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法再生
终雪之境，一座万丈高城被大雪覆盖。陆离亦步亦趋，缓缓走在冰与雪交织的世界。 晶莹的雪花随风纷舞，陆离仰望天空，亦是一片冰晶苍穹。一片片贴在他的脸庞，然后穿透过去落在雪地之上。 那座高大的雪城看似近在咫尺，可不论陆离怎么努力都不曾拉近过两者的距离。 或许，这就是咫尺天涯吧！ 陆离知道这座由冰雪造就的万丈宫殿，是传说中姑射仙子的居所。记忆中，隐有片段。 此城名为玄冰宫，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甚至，陆离第一次来这里时曾隐约见过冰晶苍穹之上有神龙掠过，上面有朦胧神女之姿。 也是自那之后，他开始领悟雪之真意。 可现在，雪之真意已经变成了一个名词。陆离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这种感觉令他眉头紧皱。 “我是陆离，纯阳陆离！”雪地之中，陆离忽然驻足深思。 “我是纯阳弃徒。” “弃徒，是为什么被逐出纯阳？” 陆离脑海中模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场景，有高阁楼宇，小桥流水，仙鹤齐飞，万剑铺道，长河落日，孤峰云海，虹桥漫步…… 夕阳之巅，醉醺醺的长者面部朦胧，洁白的道袍随风飘扬。在他的目光所掠之处，一个小道童挥汗如雨，手中木剑不停的舞动着，像是要斩下红彤彤的云彩。 “离儿，用心。今后仗剑除魔卫道，万不可弱了我纯阳剑修的名头。” …… “陆离，你杀性太重，屠戮同门，从今以后不再是我纯阳门人。念在你少不更事，且事出有因，容你带一身纯阳法下山。但你若敢以武为恶，我纯阳弟子三千，定收回你一身纯阳法，打入镇妖塔内……” “我没错！” “呵，是欺我现在没有师傅照拂么……” “好！好！好！好一个道法自然，不杀苍生的纯阳。当年你们逼死我师傅，现在又要逼我！” 面对磅礴强压之下，一阵倔强辩驳在纯阳道殿响彻。 良久。 画面陡然一转，已经是长为翩翩少年的道童默默取下纯阳巾，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 这一刻，终雪之境内的陆离与脑海中的翩翩少年同时开口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愧疚与不甘：“师傅，对不起。” “原来，我真是纯阳弃徒。” 记忆中究竟为何被逐出纯阳，陆离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 啊—— 冰天雪地的世界，陆离仰天怒吼，三千长发被冰雪染白。 “呼！” 雪魄珠内，眉关紧缩的陆离忽然长吁一口气。双眼缓缓睁开，眸中透着几分伤感。 这抹感怀只是一瞬，便已被坚毅取代。 此刻陆离的神魂更加纯实，不复早先摇摇欲坠之态。雪掩孤城傲寒篇虽然不是什么武技心法，却是极为罕见的观想之法，有着滋养壮大神魂的功效，更是蕴含雪之真意。 “当日一战委实凶险，三弟不见身影或是事出有因，可其余好友无一人至就足以说明问题。” 回忆起东阳华亭一役，陆离早在之前就托好友吴晶为自己传信给至交前来助拳。而且吴晶后来明确讯息已经一一传达却不见来人，问题无疑是出在他的身上。 “到底是谁如此大手笔，要置叶兄于死地！？” “还有狼心狗肺的五良君——吴晶，我定斩你狗头祭我rou身。” 想起挚友背叛，陆离无比痛恨。可恼的是他此时只余一缕残魂，缺失了许多的记忆。 “没想到我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成了别人的‘老爷爷’，这可真是造化弄人……”想想现在自己成为别人的金手指，陆离真是哭笑不得。 “这个陆七倒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阴险、狡诈且杀伐果断，有点意思。” 落入一个气海被破的小子手中，相比雪魄珠落入武道高手之手，前面这个情况对于陆离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出！” 雪魄珠内，陆离精神聚集运转元皇敛息术。 刹那间，陆七杂院内的床下雪魄珠透过木盒绽放华光。 rou身为船，魂为船中人。眨眼的功夫，雪魄珠内的陆离已经出现在房间之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离通体透明，虚实不定，神魂不稳。若是旁人撞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这也没办法，此时的他神魂薄弱还不能凝实魂体。 “受够了一眼白雪苍茫，总算能透口气了。”