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茶馆之案
任天阶才放下筷子,忽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便知其意。他瞥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拿起桌子上的一方巾帕,擦了擦嘴唇,又扔回在桌子上,正视着桑千语,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但那眼睛却是深邃得很,看得桑千语都有些痴呆了。 任天阶一言不发,忽地,站起了身,离了席,便往楼下走。桑千语愣了一息,猛然想起与他的缠绵,知道他在男女之事上不是个木讷之人,甚至还很在行,心下一抖,不由得醋海翻波,当即把筷子一掷,追了出去。 见他二人离了席,众人也都纷纷搁了筷子,跟了出去。 才到外面大街上,偏头往右一看,那任天阶正背对着他们往前走。桑千语见他踽踽独行,以为他生了气,便紧走两步要赶上他。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粉衣少女迎面撞上了任天阶。 “哎呀——” 粉衣少女嘤嘤叫了一声,就势向后一倒。 任天阶长臂一伸,轻巧地扶住了她。那少女倒在任天阶的身上,简直柔若无骨。任天阶似乎也不推拒,扶着她,看着她。 桑千语见此,先是一愕,眨眼怒目横眉,正要跑上去理论,却被桑里在身后一把拉住,低声道:“先别忙。那女子是从前面的宜来馆里走出来的。我既看见了,天阶哥不可能没看见。” 桑千语回头瞪着他,正在消化他的意思。她虽明白,但全神抗拒着,妒意难消。 桑里又道:“先静观其变,再行你的道理,不迟。” 桑千语又把目光盯向任天阶,见他与那粉衣女子谈笑靥靥,不觉又动了气,目光陡变冰寒凌厉,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咬牙低声道:“她若敢动他,我便叫她生不如死!” 桑里眼眸一斜,道:“谁动谁?你要让谁生不如死?” 桑千语没睬他,走了。因为任天阶已和那粉衣女子走去宜来馆了。 茶馆的装潢看上去高端奢华,让人一见便心生贵气的感觉。所以茶水的价格应当也不菲。 粉衣女子毫不客气,自作主张点了最贵的茶水,又另加了配茶的点心。点心自然也是很昂贵的那种,虽然呈上来的也不过就是三小碟登样的糕点,连精致也谈不上,更别提味道了。反正任天阶是一块也没有碰,一口茶也没有喝,单是背靠着椅子坐在那里,闲适地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粉衣女子和桌上的茶点。 粉衣女子拈起一块芙蓉糕,正要吃,忽又搁下,嫣然一笑,道:“真是抱歉,竟忘了自我介绍了。小女子姓秋,单名一个荟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任天阶淡淡地道:“任天阶。” 秋荟含笑柔声道:“方才小女子身体有些不适,真是多亏公子扶了小女子一把。否则小女子就要栽倒在大街上了。” 任天阶道:“举手之劳,无须挂怀。” 秋荟笑笑,又道:“公子是哪里人氏?到此地,是做买卖还是别有贵干?” 任天阶瞅着她,脸上仿佛有淡淡的微笑。他道:“找人。” “找人?”秋荟重复着,顿了一下,又笑道:“找什么人呢?是亲戚朋友,还是情人?可找到了没有?” 任天阶道:“快了。” 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圆脸红眼的堂倌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描金的红单子,笑道:“打扰二位……” 任天阶眼角一瞥,知堂倌手中拿的是食谱。 堂倌道:“本馆除了供应茶点,还供应酒菜。眼下正是晌午,是午餐时刻。这是食谱,客官可瞧瞧,随便点些什么,也可不必劳动身躯移往他处。” 说话间,秋荟已从堂倌手中接过食谱来,正经看起来。正欲点餐,却又笑看向任天阶,道:“因是公子做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任天阶把手一抬,做出请的动作。秋荟嫣然一笑,飞快地与堂倌对视了一眼,便埋头点餐了。 所点酒食,皆是红单子上最贵的。皆是些刁钻名目,堂倌一一记下,满面含笑的下去吩咐。一时,秋荟所点之酒菜皆已上齐。荤素搭配,一**一样样,皆是素常食物,并无名目所言那番缥缈似仙。 秋荟欣赏地看着满桌的美食,一只眼瞟着佳酿,一只偷溜着任天阶。见他神色无异,她神思稍稍一转,执起杯盏来劝酒。 任天阶也就吃下了一杯。那秋荟见他这般老实,心上大为得意。才放下杯盏,便“哎呀”了一声。任天阶抬眼看着她,她便皱起了眉,一副不好意思的楚楚相,道:“真是的,我因腹中饥饿,看着单子上的名目就点,不知不觉竟点了这许多。” 任天阶笑笑。 秋荟又道:“我看这些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倒有些浪费了。