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俊杰会(二)
决36强有两种模式,第一种就是捉对厮杀,胜出的进入下一轮;另一种就是挑擂淘汰,胜一守三成功就自动晋级。罗凌选择的是后一种,所以,再守三擂成功,这两天的赛事便能提前结束。 挑擂者同样是不走寻常路的典型代表,挑擂成功,在守一擂成功,也能提前进入36强。一刻之后,第一位挑擂者出现,黄家的黄觉。 被罗修在三重楼踢断腿的黄冽叫黄觉小叔,其实黄觉也不算小了,二十有七,俊杰会的最高参赛年龄是三十岁,黄觉早在六年前就没有出现在俊杰会上,时隔六年再现,且急不可耐的出现在罗修面前,明眼人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错,我就是为我堂兄侄儿来的。这儿憋着一口气!”黄觉指了指胸口,狠声道:“要想舒了这口气,当初怎么来,今天怎么去!” 罗修没接话,这种时刻他觉得最无力的就是说话,怎么说都是废话,打的赢比一万句话都有力。 嘘!擂台下有观众喝倒彩,黄觉这话要是换成罗修说,没准还能博取个同情什么的,现在在人们看来就是以大欺小,还满足的怨气醋酸味!怎么听,也觉不出响当当的爷们儿感觉。 黄觉也是有些老脸挂不住,幸好这时鼓住了,开打! “三十三重天,一天更比一天高!”黄觉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一早就在那边凝神运气、然后这时鬼哭狼嚎的如是喊。 罗修很像配合的来句:“白莲教妖孽,看打!”可惜这世上没有白莲教,他喊出来人们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搞不好还会引发诸多问题。也只能是心中自个乐呵乐呵了事了。 罗修这次没有留情,同样是鞭腿,却是与对付柳雄时截然相反的威小而力足,腿脚踢出,如刀弧匹练,台下很多人都认得——脚刀! 黄觉敢跳出来给他的堂兄和侄子主持这个正义,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术武路线,一半一半,不管怎么说也比罗修大着一轮还多,灵士中阶,武师伸手,罗修一动,黄觉毫不退缩的一脚迎上,嘴里还叨咕:“脚刀,我也会!” 嘭!两腿相碰,如铁棍交击,其实还是有强弱之分的,罗修毫无所觉,黄觉则暗自一呲牙,“疼!” “当然会疼!钢筋铁骨对别人来说是比喻,到咱这儿则是货真价实,金属纳米虫到现在还没倒腾完毕,我的自重最起码是你的2倍,分量重、力道沉,这就是我的攻击特点!”这句话全部化作了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罗凌的攻击紧随其后又到了。 罗修表现的中规中矩,既没有展露诡异的全角度无衰减发力出招,也没有使用强连连续攻击,而是以一种匀速的攻击,不断的向黄觉发动攻击,就好像海浪,一波一波又一波,节奏鲜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一种单调而恒久的态势。 当然,在普通观众们眼里,罗修所谓的匀速攻击其实就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暴风打击,延绵不绝,无论是拳、还是腿,全部带着匹练般的刀光和强横的气势,就仿佛是百万人马在攻打一面城墙,箭雨、石弹、攻城鎚、云梯、箭楼……不停的涌。 黄觉为了夺取先手,咬牙硬顶,虽然猛烈的气势不及罗修,却也绝对可圈可点,宛如汪洋中的礁石,任风高浪疾,始终能巍然屹立。两个人拳相碰、脚相对,打铁一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四溢的气劲形成流风乱窜,离着擂台近一些的如同身旁有风扇在吹,衣摆都猎猎作响。 “好!” “好!”观众们大声叫好,狂呼过瘾。更实在点喊,应该是:好看! 