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撼山何其难
车队中只有雷耶知道，斥候蜂传递给佐伊的是听觉信息。 但佐伊却做出了交战双方有一方是自己人的判断，雷耶猜想大概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两拨人交战时喊出了具有红蝎家族特色的口号，另一种是交战中有佐伊特别熟悉，能听出声音的故人。 雷耶觉得两种原因可能性都挺大，毕竟佐伊作为耳部铸星位觉醒者，辨别声音的能力比一般人强上很多，就算是透过媒介探听千米之外纷乱的战场，也能捕捉到关键的信息，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人能识破佐伊的眼部星云纹是假的。 抵挡交战战场时，身边红蝎武士的惊呼证实了雷耶的判断，并且原因看起来偏向于后者。 “是泰瑞克少爷，快去帮忙！” 雷耶此时所看见的是在一片山脚下的谷底中，盔甲服饰不同的两派人马战作一团，肩上镶着红蝎徽记的一方明显处于下风。此刻已是人人带伤，败象已露。 混战的入人数大约有近百人，红蝎的敌人数量稍多，并且有一位躲在阵后的魔法师助阵，雷耶根据石头花徽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从被围攻和保护的待遇上雷耶同样认出了红蝎武士口中的泰瑞克少爷，他全身穿着重甲，看不清模样，此刻身上已有数道伤口，血流不止。 雷耶和丽塔发一声喊，带着率先冲到战场的武士和雇佣兵加入了战团。 两位实力最强的星级战士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对手，雷耶策马冲向泰瑞克身前气势最盛的领头骑士，丽塔则跳下马凭借高人一等的身手直取被严密保护的那位魔法师。 这二人明显是尤杜里家族阵中威胁最大的两个点，领头骑士斗气勃发一马当先，应该是敌阵中武力最高者，而那名看上去等级不低的魔法师，则是最有能力改变战场形势的人。 看见一群打着红蝎旗号的生力军加入，泰瑞克和他的手下们士气大增，虽然都已接近力竭，但红蝎武士们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善战的名号，他们最后的余勇和实力未知的援军让尤杜里家族的将士们感受到了必须撤退的压力。 泰瑞克是红蝎索恩的亲生儿子，领头的骑士显然不甘心放弃眼前只差毫厘便可以将他诛杀的机会，手中的长剑挥舞的愈加虎虎生风，泰瑞克在身边亲卫的保护下咬牙顽抗，等待着救兵赶到身边。 身后本阵中发出的惨叫让领头骑士心神一颤，他虽然没有觉醒耳部铸星位，但作为领队征战沙场多年，在乱军中听风辩位能力极其出色，他很清楚刚才的喊声来自队伍中最金贵的那位魔法师所在的方向。 一阵尖锐的乐器爆鸣声响彻四野，尤杜里家族的士兵们随着这声响开始且战且退摆脱近身围战，准备在保持阵型不乱的情况下尽快撤离。 领头骑士面甲下的嘴唇中，含着一只由最先进魔法工艺制成的口哨，在星级战士的肺活量和御气技巧之下可以吹出不同音调的响亮哨声，一向是尤杜里家族惯常使用的沙场沟通方式。 他没有想到丽塔来的这么快，所以打算撤退，但速度比丽塔慢上不少路程又更远的雷耶，此时才冲到领头骑士的身前，柳叶刀也猛然向他袭来。 雷耶的刀法本就快极，此时他体内又贮有掠夺自魂兽和帕里斯身上的力量，这一刀端的是又快又沉，把久经沙场的领头骑士都吓了一跳。 凡一军之首，身边必有忠心护主的卫士，一名高大的披甲士调转手盾挡在了雷耶和领头骑士的中间，精铁打造的盾牌隐隐闪烁着斗气的光芒，再配合上持盾者坚毅雄壮的身躯，看上去坚不可摧。 然后这位忠心的铁卫便连盾带人被斩成了两截，上半截身躯被凛冽的斗气激冲向天，血水像被引爆一般四处飞溅。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刀之威给惊呆了，和以灵巧身手和高绝境界在人群里穿梭不断解决魔法师身边护卫的丽塔相比，雷耶虽然战果远逊，但这手力劈活人所展现出的极致生猛纯粹力量，无疑更能震撼普通士兵的心灵。 硬生生把一个人切成两段需要多大的力气？