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称北地千头凤

    看守照这神秘人的指示把那人的讯息带到了。

    顾大章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趁着其他看守不在的时机，把这事告诉了卢象升，并说：“这个人江湖人称北地千头凤燕大侠，此人一出手，定有转机！我可不负杨文儒所托啦！”

    “真的？！！”卢象升很替顾大章高兴，如果这六个人能活一个也是好的，转而他又想起了汪文言，那又是何等的能人啊！希望这个燕大侠不会让顾大章失望。

    他这时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救自己，他悄悄地对顾大章说了这个人的名字，顾大章也是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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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看守和那个燕大侠碰头：

    “我已尽力，五日已满，今晚无法再保证顾大章的安全，怎么办？”

    燕大侠并不紧张：

    “今晚定有转机。”

    看守认为，燕大侠在做梦，他笑着走了。

    几个时辰之后，他接到了命令，将顾大章押往刑部。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许显纯又来了。

    许显纯急匆匆跑来，把顾大章从牢里提出来，声色俱厉地说了句话：

    “你几天以后，还是要回来的！”

    然后，他又急匆匆地走了。

    顾大章很高兴。

    作为官场老手，他很理解许显纯这句话的隐含意义——自己即将脱离诏狱，而许显纯无能为力。

    因为所谓锦衣卫、东厂，都是特务机关，并非司法机构。这件案子被转交刑部，公开审判，就意味着许显纯们搞不定了。

    很明显，他们受到了压力。

    但为什么搞不定，又是什么压力，他不知道。

    这是个相当诡异的问题：魏公公权倾天下，连最能搞关系的汪文言都整死了，然而燕大侠横空出世，又把事情解决了，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顾大章不知道燕大侠是用的什么方法把他弄出来了，看守不知道答案，许显纯就更不知道了。

    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反正顾大章是出来了。在经历几十天痛苦的折磨后，他终于走出了地狱。

    按说到了刑部，就是顾大人的天下了，可实情并非如此。

    因为刑部尚书李养正也投了阉党，部长大人尚且如此，顾大人就没辙了。

    天启五年，九月十二日，刑部会审。

    李养正果然不负其阉党之名，一上来就喝斥顾大章，让他老实交代。更为搞笑的是，他手里拿的罪状，就是许显纯交给他的，一字都没改，底下的顾大章都能背出来，李尚书读错了，顾大人时不时还提他两句。

    审讯的过程也很简单，李尚书要顾大章承认，顾大章不承认，并说出了不承认的理由：

    “我不能代死去的人，承受你们的诬陷。”

    李尚书沉默了，他知这位曾经的下属是冤枉的，但他依然做出了判决：

    杨涟、左光斗、顾大章等六人，因收受贿赂，结交疆臣，处以斩刑。

    这是一份相当无聊的判决，因为判决书里的六个人，有五个已经挂了，实际上是把顾大章先生拉出来单练，先在诏狱里一顿猛打，打完再到刑部，说明打你的合法理由。

    形势急转直下，燕大侠也慌了手脚，一天夜里，他找到顾大章，告诉他情况不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大章并不惊慌，恰恰相反，他用平静的口吻，向燕大侠揭示了一个秘密——出狱的秘密。又秘密地嘱托燕大侠去办了一件事情。

    第二天，在刑部大堂上，顾大章公开了这个秘密。

    顾大章招供了，他供述的内容，包括如下几点，杨涟的死因，左光斗的死因，许显纯的刑罚cao作方法，绝笔，无人性的折磨，无耻的谋杀。

    刑部知道了，朝廷知道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魏忠贤不明白，许显纯不明白，甚至燕大侠也不明白，顾大章之所以忍辱负重，活到今天，不是心存侥幸，不是投机取巧。

    他早就想死了，和其他五位舍生取义的同志一起，光荣地死去，但他不能死。

    当杨涟把绝笔交给他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义务活下去，有义务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把邪恶的丑陋，正义的光辉，告诉世上所有的人。

    所以他隐忍、等待，直至出狱，不为偷生，只为永存。

    正如那天夜里，他对燕大侠所说的话：

    “我要把凶手的姓名传播于天下，等到来日世道清明，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吾目暝矣。”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他做到了，因此后人才能得知这“东林六君子案”的一切真相。

    一天之后，他用残废的手写下了自己的遗书，并于当晚自缢而死。

    杨涟，当日你交付于我之重任，我已完成。

    “吾目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