞世基匆匆赶来，报喜道：“成了！圣上正在穿衣，圣上正准备接见我们。哼哼，倒了宇文家，下一个就是那个幽洲的罗羽，哼，辱我之仇，我誓要报之！”

    站起来的三人又颓然坐倒。

    宫娥这时进来点燃挂在四周的数十盏宫灯，又关上门窗，燃起四角的炉火，此时杨广的队伍方才抵达。

    数十名太监宫娥进来分班排列，忙了一番后，肃立伫候。

    接著虞世基率领大批近卫来了，把守看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后，他才轻声向四人道：“萧夫人肯定有点问题，刚才还缠著圣上要到临江宫去看日落，哼！”

    斐蕴低叫道：“圣上来了！”

    鼓乐声远远传来，在宫监开路下，杨广偕同过百妃嫔，姗姗而至，他和萧妃、蝶妃都坐上软轿，由力士扛著，连脚力都省了。此时的他，比之当初更加憔悴。连目光都有点呆滞的感觉。

    众人跪伏地上，恭迎这昏君的圣驾。

    到杨广侧身半躺卧椅时，众妃嫔亦团团围著他坐好，众人才高呼万岁。

    杨广看都不看寇徐两人，叹了一口气道：“朕知外面有很多人想争夺朕的皇位，唉！大不了就像陈后主，破了国仍可做长乐公，继续饮酒作乐。”

    众人无不愕然，为何他竟作此不祥说话。

    杨广右边的蝶妃娇笑道：“圣上真爱说话，有些人总爱把那些乌合之众夸大，圣上勿要相信。想我大隋精兵何止千万，当初灭高丽之时，不过二十万就灭了一国，军威之盛，即使是始皇再生，也不过如此。”

    斐蕴看了一眼蝶妃，再看了看杨广低声道：“刚才元善奉越王侗之命来告急，说李密率众百万，进逼东都，已占了洛口仓，求圣上速还，否则东都将会失陷。”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恍然。

    岂知虞世基却得意地道：“幸好本官反应敏捷，说若贼势真的那么庞大，元善早在路上给人杀了，怎能到得江都来。故已替圣上把这家伙赶走。”

    寇徐听得摇头叹息，真个有这样的皇帝，就有这种jian臣，若非杨广不肯面对现实，怎会信虞世基这种睁眼谎言。

    杨广的声音传过来道：“外面盗贼情况如何，斐大夫给朕如实报告。”

    斐蕴不慌不忙，躬身道：“圣上明□，盗贼正日渐减少。”

    杨广坐直龙躯，皱眉道：“少了多少？”

    斐蕴胡诌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一。”

    杨广舒了一口气，又像想起甚么的道：“元善说唐国公李渊在太原作反，可有此事？”

    斐蕴吓了一跳，跪倒地上道：“现在外面常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待微臣调查清楚，再禀告圣上。”

    一声冷哼，来自殿门处，接著有人喝道：“满口谎言！”

    众人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赫然惊见宇文化及一身武服大步走进来，旁边还有另一位高昂英俊的中年男子宇文智及。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心叫不妙，二人虽然没有见过宇文世家的人，但能在此时在这里来去自如的人，只有宇文世家的人。

    独孤盛、斐蕴和虞世基三人则立时脸无人色，他们早有布置，若宇文化及等任何人入宫，必须先得他们许可，现在他来到跟前他们才知道，形势不妙，可以想见。

    门官这时才懂得高唱道：“右屯卫将军偕少监进谒圣上。”

    两人看都不看斐蕴、寇仲等人，迳自来到殿心，行完叩见之礼后，长身而起，站到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

    斐蕴悄悄的移往杨广座前，而护守在龙座两侧和后面的近卫都紧张起来。

    杨广似仍不觉察双方剑拔弩张之局，讶道：“宇文将军为何指斐卿家满口谎言呢？”

    斐蕴跪地哭道：“圣上请为微臣作主，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若有一字谎言，教微臣横尸荒野。”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首次落在寇仲和徐子陵处，闪过森寒的杀机，淡淡道：“从前杜伏威在山东长白，现在他已到了历阳；李密以前仅有瓦岗一地，现在先取荥阳，继取洛口。李子通从前算得甚么，现在却聚众江都之北，随时南下。圣上之所以全无所闻，皆因被jian臣环绕，四方告变，却不代为奏闻，贼数实多，却被肆意诳减。圣上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贼党其势日盛，甚而唐国公李渊作反之事，那仅仅是作反么？作反作到夺了长安，天下皆闻，唯独圣上给蒙在鼓里。”

    虞世基亦扑倒地上，哭道：“圣上勿听信馋言，想造反的人就是他。”

    杨广却似乎没有任何的惊慌，淡淡的对跪在地上的两人道：“两位卿家先起来，朕绝不会让尔等含冤受屈的。”

    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不屑的冷笑。看得寇仲和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知他们已控制了大局。

    斐蕴两人仍不肯爬起来，哭告道：“昨天微臣曾向圣上献上账簿，正是……”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甚么账簿，是否这本鬼东西呢？”

    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那本账簿。

    这时杨广知道两人来意不善，淡然道：“宇文化及，你要干什么？”

    宇文化及冷笑两声，喝道：“进来！”

    话音刚落，惨叫声起，只见守门的近卫东仆西倒，鲜血四溅，一群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几名身穿将军衣甲的大汉，与宇文化及兄弟会合一处，占了大殿近门处一半空间。

    群妃登时花容失色，纷纷往后面躲去，仅有蝶妃一人，用着一种带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

    独孤家的独孤盛则和数十近卫拥出来，挡在杨广身前。

    斐蕴和虞世基吓得泪水都乾了，连爬带滚躲到独孤盛身后。

    只剩下寇仲和徐子陵立在双方人马中间的两旁，幸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杨广身上，没有人理睬他们。

    独孤盛大喝道：“司马德戡，你想作反吗？还不放下兵器？”带头进来的司马德戡竟笑起来道：“将士思归，末将只是想奉请圣上回京师罢了，独孤将军言重了。”

    杨广站起来，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刀兵，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道：“给我一个理由。”

    宇文化及冷哼道：“圣上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内极奢yin，使丁壮尽於矢刃，老弱填於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复专任jian谀，饰非拒谏，若肯悉数处死身边jian臣，回师京城，臣等仍会效忠，为朝廷尽力。”

    杨广微微笑道：“真的反了，谁是指使者？”

    宇文智及“锵！”的拔出佩剑，大喝道：“普天同怨，何须人指使。”

    杨广抬起头，问道：“宇文成都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宇文化及大笑道：“杨广，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我儿成都出来救你？你别忘了，成都他是我儿子。”

    “宇文成都！出来见我！！”杨广并不理会宇文化及，运劲喝道。杨广年少之时，武艺也是十分出众的，虽然荒废多年，到如今只剩下一喝一力，但所有人都仍然在这一喝之下感受到当年杨广之勇。杀兄弑夫，况且其中一人乃是杨坚，没有一点震慑人心的武功又如何能成功？有如何能得到杨林的承认？寇仲二人虽然有长生圣气护体，但时日太短，在这一喝之下，两人的耳边如同响起一声炸雷。五内如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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