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姬妾生妒
白梓说她跟在李默身边奉命保护桑千语,她看到的可没有杨良媛说的那样对任天阶专情。桑千语可是和太子亲昵得很呢。桑千语刚住进东宫的时候就工于心计,就有很出彩的表现。 那时,临近中秋。 桂树正盛开着万点金黄。 那一朵朵精致的十字型小花,散发着清雅幽微的香气,牵绊住十里之遥的散人。 如此良辰美景,再来一樽桂花酒便是妙哉了。如此一想,便感觉这酒渐渐地扑鼻了。 “小姐,刘良娣差人送来了桂花酒,请小姐品尝。” 桑千语正斜坐在软榻上,一袭白练裙松松散散裹着身子,裙摆长的曳地。她身子伏在榻上的红木小几上,头枕着手臂,正闭目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柔软的晨风。 嗅着清香,她的眼睛微微张开,看了底下的侍女一眼,淡淡地道:“放那儿吧。” 侍女答应一声,便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回首望了一眼,见桑千语兀自闭着眼睛,便对着她福了福身,径自退了出去。 桑千语本来非常愿意饮一饮桂花酒,但却并不是刘良娣送来的。 刘良娣本不喜欢桑千语,而且对桑千语简直恨之入骨,她岂会好心送桂花酒给她的仇敌品尝。 因而桑千语既不兴奋,也不感到意外,更不会多想。惟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这酒有问题。 门外脚步声渐近。等那脚步停住,桑千语才睁开双眼,坐正身子,笑道:“有桂花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她向那小桌子上看过去。 白梓跟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身侧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只点彩梅花纹青花瓷罐,样子精致而又可爱,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是刘良娣打发人送过来的。”桑千语已走到桌子旁审视那小罐子,一面告诉她。 白梓瞅她一眼,道:“你觉得有问题?” 跟在桑千语身边这些时日,她在东宫的处境还是看在眼里的。太子李隆基很宠惯她,惹得众姬妾醋意四起。 桑千语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觉得呢?” 白梓道:“的确有问题。” “哦?”桑千语笑笑,一面转过身子向着她,想听她的看法。 白梓道:“刘良娣打发送酒来的人,我见过。就在刚才。” “说下去。” “不过,在见到那人之前,我却又看到了一个身影。” “哦?”桑千语眼睛一亮,更感兴趣。 “那身影闪电般掠过之后,我便在转角处碰见了那送酒的人。” 白梓似有深意的一笑,继续道:“送酒的人不过是刘良娣宫中的一个极为普通的丫鬟,她注意不到飞掠而过的人。” 桑千语狡黠一笑:“借刀杀人。” 白梓点点头。她却不像桑千语那样知道有人要害她,还感觉那么有趣。她是担着一份心的。 桑千语复又走向那小罐子,揭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扑入鼻腔。但在这酒香、桂香之中另有一种极微末的气味,桑千语也闻出来了。 如果换作是其他的酒,也许她会闻不出,但这桂花酒,她太熟悉了。谁都不知道她最熟悉的就是桂花酒,连酿酒的每一道程序,每一个细节,每一程序后产生的气味,她都了如执掌。这件本事,她从来都没有泄漏过。所以要想在桂花酒中掺点什么佐料,她一闻便知道。何况她的鼻子天生很灵敏。 桑千语轻嗅一阵,神色一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喃喃叹道:“嗯,酒酿的不错。是上品。唉,真想饮一杯。真是可惜了……看来,这刘良娣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你闻出什么了吗?”白梓见她闻香识酒,有些好奇。 桑千语将盖子盖上,冷然道:“是‘见血封喉’。” “啊?”白梓一听骇然失声。 见血封喉奇毒无比,半个时辰内如无红背竹竿草解毒,便会一命呜呼。 桑千语神色沉凝,瞅她一眼,款步走向软榻坐下,一面道:“梓儿,你看清了那半途下毒的人吗?” 白梓脸色苍白,摇了摇头,道:“那人轻功卓绝,下手极为迅捷,我没有看清,也追不上。” 桑千语沉吟着,道:“这不怪你。敢在白天,还是在东宫,于路上下毒之人,必定是个胆大技高的人。” 桑千语冷笑一声,继续道:“不过,胆敢如此胆大妄为,必定已到了穷途末路。想来也该现形了。” 桑千语的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轻笑。 白梓皱眉道:“难道不是刘良娣?” 桑千语冷哼一声,悠悠地道:“她没那个胆子。” “我不明白。” 桑千语笑道:“那酒里还有一味佐料。” 白梓又一怔,但并不像先前那么失态。因为最坏最毒的已被说出来了。 “是巴豆。吃下去,上吐下泻,但不致死。” 白梓愤愤的,一急,道:“我拿去找太子去。” “没用。”桑千语沉声道。 白梓侧过脸来,诧异道:“为什么?” “刘良娣不会承认的。没错,这酒是她送来的。她可以说酒酿的不好,桂花也不干净,导致人喝了上吐下泻。她可以推卸的一干二净。到那时,因她不严谨,太子至多不过责备她两句。她的目的仅此而已。” 白梓气不过,道:“那我们就该吃这样的哑巴亏了吗?” 桑千语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阴险一笑:“你认为我很好欺负吗?” 白梓看着她,一时语塞。 桑千语凝视着她,道:“你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你要还回她吗?” 桑千语一挑眉,道:“还回她?