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倒霉新娘
赌桌嘈杂声中,尹妙晴笑问他:“公子贵姓?” “在下曹敢。” “曹敢?你好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是吗?”曹敢微微一笑,“我长了一张大众脸,也许姑娘确实在哪里见过我,也未可知。” “是啊,在哪里见过呢?”尹妙晴努力回想着。“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呢?” “这里太吵,空气又不好,你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曹敢道,“姑娘,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兴许能帮助你想起来。” “这个提议不错。”尹妙晴开心地道,“那我们走吧?” 在和曹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中,尹妙晴已将桌上的钱悄悄地一把一把扫到桌下的一个布口袋里了。 曹敢眼见她把最后一把钱扫了下去,便说要出去。他一把握住尹妙晴的手,拉着她急匆匆出了赌场。 曹敢拉着她已走了很久,而且离赌场也已很远,他理该放开她的手才对,但他却依然紧紧地握着,而且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尹妙晴忍不住,硬是甩掉了那只大手。 尹妙晴生涩地作了个拱手礼,笑道:“小女子尹妙晴谢过公子。刚才若不是公子仗义相助,恐怕我没办法脱身了。” 曹敢笑了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就安全了吗?” “啊?”尹妙晴睁大了眼睛。 曹敢瞅了瞅提在她手中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道:“你以为你能赢走赌场的钱吗?” 尹妙晴不解。 “你以为你可以将赢来的钱带出赌场吗?” “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他们还会追上来把钱抢回去?”尹妙晴不相信。 “你说对了。” 尹妙晴也认为他没说假话。因为,她已经瞄到赌场的几个灰衫打手向他们冲过来了。 “跑!” 他二人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曹敢忽然道:“要是有匹马就好了。” 说着,他歪着脑袋问尹妙晴,道:“你会骑马,对吧?” “骑马?”尹妙晴喘着气道,“呃,要领是什么呀?” “靠,真不会啊。”曹敢一边跑一边粗略地教授,“要领就是上马,握紧马缰,踩紧马蹬,左转向左拉,右转向右拉。身体随马的步伐摇动,不要坐得太实……“ 尹妙晴打断道:“行了,上马吧!” “什么?!” 曹敢还没反应过来,但尹妙晴已经看见前面的路旁停着两匹高头大马了。 他二人一跨上马就朝前飞奔。原来是两个赶路的在旁边解手,裤子还未提好,马已经叫人给骑走了。 尹妙晴骑马虽是头一遭,却像是一个很会骑的骑手,半点也不含糊。 两头大马并驾齐驱,跑得飞快。 曹敢惊讶地看着尹妙晴,还没问出口,尹妙晴却先问他:“怎么停?” 曹敢一怔,忙道:“双手同时勒紧缰绳,‘吁’停。” 城郊,空旷的大马路地段忽现一顶大红喜轿。没有长长的迎亲送亲的队伍,除了抬轿子的两个轿夫,扶轿的也只有一个媒婆。 三个人不声不响地走着,在这旷野里,实在有些诡异。 幸而此刻正在日头上,午时也还没过,还不至于认为他们是鬼。 任天阶看了看他们,与轿子擦肩而过。 微风过处,绣着鲜艳热烈的“禧”字和富贵牡丹图案的红色的绫罗帷幕,一颤一颤地荡漾着,不禁让人想多看几眼。任天阶也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媒婆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吧,吉时要到了。” 谁家姑娘成新娘,迎亲送亲凄凉凉。 他只觉有些古怪,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微蹙额眉继续赶路。 他不知道这轿子里的新娘是谁,但轿子里的新娘却认出了他。 就在清风轻拂起帷幕的一瞬间,新娘子从缝隙里看见了他。他是任天阶,是她朝思暮想的任天阶。她想叫他,想大声地喊他,想扑进他的怀里去,但她什么也没做,也做不到。她被人点了xue,不能动,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流眼泪。 她眼睁睁地见他从轿子旁走了过去,相思、痛苦瞬间汇成两行热泪。 如果他知道轿子里的新娘是桑千语的话,他此刻就不会再问宅子里的卫老婆子了。 卫老婆子露出惋惜的神情道:“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呀。千语姑娘在这里都等了你几天了。” 任天阶一听,目光熠熠闪动,激动地道:“她果然在这里,她还活着。” 卫老婆子怔了怔,她从未见过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任天阶。她皱着松散散的眉头,奇怪地看着他,道:“公子说什么,我老婆子怎么没听懂。” 任天阶控制好情绪,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激荡,笑意一点点写满了一张脸。他问道:“她在这里待了几天,她怎么样,她还好吧?” “不太好。”