俊杰会头两日,观众中比例最高的就是门外汉,死人的不要,秒杀的不要,不够浅显易懂的不要,就要这种,连武者战斗还是术者战斗都分不太清的乱打,嘿嘿哈嘿!强烈的感官刺激!嘿嘿哈嘿,再来点魔幻效果更刺激! 罗利在看台下面笑着对兄弟几个道:“其实七哥儿是挺损一人。” 罗皋也看出了一些眉目,接过话题道:“所以跟七哥儿作对总会死的很难看。” 罗真也是笑。 就罗岱看的似是而非,想要问,又不舍的疏忽了观看,急的抓耳挠腮。 “温水煮青蛙。”夏挽风说出了罗修的策略。 汉王听着这说法新鲜,瞅了一眼挽风。挽风将这个概念一解释,汉王最后问:“你家驸马那儿听来的?” 挽风脸微红,“从他的丫鬟那里。这家伙在我面前只会装傻充愣。” 汉王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笑道:“赌气呢吧?天子赐婚,好大一张牌。” 挽风‘嗯’了一声,得意的嫣然一笑道:“战略上,我是赢家。” “战略?这也是个新鲜词。” 挽风又把战略和战术的说法讲了讲,临了补了句:“这是从他另一个丫鬟那里得来的。” 罗修此刻并不知晓,他自以为聪明且可靠的一对儿丫鬟已经投靠‘敌营’了。天子赐婚,晓月和晓荷认定了挽风将是未来的主母,自然不敢太得罪,有些秘密虽然守着,但有一些,却是已经在接触的日子里于经意不经意间透露了出去。 砰!如同玻璃般的一层光片碎裂,在朝阳中由光片化成了光雾,黄觉这时候才惊觉,他的第一重天竟然被击碎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敲响了警钟,不过嘴上却是得意的喊:“三十三重天,一天更比一天高!” 到了此刻,就算是观众中的门外汉也听出意思来了,直白些说就是:三十三层壳,一层更比一层结实,你慢慢的敲! 嗷呜!观众们欢呼,也不晓得是为黄觉的神奇防御欢呼,还是为能够看到越来越激烈的拳打脚踢欢呼。 其实罗修的攻击总体上来说乏善可陈,军拳决不是套长于观赏的拳术,它的真正魅力就跟远古文明的黑市拳一样,在于KO刹那的那种惊心动魄和爽落,打斗一旦超过十五分钟,双方拳无力、脚松软,观众早意兴阑珊的走光了。不过在这个世界,在俊杰会擂台上,这种‘简陋’的拳术并不多见,所以新鲜感这条,罗修占了。 其次就是美感。招式简单,但每一招都是掰开了、揉碎了、练好了,然后才重新组合成的。虽然练功服当着,观众们看不到罗修出招时肌rou运动的情况,但那种完美、恣意还是淋漓的体现了出来,让人觉得看着就觉得得劲、痛快、舒展、有力,百看不厌。 最后要感谢的是唱对手戏的黄觉,不同于罗修,黄觉的武技可是正统的著名拳术形意拳,虎鹤双形,而且由于是灵士,黄觉已达到了‘形显’的境界,出招时,虎的凶猛强悍,鹤的灵敏刁钻,都会形成光影威势,直白好辩认,还好看,黄觉很卖力的上蹿下跳、左躲右闪、前突后跃,一禽一兽简直就跟活了一般,估计连形意拳的宗师来了,也得叫声好。 “禽兽啊!看见没?活脱脱的禽兽!好!老虎越涧、白鹤亮翅!再来一个……” 罗岱在一边笑着对喊喝的罗利道:“你就损吧!” 罗利回头一本正经的道:“这可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是真买力!你没看那一头汗?一会儿耍玩了,不是,一会儿打完了,记得扔几文大钱到擂台上啊!” 黄觉估计听到罗利这话能气吐血,不过现在他是在是很忙,真顾不上生气,大脑里已经全是如何应对罗修的攻击了。 快!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却又能快而不乱! 完美! 很完美! 完美到从开始到现在一个小错都没犯! 完美到黄觉想哭,可怜可怜我吧!给个小漏洞能死? 罗锋其实也在现场,不过他是作为护擂者之一存在的。护擂者都来自术营,都是数一数二且家底清白可靠的好手。罗锋其实是最理解此刻黄觉感受的人,前年罗修族内擂战一鸣惊人时,招式还没有这么完美的让人觉得恐怖,不过他用异术弥补了不足,达到了与今日很相似的一种效果,那就是越耗越完蛋,越耗越绝望。一丝机会多,一丝都没有,就这么惨,就这么悲哀,就这么无奈!
