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最终抉择
眼前的这一切后果，都是自己的错！她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巨大错误！现在这支小小的雇佣兵队伍在这么庞大的恶魔军团重重包围之下，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当魔族大军新的一波火团和箭雨即将飞出的时候，心中愧疚万分的琳雅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挣脱了苏珊娜的翼护，冲出了雇佣兵们围起来的防御阵，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公主殿下！你做什么？”苏珊娜连忙焦急地喊了起来。人们回过神来，看到孤身一人突然跑出防御阵外的魔法师少女，一个个都是不明所以。这不是找死吗？ 这突然出现的无边无际的恶魔、亡灵和不死生物，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还有，公主？那个光明教的骑士叫她公主，这又是什么情况？这短短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让人们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请问末日使者阿穆洛阁下在不在？我是琳雅，我有话要跟他说！”琳雅稳了稳心神，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前方的魔族军团叫喊起来，高频率的喊叫声在大厅里回响起来，将那些纷乱的杂音立刻就压了下去。 魔族大军的攻击意外地暂停了下来，一个巨大的火焰身躯从黑暗中缓缓飞了出来，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又响了起来，故意带着某种做作的惊讶语气道：“咦，这不是那位美丽的琳雅小姐吗？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知道我的那份契约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呢？” 契约？魔鬼的契约？众人看向琳雅的眼神顿时改变了许多。难道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是为了获得人们的信任然后将众人引到这里来给魔族军队一网打尽？不是没有那种可能呢。 琳雅当然明白众人在怎么想，你一个人类居然跟一群邪恶的魔鬼扯上关系，那可真是跳进塞纳河也洗不清了。但现在恐怕不是顾忌这种事的时候了。“我还在考虑这件事，不过还有一点点犹豫……他们是我的朋友，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才到这里来的。我想如果你们真有诚意的话，就让他们离开。怎么样？” “呵呵呵呵，有趣的小姑娘，你说谎的样子是根本骗不了别人的，你真是太幼稚了。”末日使者继续着他的恐怖笑声，“要说诚意，我们付出的诚意已经足够多了，现在明明应该是你拿出诚意来的时候了！” “我当然是有诚意的。我只是在犹豫，想确定你们是不是真心诚意的？”琳雅想了想说。 “是吗？有诚意的话你为什么要在明知道这里已经是我们的领地的情况下，还要跑进来呢？有诚意的话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侵犯我们的领地呢？而且更可笑的是，我们的契约本质就是互不侵犯，尊重对方的利益。你现在一心要帮这些矮人做事，这能算是表达你的中立立场吗？ 当然，我们还是会表达我们的诚意，你和你的那位守护骑士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但至于这些矮人，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离开了。”阿穆洛终于停住了那让人几乎要疯掉的笑声说。 “我觉得你的话有点问题呢……这座贝拉的地下城明明是矮人的城市，怎么就突然变成你们魔族的领地了呢？矮人们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上活动，这有什么问题？在接受你的契约之前，我还是这支队伍的一员，我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琳雅据理反驳道。 “你确定？新贝拉也许是这些矮人的城市，但你确定贝拉也是？恐怕米提斯国王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呢！”阿穆洛这么说的时候，那个米提斯矮人国王的幽灵在一群幽灵矮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他们将成为我的子民，与我们一同享受这富饶而繁荣的美好时代。”米提斯这样说道，“至于魔神大人，他们是我邀请而来的客人，负责管理城市里的相关事务。他们当然有资格将这里作为他们的领地。” “米提斯？我的祖爷爷？”玛克莉尔彻底看呆了。琳雅居然真的跟那些魔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而她的那位带领矮人种族远航大洋，最终找到这片岛屿的米提斯先祖，这片神赐之地的发现者，早已经去世的首任矮人国王的灵魂居然还留在世上！天哪，这都是什么鬼？ “你是矮人，不是魔鬼，米提斯国王陛下。还有一点，你确定这些矮人的灵魂希望享受这样的生活吗？据我所知，魔鬼们可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帮你建起这么庞大的一个虚拟灵幻世界，耗费了巨大的力量，又能得到什么呢？你想过吗？”琳雅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们与魔神大人之间的交易是公平合理的，双方都非常满意，这轮不到你来评价！只要是能够打败那个邪恶的自然之神，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米提斯不快地道。 “公平合理的交易？那么让我来猜一猜如何？矮人们的灵魂到了晚上就会出现在城市中，享受所谓美好幸福的生活，而到了白天他们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呢？该不会是魔神大人的地狱里吧？你的魔神大人需要力量，而他们的力量来自愤怒、仇恨和痛苦，我想你的人民正好可以在极度悲惨的折磨中为他们带来这些力量。 然后到天黑的时候再洗去他们的记忆，变成你的人民回到城市里生活，以此来满足阁下的虚荣心和对阿贝拉强盛时代的美好怀念，如此周而复始，对双方都有好处，真是完美的合作啊！”琳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到后面还鼓起了掌来。“可是你想过你的人民的感受吗？你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吗？你了解他们的想法吗？你确定他们愿意这么做吗？” “啪啪啪！”末日使者阿穆洛也拍起手来，“不愧是智慧的继承者，确实是个聪明人，你猜得完全正确。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琳雅小姐，很快你的冰盾所能保护的范围就能覆盖这整队的矮人了。但那是徒劳的，琳雅小姐，你真的以为你的力量能与我们强大的魔族对抗吗？不要天真了，那样只会送掉你的性命。” 被说中心事的琳雅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确实已经将魔力能量都蓄集起来准备好了。不过她还想争取一下，能把这些人都弄出去那当然是最好，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她还确实没有什么胜算。 “你管得太多了，琳雅小姐。我是国王，我有权决定让人们怎么做！他们所付出的痛苦，我不是也用另一半美好幸福的时光来补偿了吗？这是公平的，有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米提斯有些愤怒地说道。 “不，米提斯。国王是用来保护人民的，而不是为了去迫害他们！即使是国王，你也不能将他们送进烈焰地狱受尽折磨，饱尝痛苦！即使你是国王你也没权利剥夺人民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你无权禁锢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煎熬，不得往生！”琳雅愤怒地斥责起来。 确认了这座灵异城市的真相，幻象破碎，而得到了那个不敢让人想像的残酷现实后，她的心几乎凉透了，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数以万计的灵魂被困在这座外表华丽的虚幻城市中，一天又一天地受到无尽的折磨，无法转生，也无法逃脱，悲哀永无止境，那份情景让人完全不敢想像。 “你关心地太多了吧，琳雅小姐。根据我们的契约，我们不会干涉你们紫罗兰的事，但我们与矮人或其他种族之间的事情，你也无权干涉的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拿出你的诚意来吧，接受契约带上你的守护骑士离开这里，我们也将承诺绝不会伤害你和你在紫罗兰的亲人朋友。不要真的以为有那个家伙为你撑腰，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如果拒绝的话，你也会像蚂蚁一样瞬间被这支庞大的死亡军团碾得粉碎！”阿穆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琳雅微微一笑道：“不用再想了，末日使者魔神阁下，我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不用再那么麻烦了。”“那么请说吧，我们洗耳恭听。”听到她带着敬意的称呼，末日使者有了种好的预感。 “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著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仍然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当他们举着屠刀冲我而来时，却再也没有人能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琳雅缓缓地念着那段著名的诗句，神情宁静而决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虽然没人能听懂这些奇怪的名词，但她的话语似乎已经隐隐表达出她的立场了。 “直接说吧，琳雅小姐。是接受，还是不接受。看来你也是染上了人类的那些坏毛病，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太复杂。”末日使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小女孩也真是太啰嗦了，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问题，她却偏要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她是真的有诚意吗？ “听不懂？”琳雅冷冷一笑，“好吧，睿智的末日使者阿穆洛恶魔阁下，那么就让我来为你解释一下。 起初他们屠杀矮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厌恶矮人的贪婪势利； 接著他们屠杀兽人，我也没有说话——因为我讨厌兽人的野蛮粗鲁； 后来他们屠杀精灵，我仍然没有说话——因为我不喜欢精灵的高傲自大； 此后他们屠杀格勒西亚人，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格勒西亚人是一群堕落邪恶的异教徒； 最后当他们举着屠刀冲我而来时，却再也没有人能站起来为我说话了——因为他们全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魔鬼！” 琳雅说话的时候，场中变得一片寂静起来，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完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之前我还一直在思考，在困惑，魔鬼们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善良了呢，居然要跟我签下这样的契约，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是的，你们可以留下我和紫罗兰人活到最后，但我不能再干涉你们对矮人、兽人、精灵还有格勒西亚人的屠杀。等到你们一个个地杀光了所有其他人，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紫罗兰人的时候，还有谁能抵挡得了你们魔族的大军呢？ 真是个不错的好主意，我也不得不为你们的精妙计划鼓掌称赞。阿穆洛阁下，你们中间有个聪明的家伙，我很佩服他。但是很可惜，生灵都是有智慧的，别人也都不是傻瓜！恶魔掠食人类，那人类与恶魔便是永远不可能和解的仇敌！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是在考虑你的契约提议的可行性吗？蠢货，我不过是想利用你们的计划，来获得更多的利益罢了！现在回想一下，献出那群沙贼是不是很后悔啊，白痴？ 做为一个人类，末日使者阁下，我认为我们之间只有两个结果：人类灭亡，或者魔族灭亡！没有第三种选择了！所以，我的抉择，就是战斗！”终于满脸坚决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琳雅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感觉真是畅快。 她怎么可能与那些邪恶的魔鬼为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终于明白自己被个小女孩给耍了，愤怒的阿穆洛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你真以为有那个家伙在我们就不敢杀了你吗？你真以为以你现在的弱小实力，就能够抗衡我们强大的魔族军团吗？真是幼稚可笑的家伙！滚！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就给我去死吧！” 一只黑色的火团从他的手中飞起，拖着长长的尾迹，带着凌人的气势猛烈地砸向雇佣兵团的阵势中来。希斯兰早已撑开了一团黑色的魔力盾，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火团在魔力盾上爆炸开来，变成无数的火星飞起，希斯兰也被震得倒退了两步，嘴角甚至还渗出了血迹。魔族头领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见到这一幕，琳雅收回了自己的魔力。她已经有了打算。 “该滚的是你，阿穆洛！”琳雅娇咤一声道，原本少女的甜美声音现在似乎充满了坚定的力量。“我绝不会离开我的队友们的，即使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你以为每个人都会是像米提斯那种软弱低贱的家伙吗，笨蛋？我是绝不会退缩的，更不会向你屈膝求饶！想要我们死可没那么容易，尽管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