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攻破城门
箭雨,炮石,构成了一道密集的网。西军将士们就在这张网中向前冲锋! “快!摆开!”在近前攻城作业部队的后头,徐城亲自指挥着一支特别的部队。数十名士卒为一队,抬着一具具巨大的器械赶到指定地点。这种器械,以坚木为床,上架两正一反三张强弓,正经名字叫作“三弓床弩”军中俗称“八牛”需数十人开弓,『射』一千步,无坚不摧! 为了集中力量攻城北,多种大型攻城利器都被调集到此处。光是这种八牛弩,就达两百八十多座!其实这玩意它根本不该叫弩,应该叫“弩炮”!一千步,换算成后代的长度单位,那可就是一千五百多米! 金军改造城防,士兵都躲在平头墙后利用『射』击排孔杀敌,根本不『露』头。因此想在城外用远程弩压制『射』杀不可能,这也是宋军连攻多日不下的原因之一。神臂弓,踏张弩等利器一时派不上用场,只有靠这八牛弩!干什么?钉城墙! “大帅!四百步,足够了!”雄壮的军官,昂声向主帅报道。宋阀577 徐卫远眺前方,近前部队已经快进抵城脚下,遂喝道:“开弓!” 两百八十多座巨弩旁,数十名士兵喊着号子,合力绞开弓弦扣上弩机。又有人扛起杆枪一般的“一枪三剑箭”放入箭槽。这种巨箭,因为箭杆似枪,三片铁叶翎似剑,长四尺,粗五寸,因此得名。在巨箭旁,左右各置三支稍小的大箭,则一发七箭!每座八牛弩,有专职望子一名,负责瞄准。待七箭置毕”望子蹲于床后校准,直到他点头说好,专门负责击发的弩手才『cao』起木锤,奋力砸向弩机! 巨箭雷鸣而出!两百八十多座,每发七箭”络绎不绝,蔚为壮观! 前沿,一直抵头推动的士卒们稍稍抬起头,望具护城河就在前方不远!早在数日之前,延安西城的护城河就已经被填满,因此今天不用壕桥就可直抵城脚下! 突然,头顶上呼啸之声不绝!几在同时,铿锵之声大作!一枪三剑箭坚实的箭头裂石而入!稳稳当当地钉入了城墙!前几日攻城”西军也运作了这种战术,但未能攻上城头。宋军一退,金军就将士兵从城上垂下,砍断钉入城墙的巨箭。所以,今天攻城,士兵们仍旧能够看到前日巨箭留下的痕迹! 八牛弩虽然有专人瞄准,但它的精确度是很低的,瞄准是为了不让它脱靶”换言之,就是别连城墙都没躲中。一轮齐『射』下来,近两千支箭杂『乱』地钉在城墙上,有深有浅。如果是钉城墙,八牛弩只能『射』一轮”『射』多了,不但影响士兵攀爬,更影响鹅车等器械靠城。而且必须是在近前部队快冲到城脚下才能发『射』”早了,守军可垂城而下,给你砍断。 “上!”一座相对简易的云梯靠在城墙上,士兵先将它举高,高过城头,因为它的顶端有巨大的铁钩,高过城墙之后”再拉下,铁钩便钩住城头”让守军无法推倒。 云梯一固定,跟上来的士兵飞快地向上爬!在冲锋途中器械被毁的士兵则别了刀”在城下一跃而起,抓住一支箭井,踩着巨箭往城上爬。 鹅车、飞桥、云梯,各『色』器械先后抵达!一时间,整个延安西城城北的城墙上,西军士兵如同蚂蚁一般遍布! 一旦他们抵达城脚,或者爬上墙,头顶上的守军就有攻击死角,无法压制。这时候,城上每隔一段距离的马面作用就凸显出来了。马面因为是从城墙主体延伸出来的敌台,所以它可以攻击爬城的敌军。 金军在马面的『射』击孔上,不间断地『射』杀爬城的士兵。蜂拥而来的西兵如棒打枣树一般,纷纷坠落! “干!”一名个头瘦小的军汉子突然看到云梯顶上的同袍坠落下来,砸倒几名伙伴。突然一纵身,抓住旁边的一支大箭,奋力向上爬!他的身旁,不断有人坠城,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只作不闻,借着钉入城墙的箭杆,如灵猴般向上攀缘! 他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射』杀!所以拼尽全力!嗖!一支箭从他脑袋后面掠过,惊出一身冷汗!可他的动作仍旧没有停止!向上一望,城头只有半丈远!可让他欲哭无泪的是,上头没箭了!他根本不可能再爬! 利箭的呼啸声不时在身旁响起,他只要稍作停留就会被『射』成箭猪!这灵巧的汉子再次飞『射』扑到另一旁的一座鹅车梯上!顾不得拖痛,贴着梯子蹭蹭往上窜! 突然!从城墙里捕出一支枪来,贴着他的左肋而过!好险!距离城头只有一步之遥!可就在此时,他忽感身体失去了重心!原来,鹅车被城上的守军用撞杆撞断了!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抓住城头,奋力跃过去! 眼前出现的一幕足以让任何勇士胆裂!城上,是密密麻麻的敌人!容不得这军汉多想,在落地之前,他从腰带上抽了砍刀!一胆脚接触到地面,就势一滚,手中的手刀劈头盖地砍将过去!很快。