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埋葬，曾为暴君的狐狸。
没错，在那个每日都会被神无彦送来的便当盒中装着的，其实是非常少量的人rou，份量的话，大约是喰种每个月的一次性进食的总量的三十分之一左右吧，换算一下，也就是一只人手的大小而已。而且这原本普普通通的人rou经过千代琳的秘法炮制……也是变得更好吃了。 在许多人类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吃着人rou，这飞一般的享受简直不要太销魂。 晌午，艳阳高挂。 地上那层薄薄的积雪，也是渐渐地消融退却。 又是过去了一阵之后，越来越多下了课的学生皆是渐渐地聚集到了这附近来，他们或是成双入对又或是拉帮结派地坐在同一桌，该吃便当的吃便当，该聊天的聊天，该写作业的写作业，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皆是洋溢着一抹笑容，好不热闹，在阵阵喧哗声中却又带着一抹久违的安宁。 和平，宁静，安详，时光过得很是悠闲。 鲜血，尸骸，内脏，碎rou，这一切皆是远离了她的生活。 虽说，那只是暂时的。 “真是久违啊，这种安宁的感觉……” 少女用双手杵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注视着四周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那双清澈如水的眸中带着一抹惬意与柔和。要知道，眼前这一片不带丝毫伪装的繁华与和谐，在当初危机四伏的三区可是绝对找不到的呢。 而神无彦则依旧是颇为懒散地趴在桌子上，他抬起头，顺着少女的视线扫视了一遍四周，眼眉渐渐低垂了下来。因为他深知，也许这吵闹的校园环境对于许多学生来说都是不以为然的一点，但对于眼前那个女人来说，却是多么难得的一切。 “我仿佛嗅到了……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冷不丁得，从神无彦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知是不是错觉，听起来还有些幽怨。 “欸？你说什么？”少女有些发愣，不明觉厉。 “还不承认啊，这事就连幽间大叔都知道了来着……大姐头，你最近不是拒绝了老藤正在追求那个大一的小男生么？这消息在你们学校早就传开了好吧。”神无彦嘟着嘴，颇为不满地抱怨着：“要是早知道你喜欢那种粉嫩嫩的小男生，我就不去留胡子了……而且还有啊，人类和喰种相恋什么的果然是行不通的吧……” 面上的疑惑渐渐转变为了恍然与俏皮。她当然知道，神无彦口中的‘小男生’指的是谁。其实，追求他人什么的，那只不过是在学校中流传着的谣言而已，虽然她至今为止确实是一直在接近着金木研没错，但她的真实目的，其实只是想要和金木研保持最近的距离，试图在不改变剧情的前提之下成为那个最了解剧情且最接近剧情的人而已。 少女挑了挑眉，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她只是颇为轻挑地伸出手，勾起了神无彦的下巴，故意放柔了声音，调笑道：“神无就这么在意吗？但是啊，人家还是很想给他生孩子怎么办呢？现在看来，这股欲望现在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呢……” 柔柔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入骨的魅惑，可惜魅惑的对象却并不是他。 神无彦的嘴角微不可闻地扯了扯，面上写满了崩溃与凌乱二字，他疯狂地揉着自己那一头散乱的金发，不停地用额头撞击着桌子，喃喃自语道：“我特么真是日了狗了啊，守了几年的女神就这么嫁人了，这特么的不是帮人养老婆的节奏吗……噢不，我的心突然好痛，已经无法呼吸了，救命啊……呜呜呜” 神无彦初羽表示和藤原大川一起哭瞎在厕所…… 而神无彦此时闹出的大动静，也是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 “你个蠢货。”顺手抄起放在一旁的书本，少女想也不想得就直接朝那大脑袋砸了下去，她无奈地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注意点形象啊！还有，刚才那只是玩笑而已。” 闻言，神无彦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蓦得站了起来，一脸煞有其事，认真地握住了少女的双手，眸中似乎还闪烁着泪花，他深情地问道：“既然你说的刚才那句话是玩笑，那我现在问你……你爱我吗？” “不爱。”直接果断，甚至连半秒钟的思考都没有。 “卧槽！你至少也要给我假装犹豫一会儿吧！？咱俩都在一起差不多快四年了！你真的对我就没过半毛钱的感情么！？” “然而，并没有……” “……”沉默不语，一脸苦相，神无彦默默地盯着面前那双清澈且满载着笑意的眸子看了许久。