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让我来替他们守护你吧。
山顶上。 樱花漫天飘舞，仿佛将天空都染成了粉红色。 阵阵微风袭来，但却无论如何也吹不散这黯然消沉的气氛。 苍天古树之下，一个有着一头金色碎发的男人，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棕发女人，终是垂下了眼眉，以极慢的语速缓缓地诉说着一年前所发生的事，昔日那出自月山良太之口的一字一句，如今就宛若一柄重锤般，狠狠地砸了在少女的心头之上，翻起了滔天巨浪。 但，她的面色却依旧是无比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在掩饰着些什么。 言毕，金发男人也不再言语，心中五味杂陈，场中霎时陷入了沉默。 少女伏在围栏旁，放眼眺望着远方的景物，视线变得颇为迷离，她清楚地知道，这几年来，在组织中最为忠心但同时却也是最为可悲的，无疑就是当初自己在小巷子中随手救下的月山良太。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重来一次的话，她不会再把月山良太当作手下来使唤。 而是，将他当作朋友来对待。 在无声地沉默了一阵之后，身后传出的男声再度响起，听起来有些恍惚。 “知道吗，以前啊，当你站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的时候，看起来完全就不像是个普通的十四岁小女孩，不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只能让人感到诡异和恐惧，但出乎意料的是，你在不断地吸收组织内所有人的仇恨的同时，却也担当起了身为首领的责任，尽职尽责地守护着我们这些本该是炮灰的小人物……” 似是在回忆着过往，神无彦伸手扒了扒身下的泥土，那双手似是透过地面，触碰到了埋葬在土里深处的面具碎片一般，他眼神迷离的道：“可能也正是因此，所以才会让木头和草雉在变强的同时也渴望着反过来去守护你的吧。” “他们自知无法赶超当时那个如同阴影又如同守护神般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的女人，所以就在每一次的清扫行动中竭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地变强，几乎每一次的战利品都是他们两人分得大半，这些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但是，在木头他们俩一年前去世了之后，你就变了，变得非常彻底……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想，狐狸和幽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身后男人那如同野兽般的敏锐直觉，与缓慢的语调，让少女又是不禁怔了怔。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变化好像也挺不错……至少我看到的不再是一头有着超乎同年龄段的狠辣与心性的凶戾野兽，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女人。” 话音才刚刚落下，少女就感觉到有一双手，从身后轻轻地搂住了自己，那温暖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近若咫尺，四下静谧，她甚至都能感受得到，身后神无此时的心跳声。 “以后，让我替他们来守护你吧……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如果发生了什么就告诉我吧，我一定会替你尽数解决的。” “我并不希望，还会有上次那种事发生……” “让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吧。” 一席无比温柔的耳畔低语，少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团拍打在耳边的热气，这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不由得怔了怔，一时倒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那双眸子中闪烁着一种隐隐的期待与炽热光芒，神无彦从身后轻轻地抱着少女，温香软玉在怀，这美妙的触感令人有些不愿放手，他在心中默默地对月山良太和草雉奈奈子两人道了个歉，耐心地等候着怀中之人的答复。 “你，是认真的吗？”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少女背对着身后之人，终是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问道。 “当然是！” 闻言，眸子中掠过一抹喜色，神无彦的面色当即严肃了下来，认真地开口保证道，双手更是不由得地搂得更紧了些许。 但是，他眸中这抹喜色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下一刻，那一番无比淡然的言语却是直接将他那守候了多年的希望，毫不留情地踩破了，就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变得支离破碎。 “真是可笑的认真啊……”挣开怀抱，少女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她直视着神无的双眸，如同一名看透了红尘的老僧般，淡淡地开口道：“其实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仅仅就只是征服一个强者的成就感和快感，又或者是睡完玩完就丢在一旁然后偷偷躲起来看着我满腹苦闷无处宣泄的那种感觉吧？” 这无比残忍的一席话，对于他来说，就如一柄冰冷的利刃般，深入人心。 神无彦怔了怔，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后退出半步，眸中渐渐地涌起了一抹不可置信，他讷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浅笑，颇为亲昵地勾着自己的脖子，朱唇轻启…… “又或许，为什么现在不趁着我不想动手而试着用你的力量来让我点头呢？毕竟，从一开始跟在我身边，你所抱着的目的不就是这样么？” “那么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说着，少女还浅笑着脱下了身上的白色短袖，随意地丢在了一旁，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香肩裸露，但眸中却仍旧是一片平静，令人始终看不透。 这一副毫无防备的随意姿态，向他昭示着她并不打算反抗的事实。 神无彦后退出了几步，面色变得极为黯然，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抬眸望向眼前这个女人，终是讷讷地开口问道：“原来你一直把我当成这样的人么？” 他曾排练了无数次今日的告白场景，但命运却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结局。 如今看来，这漫天飞舞的粉红色樱花，却是犹如对他的无声讽刺一般刺眼，还有先前为今日这一切所做的安排，亦是如同小丑般无谓。 “难道不是么？” 这无比淡然的一句一字，比之任何无情的字眼来得更加令人心痛！ “……” 低垂着头颅，神无彦沉默了，他没有再开口解释些什么。 “组织，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见此，少女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她直接转过身去，毫无留恋地走下了山，留下的只有那一席轻飘飘的话语，仿佛还在神无彦的耳边回荡。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什么大姐头，不是什么组织的首领，更不是你应该去追求的人。”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人尽可夫的****罢了。” 幽幽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 那道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眸中。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 不，应该是抱歉。 神无彦木然地看着那个女人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去，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终是接受了摆在自己眼前残酷的现实，他自嘲地笑了笑，缓缓蹲了下来，将地上那件尚留有余温的白色运动服捡起，随后颇为落魄地走向了某个无人的方向。 眼眶，略微泛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