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罗府烧春（一）
罗府，西北小楼。罗修从调息中醒转，已经是午后。 昨天给展白治伤真的是超级消耗，而月光以纳米机器人代替金针，辅助实施刺xue及生机指效果，也是第一次尝试。不得不说，非常完美。以后，他的生机指只需对外，自己就完全由月光来辅助带劳了。省时、精准、节能、隐秘。 “那姓展的丫头太不是东西了。擂战之上假惺惺的说什么姐弟相称……” 一出屋，就听道晓荷忿忿不平的声音。 “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罗修出声了。 “少爷！” “少爷！”晓荷和晓月向罗修见礼。 晓荷心道：“什么叫过去了？这才刚开始。且要传一阵子呢！”不过他见罗修神色中透着不耐，也就不多言了。 罗修并非是个窝里横的人，见晓荷郁郁，他拉了拉晓荷的手，道：“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犯不着跟他们生闲气，还记得少爷我是如何在擂战上一鸣惊人的吗？辱人者自辱，有他们落脸的一天。” 别罗修拉着手，晓荷脸颊上飘起一抹绯红，低着个脑袋唔了一声，明显是害羞了，却是不舍的将手从罗修手中抽出来。 “午饭给您热热？还是简单做几个现的？”晓月这时进来，问。 “不必了。将特饮3号给我来一杯。” “哦。”晓月下去准备了。晓荷则服侍罗修梳洗。 一会儿，特饮3号端上来了。黑而粘稠的透着些许银光，就仿佛是铁粉一般。晓荷以前偷偷尝过，超难喝，也不晓得罗修是哪里来的配方，又为何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其实罗修不感兴趣，任何拥有正常味觉的人都不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更何况他的六感已远超正常人。罗修每次都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捏着鼻子直接往下灌。这是按月光的需要调制的，不仅能补充身体需要的各种元素和微量元素，还对月光复制纳米机器人有帮助。按月光的话说：我这是因陋就简，聊胜于无，复制出的纳米机器人功能少的可怜，就像指挥一群史前猴子干活般，****个心。 从二楼下来，罗修见到了默默吸食水烟的罗福。因为展家父女的事，罗福很不开心，尤其是之前和展白相处甚欢，而展白又是当初惟一坚定的站在罗英夫妇身边的人物，结果发生这样的事，罗福觉得遭到了最可耻的背叛。 罗修劝解道：“我们的快乐，不需要别人陪衬，更不需要谁抱着施舍的心态来示好。” 这句话，便是罗修傲气的原因了。自己的天空自己闯，攀龙附凤没有必要，更何况他拥有者远超时代的见识和海量的知识，要说没一点优越感，那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意外，罗修这个名字在有心和无心的推波助澜下，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人们笑罗修痴傻被弃，也笑罗鼎晚节不保，还笑罗家的软弱无力。 当然，也不是没有同情的，或借机生事的。有人便指出云霞派太过霸道，打的不仅是罗家的脸，罗鼎的脸，也是当今圣上的脸，仿佛是说：看，你天家讨好的对象，我们却是根本不在乎的。 又指出云霞派这些年积极的攀权附贵，其中嫁于名门大户为主母大妇的便有十家之多。而成为宠妾的更是不下二十名，莫非是想以此而把持国器？ 这话可是相当诛心的，太宗、高宗所经历的大风雨之一就是藩王之乱，其中便有利用门派、教派这种组织性很强的团体将触手伸进大晋的各行各业以及朝廷，从而一齐发力，撬动天下根基的事件。那为祸的长生道，至今也未完全净除。 令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诛心之言似乎真就被高宗皇帝听进去了。年末，高宗以久守边塞，数年未能回京过年为由，调松王回京，紧接着便以府兵轮值进京戎卫为由，调动军队，松王的左膀右臂带军进京，并半途而胜任地方要员，卸了兵权，一个去夏州、一个去柳州。然后，高宗在含元殿朝会上大封松王，守边有功，升为汉王，邑食三万户，在西京阔建汉王府。还在京郊赏下三个皇庄。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手握重兵的松王这就算被释了兵权。与先前西疆大吏的实权，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深悉为官之道和朝廷情况的人才清楚，这一番雷霆雨露，环环相扣，其中涉及的细节多了去了。看似三言两语的就能交代完，实则暗藏了无数凶险，而能办的这么漂亮，绝非临时起意所能做到，实是不知道策划了多久，才能安住或者说压住十万军士以及方方面面之人的心。 朝廷的风雨跟罗修说远很远，说不远也不太远。最起码年底‘酒’这件事上，办的便非常漂亮，而且关系不浅。 罗府烧春，送于友人品尝。而且也考虑到了今年太皇太后宾天，因此从外观上讲，一点喜气意思都找不到。相比别家彩箱锦缎，珍珠玉器，金银财宝，罗家呈上的棕坛会封黑标签，简直就差写‘丧葬专用，以祭先人’这八个字了。