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伤心受辱落泪时(3)
人群中忽然闪出一个人,扑倒在地道:“兴虎虽有大错,但罪不至死。婆婆瞧在我面上,饶了他一条贱命吧。”此人正是兴虎的叔父安康生,他因有事缠身,所以来得晚些,刚一跨进门口,便看到兴虎被打得满地吐血,大惊之下,也顾不得身份,忙向鸡婆婆讨饶救命。 鸡婆婆面无表情,亦不说话,只是冷眼瞧着。安康生素知鸡婆婆性子,越是求她,她反而越是起劲,本来只打了三十下,偏偏要多打几下,连金盆子亦知道她这脾气,是以总是顺着她的意思,不和她计较。安康生刚才方寸大乱,脱口祈饶之后,亦是叫苦不迭,只盼兴虎皮坚rou厚,能够捱过去,捡了一条性命再说。 安康生心乱如麻,听得兴虎声音渐小,还是忍不住道:“婆婆,求你看在我的。。。。。。”鸡婆婆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的薄面值几个钱,还值得你句句不离口的。”安康生给呛得面红耳赤,但侄子命在旦夕,无论如何也要救得,只得道:“婆婆说的是,康生惭愧得紧,只是。。。。。。”鸡婆婆打了个响指,那棍子消失不见,兴虎躺在地上哀嚎连连,安康生却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这一顿豪打,直打得众人胆战心惊,谁还敢有嬉笑之态,战战兢兢地大气也不敢出。 安康生指着兴虎骂道:“畜生,天天给我惹事,还不快给婆婆赔罪。”兴虎强撑着道:“多谢。。。。。。婆婆不杀。。。。。。不杀之恩,小的。。。。。。知道错了。”鸡婆婆道:“别忙着谢我,我刚才说了,你运气不好,不仅踩了一个恶蛋,还是个双黄恶蛋。”话音刚落,兴虎面前陡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猪,飘在空中,将屁股一撅,对着兴虎放了一个大大响屁。兴虎气息一窒,竟给熏晕了过去。 那婆子哈哈大笑,本来紧张的人群中亦传来几声“噗嗤”之声。安康生却是面上难看之极,吼道:“看什么,还不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抬下去。”兴虎手下的小厮连忙过去,七手八脚地将兴虎抬出了训诫堂。 此时扇打阿猫的小鬼也已经消失不见,鹿鸣忙走过去,将上衣脱了,裹住阿猫,将他扶起来了。鸡婆婆哼了一声,道:“我这三颗‘善恶蛋’,还是你运气最好,踩了一颗‘善蛋’。罢了,便饶了你。”又对安康生道:“安总管,我训了你的侄子,你心里不服气,定然在骂我这婆子呢。” 安总管道:“康生有几个脑袋,不敢,不敢。”那婆子道:“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我可猜不到。骂也不打紧,婆子我别人越骂,活得越久。”说着哈哈大笑,连皱纹也撑开了。 安康生恨得牙痒痒的,却始终不敢发作,他毕竟是老于世道,心中虽然愤恨,依旧面不改色,缓声道:“婆婆饶了兴虎一条贱命,康生心中感激不尽。”那婆子止住笑声,道:“安总管,我不大爱管事,你是知道的。有些话我不说,你得说,要不这些童男童女们,还不翻了天去?他们懂规矩,我便喜欢,他们坏规矩,我也绝不手软。今日是犯到了我的头上,日后庄主面前也这般没分寸,那躺在地上求饶的便不知道是谁了。回头你告诉兴虎那小娃娃,这枝头有多高,手才能伸多长,过了界,可是要吃大亏的。”一席话说得安康生冷汗直冒,心道:“好厉害的婆子,这敲山震虎,竟是冲着我来了。”连声道:“婆婆教诲,康生记下了,这就回去教训那小畜生。”转身对鹿鸣二人道:“还不快滚回去!” 三人出了训诫堂,安康生阴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两人跟着后边,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羞愧难当。一跨进屋里,只见几个小厮正围着兴虎端茶倒水地忙活着。兴虎脑袋晃晃荡荡,脸上半醒之间,口里不住地呻吟。 