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船影 第十一节 来自天堂和地狱的歌声
悬崖的上方，路逼阳和薇若兰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崖下浓密翻滚的雾气，隐约间他们都听见了枪声。 不过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路逼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教……教授，你们难道没有听见枪声么？”卡蜜拉脸色苍白，“顾明学长和李曦薇学姐不会有事吧？” “他们两个是我亲自教出来的最好的学生，以顾明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事。”路逼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时候，车载轮机早已停止了转动，断裂的信号线，已经被收回，此刻正被路逼阳紧紧的握在手中，看得出来他平静的神色下，略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校长有时候虽然有点糊涂，不过那个老家伙还是很靠谱的，既然他找来的人，现在已经下去了，顾明和李曦薇都会没事的。”薇若兰转头瞪了一眼卡蜜拉后对路逼阳说。 “希望是这样吧！”路逼阳深吸了口气，“卡蜜拉，立刻回到车上，启动车载轮机，将信号线重新放下去，随时准备接应他们上来。” “明白！”卡蜜拉没有丝毫犹豫的向不远处那辆装载了电子设备的越野车跑去。 车载轮机再次被启动，路逼阳将信号线放入崖底，等一切准备妥当了之后，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因为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是等待。 暴风雨越来越大了，天地间除了风的狂怒和雨的嘶吼，似乎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两个孤绝的身影，屹立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凝视着下方，让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不过在下一刻，悬崖下方的雾气，开始了剧烈的翻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浩大，像是海潮一般，似乎还能听见波涛起伏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雾气中冲出来了。 但是悬崖下方只有一条长江，根本就没有海，也就不可能有浪潮的声音。 可是现在路逼阳和薇若兰，都听见了巨浪翻滚拍打的声音，不像是拍打礁石，更像是在拍打……船身。 不容两人多想，紧随而来的是“嘎吱嘎吱”响动声，穿透雨幕，传入路逼阳和薇若兰的耳中，声音其实并不大，就好像是有人，正缓步走在老阁楼的木地板上，慢慢的接近正在熟睡中的孩子，森然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薇若兰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如临大敌。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就算是她，也感觉到心底直冒寒气，就好像……远处的那艘被迷雾遮蔽的船上，有人在走动，而且是在向他们走来。 “不用紧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它要重新起航了。”路逼阳伸手指了指雾气中的那个开始缓慢移动的巨大的阴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表情，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喃喃自语，“居然比我预想到达白帝城的时间，要……快了不少啊。” “我刚才还以为，你说那艘船会在白帝城停靠是在开玩笑，”薇若兰浑身一松，不过紧接着她又皱起了眉头，“不过如果它真的会在白帝城停靠的话，到时候恐怕会很麻烦了。” “怎么回事？”路逼阳转头问。 “‘维多利亚’号正停靠在白帝城附近的水域中，”薇若兰说，“而且……璎珞和楚知非也在那艘船上。” “维多利亚号？看来他们还真是一群食腐的秃鹫啊，怪不得隔得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恶臭。”路逼阳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担心璎珞和楚知非他们两个小家伙，至少在这艘船还没有真正突破世界的阴影之前，他们是不会冒险和学院开战的。” “你就这么确定？” “不是我确定，而是我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而已。”路逼阳抬头看向远方，“就像我那个老朋友说的那样，‘他们就像是一群，隐藏在黑暗中，贪婪无厌的厉鬼，只有拂晓的阳光，才能映射出他们丑陋的身影’，不过他们出现在这个地方，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老朋友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老朋友？哪个老朋友？”薇若兰皱了皱眉。 “其实你也认识他的。”路逼阳耸了耸肩，看向薇若兰的时候，双眼中带着戏虐的目光。 “你是说……”薇若兰好像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却恶狠狠的说，“那只老狐狸还没死吧？” “除了坐在轮椅上之外，他吃得香睡得着，想死还早得很呢。”路逼阳扭过头，目光闪烁，“不过过了今晚，可就难说了。”他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刚一出口，就被暴雨剿灭，然后被狂怒的风吼声撕成碎片，好像不是说给薇若兰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此刻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悬崖下方的雾气中，顾明的身体被举在半空中，好像定格了一般。 “快……走！”顾明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在这时微微颤动了一下，很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他被举在半空中的身体，胸口前的心脏，仍旧在微微的跳动，每说出一个字，都有大量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那只利爪也在这个时候，狠狠的一用力，鲜红的血液炸开，那颗心脏终于破裂。紧接着，他早已破碎的身体，被那只利爪像是一只破麻袋一样，随手仍在了地上。 “你是白痴吗？难道不会躲开吗？”李曦薇声嘶力竭的大喊。她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紧握在手中的COP手枪，不断的对着那个怪物开枪，可是子弹早就已经打空，只剩下单调的撞针击打在枪膛的声音。 一如她的嘶吼，透着愤怒和悲伤。 怪物在杀死顾明之后，再次将目标锁定在了李曦薇的身上，没有五官的面孔，却在这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一只干枯，漆黑，带着金属光泽的利爪，向李曦薇飞扑而来。 死亡的气息扑面，离她是那么的近。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有一个男人挡在他的前面，可是男人现在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她的面前。李曦薇想，下一刻她也会像顾明那样，被对方尖利的爪子抓出心脏吧！ “要死了吗？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还会在地狱中，互相拥抱着取暖。”李曦薇发出无声的笑意。 她另一只撑在背后的手，摸到了那把钛合金的短刀。顾明的手臂，依旧紧握着刀柄，在怪物向她扑来的时候，她没有躲开，双眼中反而露出平静的神色，双手握在顾明被切断的胳膊上，向前用力刺了出去。 好像顾明还没有死，依旧在和她一起战斗。 恐惧早已不在，女孩露出坚强的一面，曾经在学院学习过的剑术，在她握住顾明那只大手的瞬间，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有力过。 利爪擦着刀锋，火花在飞溅，目标是李曦薇的心脏。 刀锋擦过利爪，发出难听的刺耳响声，正对着怪物的胸口。 这一切好像都预先经过排练，是那么的自然，只要双方在稍微推进半寸，就可以将锋锐的刀尖和尖锐的利爪，一起送入对方的心脏，然后终结这场厮杀。 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下地狱的下地狱。 歌声！ 迷雾深处忽然传来歌声。隐隐约约的，让人有些听不清楚，却穿透了层层迷雾的封锁，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上来的魔鬼的嘶鸣，又像是天堂中天使吟唱的圣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