但这酒真的好，再加上罗府来人一改往年说话粗简、拘束的情况，粗虽还粗，但恳切质朴，简也还简，但能说在点上，听着让人感觉心里暖和，拘束反倒成了憨实无华的最好体现。不好都成了好，自然个个满意。 并且，真正棒的地方还在后头。这酒开坛以及酒泉入盏之际，酒气挥发，可谓十里飘香，要多馋人就多馋人。西京的冬天也是颇为寒冷的，好饮者颇多。闻到此酒酒香却喝不到，正是应了那勾引的最佳时——半得。很自然的，这烧春美酒之名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官员虽多，酒却就送了那么些家。于是就出现一个情况，有酒的，牛！金银珠宝、华锦彩缎，哪个富贵之家拿不出来一些？可这烧春，没有就是真没有。京城官员每到年尾，都会收到下面的孝敬。也习惯了比个脸面。今年，这酒最是长脸。家酿，人家自个儿喝的，想买都没地方。“绝品佳酿，我喝，您看着吧！”有这么句潜台词，什么脸都长回来了。 罗家烧春之名，没多久连高宗皇帝都听闻了。眼看着过年，又解决了皇子拥兵过重的问题，高宗皇帝也是挺开心，某天在宣政殿听政之后，便语气轻松的说这罗家今年会办事、也不会办事，酒送的挺讲究，可轮到他这个皇帝，却是一壶都没有。 大臣们自然是知机的，有的说许是罗家怕高宗怪罪不务正业，有的说罗家一帮武夫，却是不怎么会赚钱，逼的没办法了，家传酒也拿出来了。还有的说罗家今年送酒的人挺机灵啊，送的也不是俗物，怎么会把皇上落了呢？ 高宗当时就是打趣的一句话，事后却是留了心了。闲暇时把内府总管大太监叫来，就问今年下边有没有孝敬啊？内府总管大太监汗就下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差池，叫来分管的太监，拿出账本，高宗就问青州有什么贡品。太监一念，竟真就有，罗府送上，九十九坛酒。 高宗也是兴起，说内库多少年没亲自去过了。我去看看。去了一看，好么，那东西堆的，很多都用不到，用不了，不是坏了就烂了。赶上罗家的酒卖相也差，都在烂货堆里呢，旁边放着的什么瓷器的痰盂、马桶、夜壶。 高宗当时就有点生气了，心说真是不看不知道，这东西放的也太不讲究了，上下不分啊！再者，也太败了吧！贡品，不精细的底下人也拿不出手啊，你们倒是给朕整拾好了啊，风吹日晒雨淋蚁咬耗子啃的，挺能败啊！ 不说因这事多少人遭了罪，也不说高宗生财有道，大卖库存过量的贡品，实实在在赚了笔丰厚银子。单说罗府烧春。水酒、水酒，大晋的酒冬日是结冰的，冻破冻裂酒坛也是常有的事，罗府烧春，一坛冻的都没有，入口冽如冰、下腹炙若火，要多极端就多极端。这回烧春更出名了。 天子喝了都说好，每年除夕御酒三勒浆黯然退场，突厥、回纥，不说中原无美酒、其淡如水吗？喝个试试？一说喝酒就牛哄哄的号称自己三坛不醉的北地来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一睡两天。烧春名满西京。 除了天**中有烧春可以畅饮，第二酒多的谁也未曾想到，会是失势的汉王。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在西疆边关时，过年过节，兄弟亲，朋友近，嘘寒问暖，曲意拉拢，如今是门可罗雀，少人问津。哪知皇室子弟中，连太子那都没收到烧春，汉王府却有，六十六坛，一等王爷的待遇。搞的一个正月，很是有几个为蹭酒而来的人物。不仅有大儒，还有大臣，酒自是不好白喝，即兴挥毫，或吟诗作对，自是少不了的，其中有个爱酒的竟然说，一诗换一壶，一画换一壶，结果硬是在汉王府上住到过了元宵佳节，一时成为美谈。 这酒却是云翳县主敲诈来的，她对罗修说：“我父王并无过错，皇爷爷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对我家落井下石，你说我皇爷爷会怎么处理？我说罗修因妒成狂，报复我这个展雨颜的师侄女，坏了我的贞洁，你说皇爷爷会不会轻饶了你？哪怕你矢口否认并不知道我是金枝玉叶？” 罗修说我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至于这么狠吗？ 挽风道：“那我不管，不要脸谁也会。只许你装老头又打又骂，还不许我讹人啊？比纨绔，你是玩的挺出彩，可比后台，你比的过金枝玉叶么？” 罗修心说我真比不了，尤其是连自己都能豁出去了的主。早知道是这么坨屎，贴钱都不会沾。 挽风说，废话少说，你陪吧！能让我满意了，这事就拉倒。 罗修说你怎么就肯定那老头是我？ 挽风说你别跟我玩这个，我管你是不是，我也根本不跟你辩，我就赖了，就不讲理了，就冤你了，你想怎么地吧？ 罗修心说算你狠，哥现在道未成，有理也立不住。等哥缓过这口气，看哥怎么收拾你个女无赖！ 最终挽风胜了这一局，赢了美酒。不过，这也是罗修有意安排，听闻了西疆的变化，很容易就分析出了松王的结局。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而且原本一个大东，一个大西，根本没什么利益交集，不会惹人闲话。再一个，很多人都以为汉王再无出头之日，却不知大晋边疆需要大将坐镇，而松王这次被释兵权的过程中表现十分良好，启用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卖个好，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