卫老婆子思量着道。 任天阶的心一沉,道:“哪里不好?” “我见她坐在长廊尽头的一处台阶上,从日初坐到日落,巴巴地望你回来,却总变成泡影。我老婆子劝她好多次,都没管用。”卫老婆子怜惜地叹了一声,“这孩子,怕是得了相思病喽,人都消瘦了好多。” 任天阶心里酸楚,忙问:“她人呢?在房间里吗?” 说着就要进房去,卫老婆子遗憾地喊道:“公子来晚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今天上午这里忽然来了一队官兵,在这宅子前前后后逡巡了很久。千语姑娘似乎很怕见到那些官兵,为了躲避他们,她就走了。” 当李隆基收到风声,说桑千语是自愿离开东宫时,他便派了一队兵蹲守在这所宅子附近。 兵把桑千语吓跑了。任天阶又晚来了一步,他刚提上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天色渐渐昏暗,夜幕降临。 城门已经关上了。因为前一天夜间孔明灯的爆炸,这一年的正月十五的夜被宵禁了。 曹敢与尹妙晴两个为了躲避赌房的追踪,奔逃到了城外,这时城门已上钥,他二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看来真的要在荒郊野岭度一宿了。 此时他们的肚子也都饿得咕咕直叫,两个人瞅着去哪里找点吃的东西。他们在十五的圆月下,一步一步地向着有光亮的地方走过去。 “话说你真的没骑过马吗?”曹敢问道。 “没有呀。” “啊?” “嘿嘿,骗你的啦。我骑过驴子,算不算?” “驴子?哈哈……” “哈哈……” 两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有灯火的地方就有人家。这一户人家灯火不仅明亮,而且简直很辉煌。灯火通明下,笑声nongnong。 这是个大户人家,正在办喜事。 “妙晴,我们运气还不错,碰上了喜宴,有酒有rou呢!”曹敢高兴地向尹妙晴轻轻地道。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更饿了。”尹妙晴轻声回道。
“我也是,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走,去他们厨房。” 在这花好月圆月,他二人摸进了厨房,趁大厨小厨都去凑热闹了,把个胃填塞地满满当当。这会子,他二人躲在假山后,一人手里拿着个大鸡腿,身旁还有两壶酒。 一口rou,一口酒,真是香喷喷如凤髓龙肝,辛辣辣如琼浆玉液。 他二人正吃得豪爽,忽听有人声,忙收敛放纵的“贼”气,在假山后隐蔽好,且把风声听。 “哎呀,朱茱别拉了,别拉了呀!有什么话你就说嘛。” 身材有点臃肿的黄媒婆被丫鬟朱茱拉着快步走了一路,直至无人的后廊下,朱茱方左顾右盼,见无人便停了下来。 “黄mama,我觉着那新娘子好像不是原先的那一个嘛。”朱茱抬了抬眉稍,“原先的那个虽然也漂亮,但远不及这个呢!您老是不是搞错了呀?” 中年妇女黄媒婆横眼瞥了瞥她,道:“小丫头,眼睛倒是挺尖的。” 朱茱嘻嘻地笑笑。 黄媒婆叹了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新娘子确实不是那个新娘子。” 朱茱惊叹一声,道:“不能吧。黄mama,您可真大胆呀,不怕老爷夫人找您算帐吗?” 黄媒婆冷冷地哼了哼,又唉叹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哼,还不是你们家老爷逼的啊。再说了,你们廖老爷和廖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啊?”朱茱惊诧地瞪着大眼睛。 黄媒婆看她不过眼似的又哼了一声,在廊下的栏杆处坐了,又道:“本来我给你们公子说的一门亲事是附近‘昌兴村’穷人张家户的女儿张米芝。许了那张家户很多银子,算是卖女儿了吧。谁承想,这姑娘在半道上跑了。”黄媒婆双手一拍,“你说哪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啊。” 朱茱点点头,讪讪地道:“黄mama也觉得咱家公子双腿残疾不好娶媳妇呀。” 黄媒婆瞟她一眼,道:“难道你肯啦。” 朱茱忙摇头,跟摇拨浪鼓似的。 黄媒婆扑哧一笑,戏谑地道:“唉,我说朱茱,你也不小了吧,赶明儿个我也给你物色物色?” “哎呀黄mama,别取笑人家了嘛。”朱茱脸都红了,忙岔开话,道:“后来呢?这新娘子又是怎么回事嘛。” 黄媒婆又叹了一声,道:“唉,也该她走霉运。后来我把新娘子落跑的消息告诉了廖老爷和廖夫人。二老一听大怒:‘你这黄媒婆,聘了你重金,你还办不好。你不是万事包成的吗?我不管,你得把新娘子找回来。这喜帖都发出去了,客人也几乎都要来了,你这是要我们廖家有多丢人啊。而且我还请了贵客。你要是办不成,钱得双倍退还!’唉,你说你们家老爷蛮横不蛮横?” 朱茱笑道:“谁让我们家老爷朝廷里有人呢。” 黄媒婆又道:“我黄媒婆没办法,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呀。为了钱,只得出去找。你想啊,茫茫人海,我一个老婆子上哪里找去。幸好,我老婆子运气不坏,中途让我遇见了一个大姑娘,独自一人在郊野里走。我四下一看,无人,不管了,先捆过来拜堂算数。廖老爷也没说什么。我不管,拿了钱赶紧走人。” “啊?这样也行啊?”朱茱惊异地看着她。 黄媒婆撇撇嘴:“不然呢?” 这时有人连声大喊:“拜堂啦,拜堂啦……” 黄媒婆腾地站起身就走,一面道:“拜堂了,我得赶紧去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