而周围的学生们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有意无意地将那满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投了过来。 在沉默了良久过后…… “啊……”似是放弃了什么一般，神无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落寞地转过了身去，在那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般，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门口，满脸沧桑地叹息着：“她不爱我，她爱的是别人，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默默地祝福她了……木头，草雉，等着吧，我这就下去陪你们打麻将……”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神无彦的嘴角，还是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由衷的弧度。因为这正是他乐意看到的，并不是说少女有了十分亲密的异性朋友他才高兴，让他真正高兴的，其实是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到那个写作大姐头叫做小meimei的女人放下以前的一切，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中去……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已是变得不再像是一个首领了。 “喂！等等，神无！” 然而在下一刻，少女却是突然开口，在背后叫住了他。 如同变脸般，颓废一扫而空，神无彦一脸深情地回过了头去：“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大姐头最爱的那个果然还是……” “不，我想说的是，麻烦你顺便把便当盒也一起带走……” …… …… 最后，这胡闹般的日常也终是如同往常般结束了。 因为神无彦说千代琳让他送完便当就马上回去帮忙，时间赶得很，所以并没有在这里多留。 于是，在学校中又是闲聊了一会之后，少女终是告别了总是一脸不正经笑嘻嘻的神无彦。 然而，因为下午并没有课程，所以她几乎这一整天时间都是空缺的。于是乎，最后少女便独自一人走出了校门口，在繁华热闹的二十区街市与某些大型商场中闲逛了好一会儿，之后顺路又去古董喝了杯黑咖啡看了会小说，直到下午她才是动身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那间简陋小公寓中去。 要是说起这座廉价简陋的公寓，那也算得上是一部血泪史了，一年前，在她心中生起了逃避的念头，第一次来到二十区隐居的时候，因为自己手头上的钱根本不够，但却又不想找神无彦或是藤原大川等人帮忙，所以在路边广告牌的指引下，她果断就去了赚钱最快的女仆餐厅里干了整整两个月，东拼西凑，这才是赚够了买下这间廉价小公寓的资金。 虽然其中的过程很艰难，但却让她很有充实感…… 试着想想，这一切跟当初的少年何其相似？同样的穷，同样的宅，同样的悲剧，同样的无奈，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在她身边，多出了许多十分可靠的同伴而已。 二十区，离安定区不远处的某座大厦中。 幸福町，C座，十三楼。 “啪嗒……” 黑暗的走廊处，最后一间房间的防盗门被打开，少女先是轻车熟路地将钥匙放回挎包中，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进到昏暗的屋中，她就下意识伸手打开了一旁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在暗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整间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她顺手将身上的挎包脱下，看也不看得就甩向了一边，俨然就是一副宅女风范。 其实，在那个白色的学生式挎包中装着的，只是包括黑山羊之卵在内的几本小说，这间屋子的钥匙，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数量并不是很多的日币而已，除了笔记本电脑中的某些不和谐物之外，她各方面都表现得有如正常的女大学生一样。 是的，从表面上看来，她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鬼。 一个空有一副美丽皮囊和一身致命武力的……穷鬼。 一个曾经震动了整个日本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穷鬼。 