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镇疑云(9)
出了灶房,崔老汉也下得楼来,与离雪离和鹿鸣点头问好之后,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对那小二道:“来份豆汁,两根油条。” 小二扯着嗓子:“好咧。”进了灶房,不一会便端了一碗豆汁过来。刚走到身旁,那小二不知是何缘故,脚下一滑,洒了崔老汉一身的豆汁。 小二忙站起身来,将肩上的毛巾拿下来给崔老汉擦拭,嘴上不住道歉。 离雪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婆子,面色有些苍白,扶着门框往里边张望,却没进来。 离雪离再回头一看,田翼恺自楼上下来,那婆子大惊失色,转身便要走。 离雪离一见那婆子面带异色,抢身一步上前拉住那婆子,问道:“婆婆来找人,怎么不进去?” 那婆子面色苍白:“我......我不找人......走错了......”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正在此时,客栈厨子刚好走出来,一见那婆子,立马说道:“我说看着眼熟,这不是镇东的陈婆子么。听说你跟着儿子去了柳城,怎么有空回来?” 那婆子有些不自在,干笑道:“可巧了,有人叫我来这看看,说是有个待产的......”离雪离接口道:“你是稳婆是来看绣娘jiejie的吧。” 那婆子低着头,连声应道:“是,是。”虽然和离雪离说话,但眼神不时向店里飘去,神情甚是紧张,对离雪离道:“姑娘稍稍候,婆子忘了件要紧的东西,片刻就回来。”也不等离雪离说话,转身快步走了。 离雪离看着那婆子离开的身影,对厨子道:“这婆婆可是给何镇江接生的那个稳婆?” 那厨子一怔,竖起拇指道:“姑娘眼睛真毒,便是她了。也是个可怜之人,听说他儿子一直没有孩子,还容易生了个娃娃,十年上头竟然害病死了。一家人伤心不已,便搬了这里去了柳城,不知道为何又回来了。” 离雪离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好奇的很呢。” 那婆子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离雪离瞧了一眼,问道:“婆婆不是拿东西去了,怎么空着手回来了?”那婆子一怔,支吾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无妨......咱们这就去瞧瞧那娘子去吧。” 离雪离前边带路,两人来到绣娘房门前,离雪离敲敲门,轻声道:“绣娘jiejie?” 绣娘“嗯”了一声,道:“meimei来了。” 离雪离道:“不光我,连稳婆也来了。” 绣娘道:“稳婆?”语气似乎有些惊讶。 离雪离向那婆子看去,那婆子忙道:“有人去叫了我,说这有人快要生产了,叫来看看。” 离雪离问道:“是谁?” 那婆子道:“刚好那天老身不在家里,那人和我儿子交代之后便走了。本来我年纪大了,不想出来,只是......我不说,姑娘们懂得。” 离雪离满腹疑问,正待要问,只听绣娘道:“谁叫的打什么紧,进来吧。”顿了一下,又道:“meimei还是不要进来了,jiejie面薄,meimei勿怪。” 离雪离将迈出的脚尴尬地收回来,道:“那不打扰jiejie了。”那婆子便进去,反身将门给带上。 离雪离刚走了两步,只听楼上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两声闷响,心头一惊,急跑过去将门踹开,只见绣娘和稳婆都倒在地上,并无旁人。 离雪离忙去扶起绣娘,见她脸色苍白,将手一探,微微有些气息。离雪离放下绣娘去看那婆子,却已经死了。 她运气红疗术打在那婆子身上,顿时“咦”了一声,将手往她头上探去。 此时店小二亦闻讯赶来,一看这副光景,吓得脚也软了,扶着门框不敢进来。 离雪离喝道:“快去找大夫,愣着干什么!”那小二“啊”的一声,转身跑了。 小二刚走,鹿鸣和田翼恺已经奔了过来。 鹿鸣惊问道:“怎么回事,难道都死了?” 离雪离道:“绣娘jiejie还有气,这婆子不中了。” 田翼恺道:“怎么死的?” 离雪离摇头道:“还不知道,一切等仵作验过之后才能知晓。” 仵作来了之后,便对那婆子细细查看,而绣娘依旧是人事不醒。 杨天佑坐立不安,眼睛急得要冒出火来,好容易等那仵作出来,抓住便问:“如何?” 仵作道:“没有外伤,亦无勒痕。这婆子年纪大了,想是山路走得多了,一口气没上来,活活给憋死了。” 杨天佑追问道:“不是被杀死的?” 仵作摇头道:“不是。” 杨天佑大出了一口气,对仵作道:“你下去吧。”那仵作应诺着走了。 多了许久,绣娘才幽幽醒转过来,虽然面无血色,但胎儿倒是无碍。 听她说,那婆子进来之时神情慌张,满头是汗,只走了两步,忽然跌了一跤。她忙上前去扶那婆子,终究是身子笨重,结果两人皆摔倒在地,人事不醒了。 杨天佑听完绣娘的话,神色甚是轻松,说道:“原来是个意外,真吓煞我了。”命人将那婆子的尸身抬下去,派人去叫了婆子的家人过来收尸,不在话下。 客栈里又死了人,气氛再次凝重起来。虽然那婆子是气衰而亡,但接二连三的出事,终究是晦气的事,饮马镇上传的沸沸扬扬,有说阴魂索命的,有说飞贼逞凶的,更有诅咒之说的,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店小二和厨子也不等掌柜的回来,已经收拾的包裹要走,被大家苦苦挽留,这才作罢。 离雪离对鹿鸣道:“你怎么看?” 