不,没那么便宜,我也不会让她自饮苦果的。” 白梓急切的:“那要怎样?” 桑千语瞥一眼侧旁的青花瓷罐,笑道:“这酒,太子殿下会喝。” 白梓讶然:“什么?” “而且,太子殿下还会当着她们的面喝下这酒。” 桑千语说完,便向门口喊道:“穆若。” 不多时,侍女穆若快步走进来。 “去,通知大家,今晚我要办个宴会。名目嚜……”她转身看向窗外,“赏桂。” 宴席设在东宫桂园的“珠露台”。申时初,嘉肴美馔俱已摆设妥当。列席人员也都纷纷朝珠露台聚拢。 两位良娣,盛装打扮,在途中遇上,便携手向桂园走。 “太子忽然摆宴,想必心情不错。”皇甫良娣笑道。 刘良娣哼了一声,笑道:“jiejie怕是没搞清楚状况。” “哦?” 刘良娣不屑地翻了翻眼,道:“今晚的宴会是那桑千语撺掇咱们的太子摆下的。哼,以为我不知道?早就探听出来了。说起来真是叫人生气。” 皇甫良娣沉吟着,忽而嫣然一笑,道:“meimei不该这么生气的。” 刘良娣瞥她一眼,撇撇嘴。 皇甫良娣又道:“meimei的桂花酒可是送去了?” 刘良娣一听,恍然,展颜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哈哈,大清早我就叫人送去啦。” “那你还生什么气呢?”皇甫良娣挑挑眉,笑问,“她还能出席盛宴吗?” 刘良娣笑道:“jiejie高明。” 一想到她二人的勾当就很快意。彼此会心的看了一眼。 皇甫良娣忽又叹道:“那越国公之女流落民间,跟着她那不成器、没有cao守的母亲,很是不成样子。” 刘良娣马上接口道:“听说还在那种地方待过呢!” “是啊,在妓院待过。唉,真不知咱们的殿下是怎么想的。”皇甫良娣道,“以前住在平王府也就算了,毕竟越国公是个功臣,对咱们太子又忠实。但如今还住进了我们的东宫,唉,真是,简直要命。” 刘良娣带气地道:“把我们的名声都带坏了。” 她二人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不注意桑千语带着白梓及仆下一群人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后来有路过的下人向桑千语行礼问好,她二人才察觉。一回首,见到桑千语马上都露出讪色。她二人彼此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去了。
“这两人,有什么了不起。”白梓有些生气。她不喜欢世俗的狗眼看人低。 “唉?她俩可是良娣哦,前途无可限量。”桑千语笑道。她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见惯了势利眼。 她眼睛眯萋着看向远方,沉声道:“不过,也确实挺可恶的。” 她忽而骂道:“贱人!” 她轻描淡写的骂了一句,一双晶晶冷眸透着几丝吊诡,盯着前方,盯着那远去的两位良娣的身影。 桑千语忽又侧过脸来,向身旁的侍女穆若,嫣然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她宫中出来的人。” 穆若一对上她那含着深意的眸子,吓得脸色苍白,忙低下头去。 珠露台,是露天的观景台。四围是袅娜多姿的奇花异草,都非常旺盛,修剪的也很干净美观。几株茂盛的桂树独领风sao,成群结队生长在珠露台的前方和左右,把个珠露台的视野全围拢在身上。 李隆基居中高坐台上。左右手依照位分分别坐着刘良娣、皇甫良娣、徐宝林。 太子妃王氏因身体欠佳,没有出席。 杨良媛由于在待产期,不宜饮酒吹风。她也懒怠走动,便也未出席。 桑千语既不是太子的女人,也不是各宫姬妾的姊妹家人,她是朝廷重臣的女儿,是客,身份特殊,被特许坐在李隆基的左侧旁。 二位良娣很是瞧不过眼,但碍于太子的面,只得作罢,少不得忍气吞声。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融洽。台下的歌舞也演绎了几出。 这时,桑千语向李隆基笑道:“殿下,光是这歌舞表演不足以助兴。” “哦?”李隆基正端着玉樽到口边,忽听她一说,忙转头看她。笑问:“千语有何主意?” 桑千语笑道:“我知道殿下最近忙于朝政,非常辛劳。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放松放松,可好?” “玩游戏?”李隆基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什么游戏,怎么玩?” 桑千语道:“殿下莫急,稍后我自会将游戏内容告知。” 李隆基愈发来了兴致,笑道:“嗬,竟然卖起关子来了。” “自然。”桑千语笑道,“既然是游戏,当然会有输有赢。我们先订立个奖惩可好?” 李隆基点点头,道:“游戏娱乐身心,有奖惩自是增色。” “奖赏嘛……”桑千语沉吟着,忽耸了耸眉,向李隆基笑道,“殿下赏头饰两副,好不好?” “哈哈……”李隆基大笑道,“小丫头,敢情你是来骗本太子的金银首饰的啊。” 桑千语嘻嘻地笑了笑,道:“反正殿下家底厚,赏一两副首饰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听说奖赏丰厚,姬妾们自是暗中心喜,个个也都很期待。 “好,就依你。”李隆基道,“那么惩罚是什么呢?” 桑千语道:“输了的人要罚一杯酒。” 李隆基听着,这惩罚不为过,还是以赏为主,娱乐家人,他自是愿意。遂笑了笑道:“你最好酒量过硬。那么,现在说说什么游戏吧。” 丝竹管乐声中,众人也都一齐看向桑千语。 桑千语笑道:“先把惩罚的酒端上来再说。” “酒?”李隆基奇怪的。各人面前的桌子上不都是有酒的吗? “我收藏了一罐好酒。”桑千语略有深意地笑道。 “哦?”李隆基道,“呈上来。” 穆若端着一只点彩梅花纹青花瓷罐走上阶来。当这只小罐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各人的神色好像都变了变。刘良娣和皇甫良娣更为之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