一个蠢萌蠢萌但有时候却又丧心病狂到令人害怕的……穷鬼。 可能会有人会问，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身为穷鬼的少女不接受贵公子藤原大川的经济帮助呢？假清高？还是装矜持？亦或是担心她自己身份的暴露？其实都不是，主要还是她看不惯像藤原大川这种有钱人的恶俗尿性，仅此而已。 一眼扫过，其实这间卧室的内部结构很简单，角落中只有一张整理得十分干净的白色软床，然后就是衣柜，一台小电视，一张木制电脑桌，一个白色的冰箱而已，除这些之外再无他物。 当视线扫到房间的角落中，那成堆的女式衣物时，她的面色顿时苦了下来。 “欸~？真是的，衣服又忘记洗了啊……明明等一下还要出去来着……”拉长了音感叹了一声，那张俏脸上挂满了无奈，如同xiele气的皮球般，少女有气无力地反手关上了门，又走过去将卧室中的窗帘拉了过去，这才是动手脱起了身上的衣物…… 一件件衣物，伴随着她那随意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先是身上那件黑色的卫衣，再是短裤，然后是白色的背心，白色的内衣，黑色丝袜，长筒靴……直至最后，那具光洁的娇躯就这么彻底地暴露在了空气中，然而就算是冬天，也无法让她改正一回到家就会想要脱光衣服的坏习惯。 浑身不着片缕，少女颇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她此时倒也不着急去洗衣服，而是缓缓地走到电脑桌旁，拉开了倒数第二个抽屉，垂下了眸子，默默地看着在抽屉中安静躺着的两样东西，沉默不语。 其中一物，是一柄做工精细的小刀，但刀身上却是铭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这是当初长三郎送给自己的…… 而另一物，则是个银色的狐狸状金属面具，这是当初被她丢掉，但最后却被长三郎捡了回来的…… 明明已经不想再看到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眼前这两样东西，唤醒了她无数不愿再去回想起的记忆。 不知沉默了多久，少女缓缓地伸出了手，似是想要去拿起面具…… 那双眸子，渐渐变得不再清澈，似是笼罩上了一层阴霾般。 ‘拿起来，将它拿起来，然后当回你的狐狸，去将当年杀了草雉奈奈子和月山良太，打伤了幽间长三郎，神无彦和千代琳他们的仇人……全部抹除！你知道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用你的双手将他们尽数撕裂！撕裂！！’ ‘犹豫吗？犹豫什么？难道这不是你一直都想干的事么？’ ‘如果不想，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两个东西？’ ‘面对你的本心吧，遵从你自身的欲望，去将他们彻底撕裂……’ “去吧……去将……” 这道与她一模一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了少女的心中，听起来竟是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沉迷感，就如同来自于恶魔的诱*惑般。 心魔吗？第二人格吗？那种事怎样都好…… 都已经再也影响不到如今的她了。 “白痴啊……” 忧伤与无奈渐渐消失，那双眸子中的阴霾也是顿时消散一空，再度变得如同溪水一般清澈，少女笑了笑，直接关上了抽屉，毫无留恋地转过了身去，十分洒脱地走向了浴室。 “比起那种无聊的事情，还是三十分钟之后的晚餐更让我在意呢。” “调*戏将来的半赫者和享受安宁生活什么的，可比无止境的复仇要有趣多了啊，你说是么？” …… 已经决定要放下了，那么就不会再去寻回来。 但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被逼到不得不再次戴上那个面具的一天。 那么也就无所谓了，她一定会用最后的生命，用‘狐狸’二字，来给他们放上一场最为盛大的烟花！不论是臭名昭彰也好，名垂千古也罢，她一定会让这个扭曲的世界，扭曲的一切，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那头名为‘狐狸’的怪物！ 鲜血？尸骸？杀戮？残躯？哀嚎？绝望？ 就此平淡下去也就罢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她将会以这一切来书写，她在这个虚假而又真实的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那独属于SS级喰种的残忍，身为三区统治者的疯狂，曾为暴君的狠戾，名为狐狸的那份嗜血，这一切并没有伴随着过去的记忆如同过眼云烟般消散，反而是被少女深深地埋葬了起来，如同她当初亲手将那属于草雉奈奈子和月山良太的面具埋葬入土一般，一并深深地埋葬了下去。 然而，埋葬却并不等于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