不如叫上我的一个jiejie来一起吃,可好?反正点都点了,多个人就多双筷子嘛。” 任天阶嘴角微微上扬。他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因道:“有何不可。” “她就住在这附近,我这就去叫她过来。”秋荟一面说一面已起身朝外走了。 不多一会,秋荟便已走了进来,笑道:“可巧了,我才出门,就碰见我jiejie正往这里来吃午饭。” 任天阶偏头来看,她jiejie,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裙的娇俏的女子袅袅娜娜走将来,与任天阶含笑点了点头,就在秋荟身旁坐了下去。 秋荟介绍道:“我jiejie,夏菡。这位是任天阶公子。” 夏菡笑道:“听meimei说新认识了一位贵公子,说品貌俱佳。我好奇便要来瞧瞧,果真不假。” 任天阶道:“是吗?我也正等着夏姑娘呢。” 秋、夏二人不以为意,一跌连声忙着劝酒。饮了几盅,夏菡抖了抖酒壶,虽才消了一点点,却觉得已不够饮,便笑道:“酒快没了,不够喝,再要上一壶吧?” 任天阶微微一笑,抬手道:“请随便。” 夏菡欢喜,忙唤了那个圆脸红眼的堂倌过来,又要了两壶上好的白酒。 她姐妹两个吃喝着,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间或与任天阶搭讪个句把两句。任天阶没动筷子,只喝酒。 又过了一时,她二人现出酒足饭饱的神态。与此同时,那圆脸红眼的堂倌就走了进来,笑向任天阶道:“客官,酒水俱齐,也已享用,请您把账结了吧。” 任天阶淡淡地道:“几两银子?” 堂倌道:“共总二百零八两银子,给您个优惠价,”他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二百两。” 任天阶冷哼一声,道:“不贵。” 说的堂倌、秋荟、夏菡三人一愣,脸上似有悔恨说少了之意。
任天阶伸手正掏摸银子,忽听一人道:“二百两?!什么大餐竟费这么多银子,都赶上一个中档的丧葬所花费用了。” 说话进来的正是李默。任天阶听了,嘴角微微一扯,手也就住了。 他三人见了,不觉都现出一丝慌张的神情。 李默站在任天阶身侧,看着堂倌,又问道:“你这是皇帝的盛宴,还是仙家的酒会?”他拿眼扫了一下残羹,“我看着不过都是些普通的食材嚜,嗯?” 堂倌脸色变了变,勉强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敢问公子在哪一桌就餐,回头我替您算账时,也给您个优惠价。此刻,我与此桌结账,这位任公子并无异议,还请公子不要多事。” 任天阶喝着酒,不作理论。 李默冷笑道:“他又不是个木头,难道就愿意当冤大头,任人宰割?你可知他是谁?” 堂倌面部肌rou微扯,道:“谁?” 李默道:“他是左右千牛卫大将军。” 堂倌一听,脸都黄了。那秋荟、夏菡二人本因李默的插足就已慌了神,缩在一处正六神无主,这时又听诓来的冤大头竟是个大将军,便吓得面无人色,腿脚发软,浑身打颤。 这时,李默又掏出捕快令牌来,厉声喝道:“大胆!尔等竟敢在此敲诈行骗!” 一声恫吓,唬的他三人忙滚出来,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那堂倌一面告饶,一面还要辩解,道:“大人明鉴!小人是守法良民,不敢做违法乱纪之事。不过是没有眼力,唐突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饶过小人这一遭。” 李默冷哼一声,道:“你还敢狡辩。打量你们的勾当,没有人知道?哼,你叫祖平,人称十三刁,衢州本地人,拉帮结派,专行欺诈之术。这里的捕快已盯了你很久,你还以为你做的事是人不知,鬼不觉?” 话还未说完,就有三五个捕快冲将进来。祖平这时才算明了,知是行迹败露,大祸临头,当即瘫软在地。 一个捕快厉言喝道:“祖平,你伙同夏涵、秋荟等人诈骗数人,报案人均已在衙门等候。如今,你被抓个现形,还不老实认罪!走,跟我们去衙门。”遂抓起祖平一只臂膀,拎了起来,一面又向李默,道:“多谢李大人、任大人出手相助,才得以这么快的破了此等诈骗大案。” 李默笑道:“冯捕头不必客气。要不是冯捕头提供线索,我们恐怕也要费一些周折才能找到夏菡。” 那夏菡本就吓得四肢发软,忽又闻听自己的名字,身子无端一抖,惶惑地看着他们。 任天阶道:“冯捕头,他二人,你带走。夏菡留下。” 冯捕头应了一声,又与李默寒暄了一二句,说改天请吃饭,便拎着祖平、秋荟,和众捕快出去了。 李默转身笑向任天阶,道:“看不出,我们还挺有默契的啊。” 任天阶瞥了他一眼,道:“问话,你在行,你来。”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不能一起吗?”李默喊道。又冲着他离开的方向,抱怨道:“什么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