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县主驾到
“啪！”暴躁的罗炽怒道：“大晋术族，谁家也不傻，无名无实，谁愿意在这东疆跟倭匪耗？天家也太不仗义！” 罗孝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罗家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撇掉了‘天下第一’，也不必举族死守青龙镇。” “那个什么牟那山以东……” “我们只需不必死守青龙镇，又不是一定要去牟那山？” 确实，借着这次建酒城，罗修让罗鼎和罗孝看到了一条稳妥的延续传承的新路子。那就是识人善用，保驾护航。罗家现在需要的就是跳出这个动荡的东疆，平稳的发展几年，根基就会厚实，到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与此同时，在青龙镇镇东的东岳楼，黄家家主黄裕和杨家家主杨廉正在品着烧春闲聊。 “不得不赞一声，罗鼎那老狐狸不但嗅觉敏锐，气魄也是不俗。日进斗金的生意，硬是贴着生本送给了天家。” 眼圈显着酒晕的杨廉道：“上边永远是喂不饱的一群狼。罗家这么大的礼，就撤了个招风的名头，换了个名正言顺留存血脉的机会，结果大部还得在东疆这烂泥潭死磕。能延续血脉有个屁用，若是沦落到种地收租，小富即安，我杨家宁肯轰轰烈烈的灭亡。” 黄裕叹道：“杨老弟，你醉了。” “醉？醉了才好。什么开国十二术家，狗屁！都是连屋都进不了，给人家看门护院的货。冲锋在前，享乐，哼！吃点残羹剩饭，没事儿还被套根链子，这也叫享乐？看看罗家这条大狗的下场，没牙了，都掏腾的全掏腾走了，结果还得rou烂在锅里。鹰犬，妈的！天下人的笑柄。若是再不能给子孙捞点好处，我们******图个啥？” 黄裕没吱声，不管杨廉真醉假醉，话说的却是糙的在理。罗家阻了黄杨两家的财路，这也正是黄杨两家不待见罗家的真正原因。 “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是从三家所选的路线上就决定了的。”罗修将最新送到的情报烧成了灰。罗家在东疆的影响力很大，而只要扳倒罗家，黄、杨就能学那些黑心大户，与倭匪沆瀣一气，巨额走私，渔利百姓，有了钱，爱是砸出个前程，爱是砸出高手，那就自由的多了。 “少爷，云翳县主来了。”晓荷神色中透着几分古怪说。 罗修也是蹙了蹙眉，冲晓荷点点头。 晓荷出去了，一会儿，夏挽风在一名三旬女人的陪同下进了屋。 这一回，夏挽风是女装打扮，衫襦罗裙衬出女子的婀娜与柔美，让罗修也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只是那眼睛太过灵动了。与冯清儿的生机活泼和青练的单纯自由不同，这种灵动是狡黠的，古怪精灵的。以至于让罗修很容易的就联想到得自上古文明的一个词汇——恶作剧。 圣旨赐婚，就是很典型的一出夏挽风式的恶作剧。 陪在夏挽风身旁的三旬女人，样貌是一等一的，只是神情过于清冷，内着月白色的细布衫襦，外面是轻纱的套衣，简单的一个发髻，一根银簪，若是再把脚上的薄皮软靴换成白袜芒履，扔给一把浮尘，就对会被当作女道士。 这女子背着一把剑，剑鞘、剑柄简约而古朴，背带是用麻丝细细编就的，以罗修的眼光，自然是能看的出，这剑是用来杀生的那种。 罗修也不向二人问好，直接道：“我去玩。” 三旬女子有一对非常好看的蛾眉，根根透rou，此时已不觉蹙起。 夏挽风则根本不在乎罗修的装神弄鬼，狡黠的笑道：“一起玩儿。” 罗修也不答话，从屋子里出来，便向后院走去。 罗修从罗府搬出来已经过去半年，在青龙镇中，有套比当初小楼稍大些的宅邸，但那只为落脚方便，平日则住在枫林庄。枫林庄因枫林而得名，在青龙镇的北边十几里外，再向北就是青岩镇。罗家在枫林庄并无地产，只是买了块地皮建了处占地不小的庄院。 以挽风的眼光来看，罗修所住的这庄院粗陋而缺乏美感，便是连小户人家的房子也比不过，且多有簇新之处，明显就是快速赶工造出来的，下下乘。不过在后院，倒是有些古怪而新奇的东西让她感兴趣。比如有一面墙壁，宽十米，高十五米，最顶端是跟墙体呈九十度角的前凸，墙面酷似岩壁，也不晓得罗修弄这么个占地方的墙做什么，更不清楚这墙为何能黏的坚实如一块整岩。 还有一些器械，象单杠、双杠、高低杠、鞍马、吊环，这些挽风同样没见过。而最引挽风注意的，则是后院中宽二十米、深五米、长百米的巨大水池。水池是用她从未见过的五彩瓷片（玻璃锦砖—马赛克）镶嵌出来的，池水清澈见地，在炎热的七月，看着都觉得凉爽。 