安康生一个健步过去,抓起兴虎的衣领,几个耳光下去,骂道:“畜生,脸都给你丢尽了!”兴虎脸上热辣辣地,顿时清醒了几分,含糊着说道:“叔父。。。。。。叔父。。。。。。别打了。”指着鹿鸣和阿猫道:“都怪这两个杂种,竟敢私自。。。。。。”安康生怒道:“我得教你多少遍,有胆子做,也得有脑子做,你看这两个坏胚子不顺眼,要打要杀由得你,有叔父在,谁敢说个不字?可你这,你这沉不住气的东西,竟敢搅了她的训诫日,这不明摆着找她晦气,今日幸亏她手下留情,不然你小命还在么!” 兴虎恨道:”那。。。。。。那老不死的,下手。。。。。。真重。。。。。。。重。。。。。。”安康生道:“她是老不死的,可只要活一天,你我都得加紧了尾巴做人,我天天挂在嘴边,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兴虎点头道:“侄儿。。。。。。知道了。。。。。。哎呦。。。。。。疼。。。。。。”安康生见到侄儿被打成猪头,心中如何不气,虽然呵斥兴虎,但心中对鸡婆婆已经起了杀心,对兴虎道:“你好生养伤,这笔账咱们记下了,有她还的时候。”兴虎喜道:“叔父要为。。。。。。侄儿报仇。。。。。哎呦。。。。。。哎呦。。。。。。” 安康生道:“别说话了,仔细又疼。”对其他人道:“喜顺,将我房里的玄灵膏拿来给少爷敷上,这几日给我小心伺候着,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们试问!”众人唯唯诺诺应着。安康生转身便走,看到杵在那里的鹿鸣和阿猫,心烦道:“滚出去,别叫我看见,丧气的东西!”带着喜顺气哼哼地走出去。 两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连忙退了出来,回到房里闭门不出。阿猫看着鹿鸣,脸上神奇古怪,鹿鸣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老大,你怎么这么看我?”阿猫道:“我不这样看着你,真怕认不出你来了。你说,刚才谁叫你指认兴虎的?我这个老大把话说在前头,你倒充起英雄好汉来了,你要做好汉,由得你,我窝囊胆小,你可时候别拖累了我。”说完,翻身躺下。鹿鸣不住地向他认错,阿猫用被褥蒙着头,只是不理睬他,鹿鸣无奈,只得和衣躺在一旁,眼中迷迷糊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睡到一半,忽然一阵透心凉,两人哇哇叫着坐起来,满床满身皆已经湿透。阿猫正要喝骂,却见喜顺堵在门口,嘿嘿笑道:“阿猫阿狗,虎爷叫你们出去。”阿猫勉强镇定道:“喜顺,这是做什么?”喜顺喝道:“废什么话,滚出来吧。” 两人浑身湿淋淋地,前后走出柴房,院子里站满了人,乌压压地一片,兴虎坐在中间,脸上阴阳怪气地笑着,两人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兴虎发出阴冷的笑声,直听得两人汗毛倒竖起来。阿猫声音发抖,道:“虎。。。。。。虎爷,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兴虎冷笑道:“饶了你们?讨饶若是有用,虎爷今儿个也不是这副模样了。”众人亦叫道:“将他两个绑起来,好好打一顿!”“两个小杂种,敢来惹咱们虎爷,看时活的不耐烦了。”你一句,我一言,嘴里骂骂咧咧,吓得鹿鸣和阿猫瑟瑟发抖。 兴虎眼珠子一转,笑道:“就这样将你们打死了,也是无趣的紧,难为我为了你两个大半夜的起来,总不能这般马虎了事。”有人嘻嘻笑道:“虎爷高见,兄弟们听着。”兴虎问道:“咱们这里是哪里?”那人应道:“‘盘古天地’。”兴虎又问道:“做什么来着?”那小厮道:“自然是训练斗奴的地方。” 兴虎道:“既然是训练斗奴的,何不叫这两个小精怪也打上一架,岂不好看。”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拍手叫好。 阿猫抖得厉害,颤声道:“虎爷高抬贵手,我两个花拳绣腿,实在是不入眼的玩意。”兴虎道:“入不入眼,我说了算!叫你们打,你们便打!