陆离看看房中摆设，随意的站在窗口遥望青山。 “好一个狡诈少年，心性倒是沉稳。” 陆七并未将雪魄珠贴身携带，在陆离看来这个本家的确算得上滴水不漏。嘴上说的好听，此刻怕是去想尽办法弄清楚自己对其是否有生命威胁之能。 “太素派，很耳熟，似乎与纯阳齐是正道魁首的大宗。”这个名字，自己一定听过。只可惜自己记忆残缺，不能肯定。 回想在血洞中看到陆七的行径，果真是应了那句正道亦有小人出，魔门未必无丈夫。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陆七的行径已经触碰了陆离的底线。 “此子虽说气海被破，但根骨天资不差，尚有雕琢。虽心性狡诈阴毒却置身怨愤之中，不怕他不入瓮来。” 天道不可欺，神魂不能长存于世。每年中元节便是鬼门大开，管你生前是通玄高手还是积善之辈，统统重入轮回。 陆离这个状态想要重生，有三法可救。 一者寻找天材地宝，再有神炼师亲自出手炼制一副吻合自身神魂的躯体，便可重夺天之生机。 雪魄珠便是炼制躯体的主要神宝，只要辅以少许其他的天材地宝便可。真正难的，是神出鬼没的神炼师难寻。就算找到，对方也不一定愿意耗费心神为你那十分之一的生机出手。 二者请无上大能出手，以秘法将自己神魂开辟道路投胎转世。 转世之后一丝神魂潜藏，遇得造化便可苏醒，或者需要高手引渡点醒。否则的话，便会沉沦，彻底失去意识。 这就是所谓的你是他，他非你。 可这一个方法太过虚无缥缈，陆离也仅在书籍记载中见过。或许纯阳隐藏着这样的老怪物，但这等秘法也并非谁人都会。更何况，纯阳……自己早就不是纯阳子弟。 三者就是夺舍，这也是三种办法中最靠谱，成功率最高的法子了。 夺舍之法太过邪恶，所以常见魔门中人所用。而且夺舍也并不是说你前世修为高，就一夺一个准的。哪怕是普通人，亦可能拥有强大的魂魄。毕竟不是因为成为残魂，鲜少会有人选择夺舍。可残魂残魂，自然是残缺不全的。一个不小心，夺舍不成反倒滋养对方魂魄。 再说武道神魂哪怕只有一丝，也不是普通人的rou身能够承载。就算你夺了普通人，也会随之因为rou身早哀而死。 而夺舍修炼武道之人，除去旁的不说，rou身、根骨的吻合度，决定你是否能够完美夺舍。 夺舍之举最惨的，自然是被rou身反斥彻底被对方魂魄吸收。或者半推半就，形成一体双魂，占据一部分的rou身控制权。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拉锯战了。 至于夺舍成功也要看契合度，契合度不高容易搞得自己成为残废、植物人之类…… 想要意外的完美夺舍，那得上苍无限眷顾才可能。魔道中人夺舍，大多也是做好万全准备才开始的。 “当时想着冒险夺舍燕无痕，却不想他如此刚烈！” 在血洞之中，陆离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尝试夺舍燕无痕。却不想其直接燃烧血海对抗封元剑，导致rou身必被血焰吞噬，所以陆离并没有多做无用功。 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中元节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第一个方法和第二方法对于那个阴毒小子来说是不可能办到的。而且观其行为心性，也不可能会去办。 那么陆离唯一可选的，还是只有夺舍。他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更谈不上什么怜悯苍生。 “这样也好，夺舍一个心性狡诈行事阴毒之人，总比夺舍一个厚德之人来得心安理得些。唯一麻烦的就是那小子气海被破不能修行，有什么法子可以助其修补气海呢……” 纵然陆七狡诈如狐，恶毒如蛇，可陆离也不是什么腐朽之人，易与之辈。 至于陆七的气海，陆离是不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他补好的。唯有陆七能够修行武道，陆离方有夺舍的生机。 “现在我神魂残缺，想东西都是断断续续。而且很多事物，我没有一点感觉，怕是要睹物方能牵引记忆了。距离中元节还有将近一年时间，我还有机会！” “而且那个小子，怕也是在想尽法子修复自己的气海吧！” 那个阴毒小子绝对是彻底被武道迷惑，恶念也是无限大。这种人，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放弃。否则的话，气海被破的他又何须在外门剑奴的身份上苦苦煎熬呢。 “修补气海，到底该怎么办？” 房内如冰晶透明的陆离来回踱步，忽然，他眉角一挑：“有了！” 按说气海被破可谓是成为武道废人，可实际上气海是可以依靠真气来滋养的。再配合滋养气海的药草，修复气海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