罗修简直就像个一点点加大强度的电流输出器,逼迫的黄觉连吃奶的力气都来了,满擂台的乱窜,象只欢快的小喜鹊,其实他自己感觉是吃了药的小喜鹊,折腾!越折腾越是觉得压力巨大,仿佛无形的麻包在往身上堆。 打到这份儿上,很多观众其实已经看出来了,黄觉是虎鹤,可罗修是狂风,虎、鹤对狂风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被吹的毛飞羽断的,不觉间,三十三重天已经只剩下九重。 所谓的一重更比一重高,只是个幌子,黄觉的三十三重天的真实面目其实就是一种魂力控制外界能量,形成的特殊护罩,无论是能量攻击,还是物理攻击,这种护罩都可以很好的进行防御,可以说是相当棒的一种防御型术技,再加上黄觉yin浸多年,等阶已经达到了9阶,因为每一阶的强度都不相同,看起来变化挺多,就号称了三十三重天,六阶护罩,可以结出三十三面,然后黄觉的魂力就基本耗光了,另外就是还有一击,流星锥,魂箭的升级版本,因为并不算什么特别强力的大技,所以黄觉的战略一般是将敌人拖垮、拖累、最后猛然一击分胜负。 到了现在,黄觉的要求已经只剩希望罗修可以出现一个漏洞,好让他放出这一记流星锥这么简单了,结果罗修无漏洞输出,温水已经成了开水,黄觉还想着怎么能找到个办法,制造机会,扳回劣势。 “黄觉!认输!认输!唉!”旁观者清,又斗了十多分钟后,黄家的观战者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然后任是如何拉下脸皮去喊,黄觉都听而不闻,向他用手脚比划也是视而不见。黄觉已经被打蒙了,就算罗修现在停手,估计黄觉仍会本能的左挡右搪个十几秒才会醒过味儿来,他脑子里已经被压榨的只剩如何调度肢体防御,而在没有空思考其他事情,一如被煮到浑身乏力的青蛙,濒死在即,不是醒觉,而是迷惘。 死亡的一刻终于来临,罗修以一连串高速高强度的动作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做连打,什么叫做空中追击,黄觉再也防不住罗修的攻击,他象一只裹了薄玻璃的布偶,在空中不断碎出能量的光片,同时不断的被击打的左摇右摆,当他嘭的一声回落到地面时,连裁判都觉得这人一定已经死了。然而术医赶上来一查,给出的结果却是筋rou极度劳损、精神极度劳损,得大躺半年以上,才能恢复的评论。 一个善于将别人耗到筋疲力竭然后取胜的人,最后被耗到体、术空空如野失败了,这是第一个讽刺。第二个是,黄觉说他胸中憋着一口气,现在气没出了,又憋了一记大招。始终没机会放出来,相当之郁闷! “好!” “赢的漂亮!” “精彩!”……观众们真心的为罗修喝彩。年纪小小,战力出众,睚眦必报、报应不爽,却又气度非凡。如果说第一战罗修体现的是绝猛无匹的一击之威,那么这一战就是绵长不绝、润物无形的浑厚和悠长,值得品味,印象深刻。 擂台的西北角看台,化妆的罗鼎和罗孝一对爷孙相视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清儿、晓荷、晓月和花儿巴掌都拍红了。旁边护卫的罗酉和罗三十也是由衷的赞叹。 “有锋芒、有厚度,宗师风仪!”一个老妪说着对身旁的年轻丫头道:“论眼光,你不如你挽风师侄多矣……” 年轻丫头低下头、抿着嘴,红了眼圈,心中五味陈杂,难以排遣。 擂台上,罗修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了看升起的朝阳,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