雷耶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多了手撕鬼子的镜头，穿越到剑和魔法的世界里他曾经以为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真正学习刀法与人交战之后，雷耶才明白，把刀送入敌人体内容易，但要一刀两断难上加难。 如果雷耶生在乡下见过杀猪他就会明白，肌rou和脂肪含量都不低的哺乳动物身体组织能产生的阻力有多大，膀大腰圆的屠夫，杀一头光溜溜的大肥猪，捅一个大口子都要运半天劲，更何况是身着护甲还会抵挡闪避的人类战士？ 雷耶得到柳叶刀的前一天晚上，为什么输的那么惨？就是因为刀子入rou阻力实在太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卷刃，再惨点便会拔不出来，群战之中就等于死路一条。 所以雷耶这一刀的难度，才会震住全场，这位被腰斩护卫激射出的鲜血将他全身染红，更增添了雷耶此时的煞气。 按照雷耶心目中的剧本，此刻他应该横刀立马，霸气的眼神扫视四周，敌寇莫敢应战，孤独的刀客长叹一声没有对手是多么的寂寞，顺便缓一缓一下消耗巨大的斗气和手劲。 但泰瑞克的处境依然很危险，所以雷耶没有收住这一刀的去势，他用军靴上的马刺在座下战马腰腹上狠狠划了一记，吃痛的战马迎着让它不安的血雾继续向前冲刺。 柳叶刀之前是尤杜里队伍领头的那位骑士。 雷耶明白，长途奔袭的骑手，最强的攻击永远是第一击，他要延续自己的势头，将敌人的主将也斩落马下。 领头骑手面甲下的面庞微微发白，雷耶的刀惊艳了全场，而作为这把刀捕食目标的他，则独自承受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但他没有退缩，因为知道那一刀来的太快，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只能迎战。 骑手从军十数年的经验让他看准了柳叶刀攻来的方向，持盾护卫的死也给他争取了时间和空间。 沉重的长剑和灵巧的钢刀碰撞在了一起，雷耶脸色一沉，自己势若雷霆的一刀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震开骑手的重剑。 雷耶的视力绝佳，在几百米开外他已经看清了对手的大致水平，本来在他预想中，自己第一刀就算不能得手，也应该震退领头骑士的重剑，自己再利用出招速度较快和武器远轻的优势，在数招之内斩落敌将。 但是领头骑士的剑上竟是附带了一层强大的黏劲，两人刀剑被这股劲力强行连在一起，由刀剑交锋变成了斗气的比拼。 但雷耶很清楚，对方在和自己拼斗气的情况下还要维持黏劲，这一举动像是酒桌之上我干杯你随意的嚣张架势，雷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怒气。 比拼斗气的话他和领头骑士基本属于同一档次，对手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战术，就好像脱了鞋邀请自己赛跑一样，那他便让此人输的一败涂地。 刚猛精纯的斗气由铸星位灌入到柳叶刀之中，雷耶脸色微微涨红，眼睛死死盯着和自己僵持的对手。 他要亲眼目睹这个自取灭亡的敌人如何不支倒下。 这一小块战局俨然形成了王对王的局面，领头骑士的护卫们纷纷上前想援助自己的首领，但跟在雷耶一起杀来的骑手和泰瑞克的部下也挺身而出护住雷耶身边，杰夫和西蒙两位星级战士手下已经解决掉了好几个敌人。 红蝎家族逐渐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但刚刚一刀惊艳全场的雷耶，却发现自己在斗气比拼中泥足深陷。 自己已经拼命催动斗气了，按理说还要维持黏劲的对手应该早就后继无力，为什么他的气息依然丝毫不乱？ 难道吹瓶的真的要喝倒抿一口的？难道光脚的真的要跑赢穿鞋的？ 再这么耗下去自己可能会输，雷耶感到了一丝紧张，他瞪大双眼观察着对手全身的任何一个角落，苦心思索问题到底出在哪。 终于，他看清对方肩上的石头花徽记。 答案也随着这朵扎根于岩石中的小花呼之欲出。 世间续航力第一的套装脉轮，当真是不动如山。 自己的刀就算足以削铁如泥，又如何能撼动巍巍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