罗修进入一排简陋木屋中的某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底裤。也不理会有些羞怯的挽风和三旬女子更为清冷的注视，径自爬上十米高台，在延伸而出的软木跳台上，一个后空翻跳水，在空中留下一连串优雅的动作，然后嗵！钻入水中，紧跟着便是各种游法，蛙泳、蝶泳、仰泳、潜泳、自由泳，就像只不知疲倦的大鱼，来来回回不停的游，一口气就是一万米。 与年初时为了节省能量而坐轮椅不同，如今罗修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运动以完成新陈代谢，如果有心人将罗修一天的排泄物收集一下，就会发现竟有超过十斤的量（大小便都算上），这是月光在罗修体内建立网络和对其身体的主要器官及部位实施保护措施所造成的结果。 为天家建酒城，罗家撒开人马满大晋的雇劳力，其间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寻找能量节。结果苍天不负有心人，居然在某处找到了两个。月光大喜，罗修却是痛并快乐着。那些纳米虫的改造、自身的改造，绝不是在毫无知觉下进行的，而大便中的金属凝结物让罗修每天有种被规律性暴菊的错觉，也就是这几天，这种痛苦才消减到了微不可察的程度。 出了水，就在池旁的躺椅上一爬，晓月将带着薄荷香味的油脂在罗修身上涂抹开，而晓荷则拿来了水果刨冰，罗修带着墨绿色水晶镜片的墨镜，一边吃刨冰一边晒太阳。 三旬女子脸阴沉的快能阴出水来，似乎已到临界点。被冷落的挽风则招呼过晓荷道：“我也想游，有没有衣服啊？能不能教我啊？” 挽风的身材和晓月的差不多，有泳衣可穿，教也没问题，晓荷便是个称职的游泳教练。 挽风笑嘻嘻的对女子道：“罗修是个半傻，不懂得招呼人。就当来自己家，别客气。说完便跟晓荷象木屋走去。这四旬女子正是挽风的师傅，展雨颜的二师姐，靳青莲。 靳青莲犹豫了一下，又斜睨了罗修一眼，终还是向着木屋去了。 不大工夫，晓荷和挽风便从木屋走了出来，穿着贴身的用意，露着白花花的大腿、肩臂、腰肢，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隐约能听到三角裤、乳罩……后面跟着脸彻底青了的靳青莲。 噗通！挽风从三米软跳台入了水。 不得不说，挽风很聪明，有不俗的武功底子，学的也很快，还很会玩，很大胆，教了两遍，示范两遍，就学会了。跳完水游泳，还在一个羔羊皮的充气筏子上躺着游。最后了解了什么叫防晒油后，也让晓月帮她擦了，还惬意的吃水果刨冰。 相比很快融入的挽风，靳青莲绝对可以称之为煞风景的木头，不苟言笑的老古董。站在一边冷冷的看，就象个怨女鬼魂。大热的天，人们望过去都觉得冷气森森。 “驸马，青龙镇的俊杰会已经没几天了，外边都吵翻了天，你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信心很足啊！”挽风大咧咧的在躺椅上盘腿坐着，跟一几之隔的罗修说着话，那姿势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远古文明的后期，也绝对不能算是淑女行径。 “嗯，我皮厚。”对上挽风这种自己找吃找喝找玩乐的主，罗修也是颇为无奈。 “我师傅，听说七年后要上云霞派挑战所有露字辈，来看看你。” “哦，挽风师傅。”罗修打个招呼。 “是挽风的师傅。”三旬女子纠正。嗓音很好，声音就很冰。 罗修点点头，指指几上的刨冰杯。“要么？” “不！”三旬女子几乎是吼着说。她实在有些无法容忍罗修，包括其极具跳跃性的思维。 “晓荷，再拿一杯来，要蜜桃味的。” “是，县主。” 刨冰拿来了。靳青莲不吃，挽风却笑嘻嘻的在靳青莲耳边一番耳语。结果靳青莲居然坐在遮阳伞的一张小椅上，吃了起来。 罗修暗中称奇，他以为象靳青莲这种女人，便是传说中的心理扭曲之老处女，没想到夏挽风连这样的女人都搞的定，而且这个师傅似乎更有保镖的意思，在挽风身边没有一点架子。 罗修也没有想太多，青龙镇俊杰会举行在际，要说他消闲的一点事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但能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剩下惟一能做的事便是象千年的擂战前那样，调整到最佳状态，参加俊杰会。 有月光的帮助，罗修的身体调节根本不用担心，他所需做的就是调整心态。