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短暂的安宁

    有灵位就可以养灵。

    养灵分两种，一种是豢养，一种是放养。罗修的术医灵就属于豢养，二蛇则是用的放养。

    灵者是无法成放养的灵身上获取任何好处的，就仿佛养一头一开始便准备送人的猪一般。也只有这种方法，翌日二蛇才能还给花儿，否则要想抹掉前使用者的痕迹，只能是杀了这人。或者罗修‘解灵’、‘塑灵’有所成，可以将自己的意志烙印从容抹去。

    放养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养灵法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干，毕竟一个灵位就意味着一种变化，带来的受益远高于养灵所得。但罗修对养灵的看法是宁缺毋滥，放养要想对轻松的多，在没有获得他想要的灵之前，罗修宁肯专心致志的豢养术医灵。

    花儿还不清楚罗修随口的一句话有着怎样的分量，但她对罗修是无比信任的，这一点罗鼎和罗孝都能从其眼神和表情中看的出来。两人也很奇怪，为何罗修和花儿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建立起如此亲近的情感，这一点两人也只能归为‘应者’的神秘特性之一了。

    “我回来了。”罗修牵着花儿的小手，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罗修往常在罗鼎那边练功或者其他什么事，一夜两夜不归也是有的，罗福等人一早就得到了通告，并没有提罗修担心，反而替他高兴。毕竟罗府上下如今能将罗鼎的后宅当自个儿院子跑的只有罗修一个。

    “呀！”晓荷一声惊叫，晓月则掩着嘴，没有叫出声。两人迎接罗修，却是被花儿吓到了。

    “她叫花儿。”不善言谈的罗修没有多解释什么。

    时间会解决生疏、不习惯等诸多问题。

    花儿还不能洗澡，身上裂开的无数口子沾染了水会感染。

    花儿也不愿意独自睡一屋或跟其他人睡，她只跟着罗修，而且睡觉也是蜷缩在那里，身上一碰就痛，没法躺着睡。

    几天下来，喜净的罗修对花儿的宽容和呵护让晓荷和晓月都看的嫉妒。

    罗修对梨园的下人提出了几点要求。1，花儿在外表恢复正常前，不得出梨园，也不见外人。2，花儿的事不得向外泄露。

    “花儿，十二地支灵修炼者被称为‘人宝’，你王家一族的灭门惨案，跟此有着莫大关系。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罗修虽未对花儿讲明，但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却也不是无可述之处。

    罗修于白头山回来的第六日开始练习《炼血大法》的第一篇《隐气血》，前几天罗鼎亲自从内库挑拣了三部书，一正两辅；正者，自然是《炼血大法》，罗修各抄录了一份，回来慢慢研习。

    第八日，也就是二月十六，太皇太后宾天而仙。消息传来，文武齐喑，象花楼、茶楼、乐楼等等都要歇业三月，而各路斗技会、军中比武的一切武会也全部停一年，各州官家都会挂白一月，以示哀思。

    罗修前几日特意留心了闻音阁的事，了解到黄、杨两家的小辈以术、药惑了香香的神智，差些坏了清白，这也是多亏得闻音阁的一个小厮机灵，正在亵玩香香的几个家伙被撞破了好事，倒打一耙，这才有了闻音阁的那朝吵闹。

    闻音阁的事先是被稳住，如今要歇业三月，一拖，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修不晓得这次对方没能把闻音阁背后站着的罗家挤兑出来会不会善罢甘休，反正他是不准备善了。

    二月二十，喂食了罗修血液的第十六只灵同样爆灵而亡。这个研究成果让罗修有些郁闷。他不相信靠本能行事的阴灵疯狂的吞噬他的血液是为了自杀。罗修不弃不馁的投入了下一轮实验，以更低级的草木灵来做实验对象。

    也是这一日，在罗修的不懈努力下，经过两个疗程的服药和针灸治疗，花儿终于可以洗澡了，除了眼睛还有些特殊，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花儿已经跟普通九岁的小女孩没有太大差别。但性情上，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罗修也搞不清楚是源于看着亲人被杀而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心灵创伤还是蛇灵的烙印挥之不去，总之花儿很自闭，除了罗修，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对外人隐隐带着敌意，领地意识非常强，哪怕她的领地不过是那张椅子和后来的床。同时，花儿的坚韧似乎比去年的罗修还要强悍，最后去除看着象癞痢的‘鳞片之根’时，有着剥皮之痛，花儿楞是一声没吭，也没有流泪。

    二月二十八，罗修正式停止了阶层的升进，而把重心放在了巩固境界、拓展境界这两项上。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绝对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尤其是年轻一辈中，全大晋都不做第二人之想。大家都是苦于上进无门，想法设法加快速度，却总是效果低微。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不缺上进妙法却又与他们背道而驰，估计能嫉妒把罗修活撕了。

    “等阶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罗修不骄不躁，懂得将自己的基础夯实，难能可贵。”这是罗鼎的暗中评价。他是过来人，当年就经历过初期突飞猛进、后期以十倍代价完善和弥补基础不足的事。罗鼎也曾想过要从旁点一下这个问题。结果，罗修自悟而获，让罗鼎欣慰不已，同时对罗修的未来也愈发期许。