十几件各『色』器械从四面八方袭过来一一一一一他不是今天攻城阵亡的第一人,却是上城的第一人。 “快,去报告都统,西军今日合力扣城北!”发现了情况的守御使扯住一名传令兵嘶声吼道。放刚说完,从城头跃下一人一刀砍来,传令兵猝不及防,立毙当场! 那守御使趁势将刀一撩,撂翻来敌,见上城的敌军士卒甚多,自己的士兵只顾着厮杀,急得大喝道:“撞鹅车!撞鹅车!” 说罢,奔出几步,独力抬起地上一具撞杆,四周士卒见状纷纷挤过来。撞杆其实就是一截长一丈有余,大碗口粗的木头桩子,不过在上面钉入了铁把手。十余人合力抬起,齐声喊着号子。宋阀577 “一二三!一二三!”撞杆一下狠似一下地撞在鹅车云梯等器械搭在城头上突出的部分。没几下,梯子顶部的大铁钩就被撞得松动。这个期间,不断有西军士兵顺着这架梯子跃上起头! 第七下撞击之后,铁钩完全从木头里脱落”缓缓向后栽去。身在梯上的西军士卒纷纷跳下去!摔在地上还能捡条命,要是被这厚重的梯子压住,不死也残! 王禀密切地关注着战局,哪处攻势不顺,或者损失太大”他就要下令补充。此时,整个城北厮杀惨烈,两军将士的喊杀声震动四方!看着几乎一刻不停地有弟兄从城上坠下,王正臣顾不得心痛,瞪着一双牛眼扫视着各处。 当他的目光触及城北正门时,再也挪不开了。那里,拥挤着百十人,正推着一座长长的破城锤抵近城门!而城门上方的城楼已经被威远炮摧毁,再加上金军改造了城池,削平了齿剁,因此金军自己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从齿垛间探出身来朝下『射』击或者扔滚石擂木。只能依靠两旁马面上的『射』击排孔,不断朝拥挤在城门前的西军士卒放箭。 “快!直娘贼!好了没!”推着破城锤的士兵在地上大叫道。他们手中的旁牌已经钉满了铁箭,就连破城车顶上的装甲板也快成了箭猪! 那破城车上,支有木架,用粗大的铁索吊着水桶粗的巨木”前端包裹铁皮,专用来撞破城门。本来,为了把城门撞开,破城锤的顶端应该是圆的或者方的,但今天这具破城锤顶端却是尖的。这一撞过去,岂不撞个洞?但城门仍旧不会开! “好!弟兄们,来!走!”站在车上的粗壮军汉们身体后倾,拉动巨木,而后松开手,那破城锤晃『荡』着撞向城门!但延安的城门仍旧厚实,一撞之下,只轻轻微颤动而已。更何况,将士们早就侦知,金军从城门里将洞口封死了。 但破城锤还是固执地一下接一下撞在门上!功夫不负有心人,城门终于被撞出一个大洞来!从调口往里看”可看窥见里面是用石头封住。一名军医冲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可能是因为赶工,封城门洞的石头并没像修城墙那样用糯米石浆粘接”而是用普通的石块堆砌,城门被撞破,里面的石块也有些松动,这样的话难度就不大! 看完,朝后一招手:“来!” 只见两名健壮的汉子一人一边,抬着一个大家伙过来。看样子至少有五十来斤重,外头是铁壳,有抑接的痕迹,装有两个铁环供人提起。上面还有个小孔,『露』出一截『药』线,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震天雷!只是这么大的震天雷,还是头一次看到! 两名军汉举起震天雷往洞里一塞,发现太小,根本塞不进!军官一怒,顺手从腰里取下佩刀一顿『乱』欢,却根本不起作用。 “都头哥哥!我来!”一士兵大叫,都头回首一看,只见这娃扛着柄长柯斧,遂闪开身。那士兵往掌心吐口唾沫,双手举起大斧,以开山之势猛劈! “快!”都头不住催促着,因为暴『露』在城门洞外的弟兄在弓箭『射』杀之下,不断减员! “成!来!”斧兵闪到一旁,两名壮汉再次托起震天雷往里一塞,正合适! “火把!”都头一吼,旁边弟兄递上火把,他将手一挥,示意众兄弟闪到城门洞旁边去,而后伸过火把!只听“哧”一声,团团硝烟升起,都头低着头,猫着腰,飞快地窜出去!至城门洞旁,有士兵举起盾牌护着他,众人都堵住耳朵! “怎么回事!”有人喊道。 “哑了!都作院那帮撮鸟,我干他娘的!”先前一名抬震天雷的军汉子大骂,边骂边往里冲。 都头大骇!疾声喊道:“回……” 回字刚出口,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厚实的城墙似乎都为之颤抖,那往里冲的军汉高大的身形被震飞数丈开外!炸的木屑石块已将他打得血rou模糊,完全没有人样!一股巨大的硝烟从城门洞里升起! 都头等了片刻,将牙一咬,一边往里冲,一边扇动战袍驱散烟雾。 定睛一看,装『药』三十多斤的震天雷,也仅仅是把封死的城门洞炸开了上半截,还有一人多高石墙和破门挡在面前!娘的,这是继续炸一火,还是拿破城锤给它撞开?,“都头暗思。娘的,再来一火!要是破城锤堵住去路,一会儿怎么冲?