杨逍并不是三五脚就能搞定的货色，就在罗修化身罗凌，监督酒城建设的这半年时间里，杨逍遍访十三州名宿，获益匪浅，不但稳稳保住了灵师的境界，还在一个月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迈入了灵师初阶。杨逍进级，声望更是空前高涨，很多人都认为，杨逍将是代表青州一域参加天下俊杰会的最佳人选，而且进入十六强的机会很大。 而团体赛，黄家五兽将的名声同样赫赫，五个少年，在半年时间里，帮助东疆守军，成功将两股百余人的倭匪剿灭，名传青州，州刺史、军旅两方面都有相当正面的评价，就连素来牛气的术营官兵，也称赞黄家五子在地形利用，相互配合，机敏应变上，比久经战阵的守军更为老辣。 “驸马，我这次来除了来看俊杰会的比赛，还有一个就是来跟你商量个事。”夏挽风笑眯眯的看着罗修说。 “怎么玩？”罗修语气平静的问。 夏挽风撇撇嘴，道：“得了。跟我演戏，有意思吗？” 罗修笑笑，没吱声，仰头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天家下旨迫婚，要说他一点都不生气那是假的。有着超越时代的眼界，同时对‘自由’一词也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但作为‘土著’，他同时也很清楚君主的力量，纲常的力量。 夏挽风道：“我让皇爷爷下旨压你，确是有些屈你。其实我也是害怕，天家之女，都怕的一件事，和亲。” 罗修知道，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历史，还是以前文明的历史，和亲都是一个很悲剧的现象。 罗修还知道，当今高宗皇帝的胞妹玉曦公主，和亲吐蕃，四年即逝。便是靠想的，他也能想到是怎样的环境和生活，使得一个鲜花般的少女在花信之龄便凋零于世。而前朝更差，跟突厥可汗和亲，送去的公主却被可汗命人推出帐外给切了脑袋。 罗修不在乎官爵，金钱，地位，声名，甚至大晋王朝。但他做不到数典忘祖，他不能忘怀自己是汉民族的一员，这是他铭记一生的烙印，哪怕是冠以土著之名，也依然自豪。便是因此，和亲，在他看来就是悲剧，是耻辱。 就听夏挽风继续道：“京城圈子里都说我和玉曦公主脾性极象。玉曦公主虽在吐蕃只生活了四年，却使得吐蕃和大晋十五年未曾大动刀兵。” 罗修缓缓道：“身负使命的牺牲品，需秀外慧中、能谋善断者才能胜任。” 一旁的靳青莲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现在确定，这位驸马绝对不傻，相反，智慧怕是远超常人，更不用说同龄人了。 夏挽风笑道：“我自己挑个合心的，你不错，不像那些酸儒，一脑袋迂腐，无智无胆。” 在大晋朝，只要女方尚未出嫁，皇帝纳其为妃，便不与纲常悖逆，属于名正言顺。这种不需公诸于世然世人皆知的‘理’在民间很容易被百姓大而化之，罗修估计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大晋子民会认为这个‘理’也适用于皇帝的子嗣。而且对普通人来说，能被天家贵胄的金枝玉叶看中，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荣耀。 可惜在罗修看来，荣耀未必有多少，与之而来的麻烦，却是想想都让人惆怅。 挽风微笑着继续道：“所以我开诚布公的说，我们没感情，甚至你还有点小讨厌我。但你若是能对我好一点，哄着我点，那我就一心只对你好，你纳多少妾我也不管、象你那二表姐，晓月、晓荷两个丫头，都没问题。我们要是相处的好了，还可以一起跟你玩。你觉得怎么样？” 一旁的晓荷、晓月都听的脸颊飞红，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罗修，罗修若要收她们姐妹做妾室，俩人是千肯万肯的。本来，天家降旨招罗修为县主仪宾，姐妹俩暗自难过了好一阵子，大晋的驸马、仪宾纳妾实在是少之又少，若是碰上个娇纵善妒的，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因此今日姐妹俩颇是有些拘谨，现在听挽风当众松了口，怎能不喜出望外？ 县主巴巴的跑来说软话，可谓面子给足，而且论样貌才学，夏挽风也是完全配的上他罗修的，罗修心中虽然不快，却也远未到那种无法忍受的境地，好半晌，才回了句模棱两可且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