    又是春三月，万物生机勃发，阳光明媚，风柔和、草新绿，适合踏青。院中梨花压枝，一阵风过，花瓣翩舞，香送百米。罗修却在书房烧书。是抄录的《炼血大法》一正两辅三本，如今已经被罗修记牢，这抄本再留着反有生事端之忧。毕竟是源自邪教，他这梨园可不比罗府的文库安全。

    “七哥，花儿洗白白了。”小女孩蹦跳着来到罗修面前，有些献宝般的笑。花儿知道了罗修喜净后，每次洗过澡都不忘来说一声。

    罗修看向头发还湿漉漉的花儿，花儿明显比当初胖了一圈，气色更是有了极大的改善。花儿的容貌不似汉人，而更像天竺人、波斯人，眉隆、目深、鼻挺、肤黑，更重要的是花儿的气质中透着难以抹消的冰冷，即使是对着最亲近的罗修，也仍有那么一股凉意。

    罗修知道，蛇灵还是深深的影响到了花儿，比如花儿不喜欢光线太强的地方，喜欢呆在阴凉的地方，本能的排斥刺激性过重的食物，象蒜、葱、韭……这些都是不吃的，又比如不自觉流露的森冷之意。罗修毫不怀疑，再过几年，被花儿盯上的人，绝对会联想到蛇。

    “花儿乖。”罗修的赞赏，让在一旁帮着收拾灰烬的晓荷听来觉得颇显老气横秋。

    “少爷，早饭好了。”晓月从门外进来，笑容柔和的对花儿道：“花儿，今天有你喜欢的煎蛋。”

    花儿明显露出喜意，不过跟晓月却不像对着罗修那样放的开。

    罗修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晓月、晓荷虽是双胞胎，却是一个恬静、一个活泼。虽然花儿最腻着他，但论到影响花儿的性情，两姐妹的作用是要远超寡言的他的。潜移默化，花儿心中的创伤和特异，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点抚平了。

    象往常一样，花儿象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罗修，然后几人下楼吃早饭。刚到楼下，便嗅到了浓郁的饭香、药香。

    如今除了罗福，一家子人全都习武练术，花儿是为了圆锁之后成为灵者蒙童打底子。晓荷、晓月以前就有舞的底子，现在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罗酉和罗三十本身就有艺在身，这一房没那么多事可忙，罗修有意让人人都身强体健、龙马精神，所以功夫一直没耽搁下。如此一来，药浴、药膳，就堂而皇之的成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正吃着呢，金侍来传信，请罗修到大房那边走一趟，顺便带上渡魂金针。

    “罗府有自己的医师，也有术医，现在来请自己……”罗修知道这事怕是不寻常，也未多问，接过机灵的晓荷取来的针盒，便随金侍出门，直奔大房而去。

    大房在罗府中轴的右侧，占地与宗主罗孝的左院相当，院内自成格局，亭台水榭，一应俱全，且颇具杭州风情。

    罗顾氏喜欢杭州美景，这才有了如此景致。

    而现在，一向人前下巴高昂的罗顾氏却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胸里，一个劲的哭，却又不敢哭出声。十足一个做错事的妇人举止。更甚者，罗顾氏如今站在廊下，竟是被罚在这里，连门都不准进。

    罗岱所住房间的门外廊下，还有青儿和练儿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眼睛都哭肿了。罗修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两个丫鬟，向罗顾氏简单见了一礼，便抬步进入屋内。

    人还真不少，罗孝、罗恪、罗启、罗府最尊的术医于大先生和医师庞老都在，罗修要上前打招呼，罗孝却一摆手，直入主题：“四哥儿出了问题，你先看一下。”

    “好。”

    望闻问切，术医还多了一样，探魂。情况确实不太乐观，罗岱的主宰灵竟然有雀占鸩巢之兆，人魂受伤，七魄受损，搞不好会造成永久性的神智损伤，也就是痴呆。

    罗修一看这情况，也就明白唤他来是什么意思了。于大先生和庞老医师都对这情况束手无策，也只能是以他的‘解灵’、‘塑灵’之术来处理了。时间紧迫，罗修也没功夫问缘由了，很快便拿出了方案，本来于大先生和庞老医师是想要避讳的，但罗孝会做人，一句“亲如一家，没有忌讳”让两人感激不已。

    罗修请于大先生和庞老帮忙，等会儿如果他喊，就同时用针，扎他身上的几个xue位。而待到于大先生和庞老一听细节，当时汗就下来了。罗修说出的这几个xue位有一半是闻所未闻的，另一半是一点差错就能直接要人命的。就是罗孝和罗恪都听的直皱眉，他俩不是很懂医术，但人身上的一些死xue还是知道的。

    “非要如此？”罗孝问。

    罗修回道：“我怕技力威力不足。”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都明白过来了，罗修这是要引爆潜能，强制提升自己的技能威力，对于大先生等人来说，这种方法都是传闻中的异术，如今却需要他们来实施，简直恍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