第二颗震天雷一炸,城门完全洞开!硝烟未散”心急火燎的官兵们狂呼着往里冲锋!突然,惨叫声响成一片!硝烟里,袭来密集的箭雨!宋阀577 幸存者冲出烟幕,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令人振奋的一幕!延安的街景!可紧接着,他们就撞上了如林的枪尖! 后来的士兵又拼命推挤,先期进城士卒就这么被挑在枪尖上,直至气绝! “推!”军官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声传四方!士卒受到延安街景的鼓励,无不奋力往前!人墙推挤着人墙,金军弓箭手不间断地『射』杀!宋军将士挺着长枪拼命往里搠!这是一场面对面的厮杀!士兵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的脸孔! 街市上突然响起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张俊得知西军集中进攻城北以后,派来了援兵! “报!”延安西城帅府,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闯入节堂。 “何事!”张俊大声问道。 “都统!西军攻进北大门!情势危急!”传令兵半跪在地上,惊恐地喊道。 “什么!”张俊霍然起身!堂内文武尽皆失『色』!固若金汤的城池,到底还是挡不住徐卫雷霆之怒! “西军用火器轰开城门洞!援兵仓促接战,厮杀正烈!”传令兵喘息道。 “快!再发援兵!无论如何给我挡回去!”张俊猛捶帅案!传令兵走后,他一屁股跌座在交椅上,神『色』慌张,眼光闪烁。一旦城池被攻破,自己绝难逃一死! 满堂将佐鸦雀无声,以往常先例来看,一旦有城门被攻破”就算挡回去,最终也避免不了破城的命运。看样子,西城是守不了多久了。早知如此”何不………… 张俊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他满以为凭借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和充足的物资,怎么着也得挡几个月吧?可这攻城战才开始多久?上个月二十四交兵,十几天的时间,就出现如此险情! 难怪徐卫第二次投书给我,他是知道今天攻城必有收获,先给我提个醒!一念至此”张俊弹起身来,捉着刀柄匆匆往外而去。 一人慌忙追上”至节堂门外拉住,小声问道:“都统何往?” “我亲自去督战”务必击退西军!”张俊答道。 “事已至此…………”那人是张俊心腹,后面的话不用说,对方也知道。 张俊直视着对方,轻轻拨开他的手,沉声道:“我有数。” 初五这天的进攻,西军一度攻入西城的北门,张俊情急之下,派出大批援兵,并亲自带卫队前去督战。受他激励,金军将士齐力将西军挡回。在当日收兵以后,金军又匆忙封住城门洞! 而宋军这边一片骂娘声!直娘贼!多好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攻进城了!却他娘的被堵在城门洞里! “娘个批!要是城上压得凶点,兴许今天就破城了!”杨彦狠狠一把将头盔掼在椅上,破口大骂道。 “扯这个没用!没破就是没破!明天继续!”王禀此时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上火了。今天泾原军攻破了城门一次,那就会有下一次,既然『摸』清了这条路,下次走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徐成抱拳向叔父报道:“宣抚相公,今天泾原将士看到了张俊。” “哦?在哪?”徐卫有些意外,怎么着,张俊还亲上一线?那破城之后,老子绝饶不了他!替女真人打仗,你他娘的比在大宋还卖命?这叫天生反骨,逮着就枭首! “就在北门里,他好像亲自督战,要不然真进去了!”徐成颇有些恼悔道。 “这个逆贼!当年在嘟州,人姚经略攻城,让他提防甘泉之敌。他一触即溃!现在替金狗打仗,倒这般起劲?去他娘的,破城之日,拿这厮的脑袋祭我们阵亡弟兄!”杨彦大骂。 众将无不动怒,纷纷痛骂。天下哪有这种猪狗?他从前作泾原都统制,没见这么不要命!屈膝投敌,倒成了精了! “哎,会不会今天这么一惊,张俊就动摇了?”张宪突然问道。 “降个屁!他这种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天生的反骨!宣抚相公,这种人降了也杀!”杨彦余怒未消。他的部队今天攻城东,大型器械多集中在城北,因此部队伤亡很大,能不上火? “可能『性』不大,当年攻脚州,姚平仲逃回来后告了他一状,说是因为他畏战,才导致马五的大军顺利南下,击溃了泾原、环庆、熙河诸路兵马。只这一条,便是死罪!更遑论他随后降金?我估计,他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敢开城献降。”马扩『插』话道。 正说着,徐勇徐少帅步入牙帐,向叔父报道:“宣抚相公,方才城上垂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