鹿鸣愣了一下,说道:“一个婆子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离雪离道:“我是问你,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鹿鸣道:“仵作不是说气衰而死,难道还有别的?”离雪离一脸凝重,道:“她死的时候,我在身旁,我用红疗术照在她身上,你猜怎么着?”鹿鸣惊道:“有伤口?”离雪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原来离雪离的红芒术是将自己的异术打出体外,虽不及那鱼群疗伤厉害,但随用随发,治疗一般的伤势还是不在话下。 这红芒术打在伤者身上,会自行寻找伤口,就如同鱼群一般。当时红芒游走在那婆子全身,终于给离雪离发现了头顶上的一处伤患。那伤口隐秘在头顶,被头发遮挡,又细如针尖,无血无口,若非离雪离异术在手,任谁也找不出来。 离雪离又道:“红芒术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的伤势。” 鹿鸣摇头道:“似你这么说,我又不明白了。凶手都找到了,为什么还有人在杀人,谁在杀人?难道是那绣娘?” 离雪离道:“我的傻哥哥,你还以为是那青牛所为。我交代你一件事情,你立马去办了。”说着在鹿鸣耳边耳语几句,鹿鸣点头答应,神色有些凝重。 那婆子死在客栈,大家怏怏地都甚是无趣。只有阿猫和蚕宝像没什么事情一样,嗷嗷叫着要吃烩面。 离雪离和鹿鸣下得楼来,见那小二收拾了东西正要出门,问道:“你又要走?” 小二哭丧着脸:“真这么容易就好了,我得去找那婆子的家人,杨大人吩咐的,谁敢不去?” 离雪离向鹿鸣使了一个眼色,对那小二道:“小二,我听说那婆子家住在柳城,虽不是很远,但是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叫我师哥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那小二就怕这个,大喜道:“好得很,有小客官和我一起,我也就放心了。”鹿鸣数次顶撞精怪,连衙役也敢得罪,那小二早就知道鹿鸣一身的本事,如何不喜?鹿鸣哈哈大笑道:“咱们走!” 两人说话便出了客栈,此时绣娘也缓缓地下了楼来,离雪离忙去扶住。两人一坐下,离雪离关切道:“jiejie没事吧?” 绣娘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说道:“多谢妹子,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好好的一个人......死在我和我孩儿面前......”说着眼泪便要掉下。 离雪离道:“生死有命,这婆子阳寿已尽,jiejie别在自责了。” 绣娘眼泪垂下,两人沉默了一会,离雪离又道:“jiejie真的没见什么人?” 绣娘诧异道:“什么人?”忽然明白过来道:“妹子是不信jiejie,还是觉得和客栈里还有逞凶之人?”脸上微微有些愠色。 离雪离笑道:“也是随口问问,jiejie别多心。” 绣娘抚摸着肚子都:“也是这孩子命苦,还未出生就见了这么多不该见的,我实在......”说着眼眶又红了。离雪离忙又安慰了几句,才渐渐好些。 两人正说着,那厨子从灶房里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烩面。阿猫笑道:“跑腿的走了,可难为你,又是跑堂,又当厨子。” 那厨子将面端到绣娘桌子上,苦笑着对阿猫道:“有什么办法,掌柜的没回来......哎,怎么摊上这事。” 阿猫道:“也就是你,换做了我,早就脚底下抹油,一走了之了,还巴巴地呆在这干什么。” 那厨子也不说话,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进了灶房。 离雪离怪道:“瞧你这嘴,你打发了他走,你来做饭!” 阿猫伸了伸舌头,蚕宝道:“猫哥哥做的,蚕宝不吃,不吃。”阿猫气道:“混小子,谁稀罕给你做。” 绣娘笑道:““小弟弟不知道,这厨子可不是什么糊涂人,存着心思呢。” 阿猫问道:“什么心思?” 绣娘道:“我听说这老板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听说他还没回来,你说着偌大的一份家业,给谁呢?” 阿猫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离雪离嗔道:“jiejie,那掌柜的生死未知,此话可不要再说了。”绣娘微笑不语,低头吃起面来。 一夜无话。 清晨,阿猫被尿憋醒,一楼来向茅厕跑去。忽见前方黑乎乎地,将睡眼一揉,惊得差点尿出来。不远处地方躺着一个人,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随着一声惊叫,整个客栈也震动了起来。 离雪离和田翼恺向那尸身走去,众人只是远远看着,无人敢上来。 刚一上前,印入眼帘的便是一摊摊血迹,到处都是,旁边一个黑色的匕首。离雪离将它捡起来,对田翼恺道:“是何镇江的那把。” 田翼恺将那人翻过身来,两人一看那人,都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脸色甚是难看。 那厨子吓得直哆嗦,嘴里不清不楚问道:“是......是......是谁?” 离雪离道:“去叫了杨大人来吧。” 那厨子道:“我要怎么说......又死人了?” 离雪离“嗯”了一声,道:“告诉他,洪大人死在了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