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启程

    戈麦斯静静的看着雷耶，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读出其他的想法，老人很好奇雷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怕疼，开朗，玩世不恭，年纪虽轻但拥有一般武夫远不能及的世事见解，虽然口口声声宣称要成为高级武士，但阅历丰富的老星纹师看不到这个男人对力量和荣耀具有迫切的渴望，那些最终成为名动一时的战士们在这个年纪拥有多么可怕的好胜心和渴求欲，曾经身为他们中的一员的戈麦斯十分清楚，和那些对自己和他人都有足够狠度的怪物相比，雷耶只是个稍微聪明一些的大男孩而已。

    戈麦斯很清楚，一个武士实力高到一定地步，手上必然不可避免的会沾上很多血，这是领主们对麾下高手的寄望，仇家越多的武士越好控制，并且不会懈怠修炼；这是战友们对并肩高手的期望，普通人都希望高手能够承担更多杀戮的责任并对此心安理得；这也是高手自己内心的魔障，杀戮之道一旦铺开便没有退路，那些对鲜血厌倦内心产生动摇的武士很快会被杀戮的漩涡给吞噬，只有心灵和手上的刀剑一样坚硬的少数人能走到最后。

    戈麦斯认为雷耶没有这种天赋，虽然他进步很快，事实也证明他对自身星云纹的选择认识非常明智，但他的欲望不够。戈麦斯认为自己很幸运，负伤退休之后能安稳舒坦的活过这么多年，因为他这双手除了握刀之外还能绘星云纹，所以他既有维生机能又有许多受他恩惠者帮他斩断过去的仇怨。戈麦斯认为雷耶除了修炼之外也有很多种精彩的活法，每一种都更适合这个满脑子新奇想法的小鬼头。

    “红蝎是一位很能收获武士忠诚并煽动他们无休止征战的领主，他就是靠这项本领发的家，你和他的人打交道要小心，不要轻易接受招揽。”戈麦斯从雷耶眼神中没有发现丝毫动摇，便转过头边收拾器具提醒道。老人听说过很多关于红蝎的传闻，他年轻时心里一直放不下曾经效力的领主在负伤后便冷遇自己，如果自己在那位身上带着浓厚武夫标签的伯爵麾下，负伤之后肯定会一直受到领主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大受感动的自己便会为了伯爵更加出生入死，在红蝎不断的疯狂军事行动中，由于腿部旧伤的拖累而战死。这个道理戈麦斯已经琢磨透了。

    “放心吧老家伙，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会随便把命交到别人手里？”雷耶满不在乎的和老人告别快步出门走向酒吧。

    “希望如此。”老人熄灭了灯盏一瘸一拐的踱向了里屋。

    深邃的夜空中乌云遍布，星界并不是繁星的乐园，古往今来被星象学者探测出的星体只有十二颗，被认为是对应了人体的十二个铸星位。在目力所及的夜空中很少能看见超过三颗以上的星辰，但这十二颗孤星没一束都能散发出惊人的亮度足以照亮夜幕。

    雷耶跟随德拉甘和杰夫找到了他要参与护送的车队，马车和货物并不多，除了马夫之外大概有二十余名战士，从随行者的架势中雷耶断定他们保护的目标不是极其微小的物品就是那辆最华贵马车上坐着的人。

    “梅根，一位二星魔法师，也是不错的战士。梅根，这是我们找到的佣兵雷耶，身手还可以，由他和我一同负责小姐的贴身防护。”大胡子德拉甘把一位留守的瘦长女人介绍给了雷耶，雷耶和对方互相点头致意。

    “我的朋友，接下来的路途我们就要并肩作战了，我必须向你坦诚我们的来历，我们是索恩·尤杜里伯爵的部下，护送他的女儿回到父亲的身边。伯爵大人有一套绝妙的组合技击阵法，原本我们有四个星级战士共同施展足以护住小姐身边的四个方位，但在伯爵大人恶毒仇敌的袭击中不幸阵亡了一位，我们所有人都对此深表哀伤。”德拉甘接着叙述到。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替代他？听起来还不错，既有丰厚的报酬又能学到红蝎大人的秘传武技。”雷耶虽然对任务的艰险早有预料，还是对替一个死人的班感到晦气。

    “伯爵大人非常宠爱他的女儿，救援的部队已经在奔赴路上，平安抵达的话，伯爵大人会亲自向你表达谢意，我的朋友，索恩大人对出色勇士的欣赏和厚待路人皆知，到时候你肯定会庆幸自己抓住了这一机遇”德拉甘敏锐的察觉到了雷耶语气中的细微自嘲之意。

    伯爵大人喜欢勇士，尤其是肯为他永无止境的野心去死的勇士。雷耶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他很清楚自己作为一名佣兵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既然已经接受了任务就不应表露出任何不满。

    车队很快开拔启程，雷耶来到星界半年作为佣兵早就学会了骑马，他和德拉甘在那辆最华贵想必载着尤杜里小姐的马车前方两侧并驾齐驱，杰夫和梅根守护在后方两侧，德拉甘在出发前已经向雷耶传授了合击阵法的要诀，此刻在给他讲述一直对战的细节，阵法本身并不难，但要求所有参与者都能独当一面，因此对每个人的单兵素质都有要求，这套阵法叫工蜂阵，据说是伯爵观察蜜蜂团队协作领悟创造出来的。

    雷耶不禁对面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红蝎伯爵开始感到期待，这个人虽然不在星界的顶级高手之列，但无论是在星云纹还是武技上都有自己的一番开创，灵感则大多来自他视为珍宝的昆虫们。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雷耶对创新型人才还是比较尊敬的。

    车队很快驶出了伊恩镇，在雷耶完成掌握了工蜂阵时，一行人已走进了一座有着坚固城墙的小型城市。

    这是赞高城，在伊恩镇周围一带生活了半年的雷耶很清楚这里就是他们今晚的落脚点，如他所预料，车队在城内找了一家旅馆便开始纷纷下马准备入住，于是雷耶第一次见到自己此行要保护的贵族小姐。

    “红蝎”的女儿会长什么模样？五大三粗满脸横rou，就像她老子最喜欢的武士？还是和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内心阴险，屁股上会不会也“长着”一条夺人性命的剧毒蝎尾？那辆马车一打开会不会就飞出几只怪虫？

    在雷耶的幻想已不着边际到用前世的灭害灵往红蝎小姐身上喷洒会是什么效果时，随从们终于收拾好了行李，两个卫兵拉开了马车的丝绸帘幕。

    看清了马车内的全貌，雷耶的心骤然紧绷成一根笔直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