打赢了,今个的事情既往不咎,打输了,哼哼,可就别怪我没有有言在先了。” 阿猫明知躲不过,心道:“自这小子来了之后,我便没一日好日子过,死了倒好,与其两个都死,不如活下一个。阿狗啊阿狗,别怪我心狠手辣,你要怪,便怪兴虎这王八羔子吧。” 想到这里,便向鹿鸣走去。鹿鸣哭道:“老大,别。。。。。。。别打。”兴虎眉头一皱,叫道:“什么老大!他是阿猫,你是阿狗,猫狗打架,死一个也不打紧,不打得话两个都得死!” 阿猫再不犹豫,朝着鹿鸣便是一记重拳。鹿鸣仰倒在地,满脸是血,惊慌道:“别。。。。。。别打。。。。。。”众人摇旗呐喊,阿猫闭着眼睛不去看他,手上的劲儿却越是越大。其实鹿鸣比阿猫高了半头,身子也算强壮,宗东翰教他的一套“大力神拳”,他早已熟记于胸,若要动手,莫说阿猫,就是众人群上,也怕不是对手,只是他生性胆小,从未与人打架,更是不愿与阿猫动手,只是挨着。
直打了半天,鹿鸣已经浑身是血,意识不清,身上开始发红发烫,隐隐有些黑斑透出来,甚是可怖。阿猫毕竟于心不忍,下拳也轻慢了许多,只盼着兴虎赶快喊停。果然,兴虎见鹿鸣半死不活,意兴索然道:“一个只管打,一个只管挨,好没劲。阿猫,他死了么?” 阿猫连忙将鹿鸣扶起,见他鼻息尚在,道:“没。。。。。。没死。”兴虎失望道:“还没死?命可真够硬的。你们倒说说,若想叫一个精怪死了,有什么法子?”阿猫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道:“虎爷饶命,虎爷饶命!” 有人出声道:“我听说精怪最怕污物,身上要是淋些臭屎sao尿,怕就活不长了。”兴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一旁早有人扶住,一瘸一拐地来到鹿鸣身边。阿猫脸色惨白,心中已隐约猜到什么,却也不敢乱动。兴虎将裤子一脱,一大泡尿照脸淋了过去。果然,鹿鸣连微弱的气息也声戛然而止。 兴虎将裤子提上,朝鹿鸣吐了一口浓痰,对众人道:“有尿的撒尿,有屎的拉屎,赶快给我招呼着。”众人哄抢过去,鹿鸣浑身上下顿时湿淋淋地,腥臊无比。 兴虎甚是得意,道:’阿猫,将他给我丢进乱坟岗,若你胆敢救他或者是叫人,他的下场便是你的。”将眼睛一瞪,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房里。 阿猫看着晕厥的鹿鸣,满心愧疚,心道:“阿狗,算我对不住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莫在做什么精怪了。”也顾不得鹿鸣浑身脏臭,将他背起来,朝乱坟岗走去。盘古天地昼夜通明,但此时外面已经夜深,人多在熟睡,因此一路上并未碰上别人。 阿猫将鹿鸣背到乱坟岗,将他放下,心中暗暗祈祷:“阿狗,你做了冤鬼,可莫要找我,要找便去找兴虎。”忽听鹿鸣一声咳嗽,竟然睁开了眼睛,满脸黑块,如同厉鬼。吓得阿猫“啊”的一声,跳将起来,颤声道:“你是人,是鬼?”鹿鸣呜呜啊啊了半天,只是说不出话来。阿猫喜道:“阿狗,你没死,我还以为你死了。”鹿鸣喘着粗气,才从嗓子眼儿挤出来几个字:“救。。。。。。。救我。。。。。。” 阿猫刚想去扶他,转念一想:“哎呀,若救了他,我便活不了。”竟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鹿鸣见他不动,又道:“小。。。。。。。小。。。。。。。雪。。。。。。。”阿猫道:“好,你便在这里等我,我叫她来,有鸡婆婆做主,咱们什么也不怕了。只不过你躺在这里,若叫兴虎他们瞧见了,可是大大的不妙,来,我背着你,你躲在土丘之后,这样稳妥些。” 鹿鸣微微点头,阿狗将鹿鸣背到土丘之后,土丘高大,将鹿鸣完全挡住。阿猫放心道:“你等着,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鹿鸣孤零零地躺着,痛不欲生,脸上guntang难受,神智似醒似梦,一会想起自己的爹爹mama,一会又见到颜玉蟾,浑浑噩噩,虚幻缥缈,心中痛楚,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