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暗降临
雪花，从天宇深处生成，打着旋儿，缓缓飘落。一片片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到冰原上，落到冰山上，落到城池中，落到人的记忆里。 离冰城的上空，防御壁垒高高支起，将落来的雪花弹飞。雪花沿着光幕似的防御壁垒滑落下去，堆积到城外，已经形成雪丘。而在这雪丘里，是奇形怪状的寒冰巨怪。 它们有着寒冰一样的身躯和手脚，眼睛是冰蓝色的，没有眼皮，也不会眨眼，就像骄阳一般一直明亮着。寒冰巨怪们站在雪丘中，洁白荧光的雪丘，仅仅覆盖它们的小腿。 一动不动的寒冰巨怪中，有着一个寒冰砌成的宫殿，里面住着一个人。这是一个男子，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有着冰蓝色的皮肤和冰蓝色的头发，但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且充满邪性！ 年轻男子身着雪一样的衣衫，端坐在的寒冰王座上。这个寒冰王座，像极了一头坐在地上的熊。年轻男子透过寒冰宫殿的大门，望见离冰城的城墙以及防御壁垒。 离冰城中，最为豪华的城堡里，风化云缓缓咽下嘴里的糕点，端起身前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掺杂某种奶制品的雪寒酒。这种酒虽名雪寒，但却是实打实的烈酒。 一杯饮下肚，便是烈火燎原，自腹部蔓延至全身。以风化云如今的修为，依旧需要掺杂其他东西才能放心饮用，不然则可能被焚化成灰灰。 这是一张长长的矮桌子，两侧安置着软垫，入席的人需要盘膝。此刻，这张桌子前只有七个人。风化云四人端坐一侧，离冰城主和其两个儿子端坐在另一侧。 这件事情，须得从四天前说起。 四天前，风化云三人从虚空台来到离冰城西城门，因为入城需要经过检查，便在后面排队。但众所周知的，排队是一件非常不好玩的事情，碍于离冰城城主安图天君的威慑，人们只得老老实实排队接受检查后再入城。 但规矩被制定出来的一个目的就是被人挑战，无疑，飞蚊神君便是那个挑战规矩的人。当时，于城门口检查的，是城主挥下的虚空真神。面临不愿配合的飞蚊神君，这些虚空真神自然无奈，只能求助。 就在离冰城神君赶来途中，人群中排队的帝零天君出手，绑走了飞蚊神君，狠狠震慑住前来离冰城的神君们。帝零天君进城后，城外一片纷乱，但没有人再试图去挑战规矩。 不多时，离冰城神君到来，亲自负责神君检查，给前来支援冰原州的神君极大的面子。检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加上众人都非常配合，速度倒也很快。实际上，根本原因是离冰城没有确切手段能检查出谁背叛，谁没有背叛，只能粗略记录备案。 若没有意外，事情将会非常顺利的进行下去。但意外，还是在风化云进城刹那降临了。 想起四天前那一刻，风化云脑中浮现一个画面来： 广袤的冰原大地上，陡然间爬起来一个个寒冰巨怪，寒冰一般的身躯，冰冷而无情的冰蓝色眼睛，没有一丝情感夹杂在内。寒冰巨怪们咆哮着，朝离冰城奔来，地面不断震动，城门口瞬间混乱，外来客们争相往城内挤去。 关键时刻，离冰城神君神尊也没有阻拦，任由外来客进城的同时，组织人手前去阻拦寒冰巨怪。 很快，奔跑而来的二十几头寒冰巨怪就被离冰城神君率领一众神尊击杀了。但死去的二十几头寒冰巨怪，又从冰原中复活，更为可怕的，是远方冰原中有寒冰巨怪源源不断爬起来。 不仅是西城门，还有另外几道城门都出现寒冰巨怪。随着寒冰巨怪对城门发动猛烈进攻，离冰城也迅速作出反应，一尊尊神君被派出，去击杀寒冰巨怪。 城门攻伐战开始没有多久，整座离冰城就被源源不断的寒冰巨怪包围住。因于防御堡垒的存在，离冰城一时间并无大碍。但随着四个寒冰族现身，寒冰巨怪就像磕了药一般，威猛霸绝。 潮水一般的寒冰巨怪，全方位对离冰城发动进攻，一头头寒冰巨怪贴在防御壁垒上，庞大的手臂不断轰击，又有寒冰巨怪飞到防御壁垒顶上，从上面发起进攻。 在寒冰族的指挥下，寒冰巨怪们就像纪律严明的军队，相互间还会配合，所造就的破坏，不可估量。约莫半把个钟头，离冰城防御壁垒就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这时，城主安图天君出手，强势斩杀了一尊寒冰族神君。而城中的帝零天君，也悄然出手，以迅猛之势斩杀了两尊寒冰族神君。随后，两人合力杀向西城门外的那尊寒冰族神君。 关键时刻，这尊寒冰族神君爆发出超强战斗力，生生接下安图天君和帝零天君的攻伐。三人斗战许久，依旧僵持不下后，安图天君和帝零天君便撤回城里，肃清防御壁垒上的寒冰巨怪。 据安图天君后来讲，西城门的寒冰族神君竟然是一尊远胜于他的天君，因于地利缘故，才生生抗住他和帝零天君的合力攻伐，僵持下来。 帝零天君，位列天君榜第十，其开创的，享誉整个永恒之域。 天君榜，由万会商盟、虚空总部、灵阁等记录排定，但仅局限于九域三十六州，四极之地以及更深处的遗族，并未记录在榜，还有虚空宇宙中的天君，也没有记录。 三尊寒冰族神君陨落，便有差不多一半寒冰巨怪失去控制而复归于冰原。余下的寒冰族天君，竟然没有放弃，这人汇聚所有寒冰巨怪，堵在西城门外。 每天，寒冰族天君都会驱动寒冰巨怪发起冲击，而安图天君和帝零天君，则换着去挑战这位寒冰族天君。 除了离冰城，其他城池也遭到寒冰族驱使寒冰巨怪攻击。冰原州共有二十三座城，每座城池的城主，都是永恒九转的天君。而千雪城，更是城中之城，亦是唯一没有遭到寒冰族进攻的城池。 挨着冰原州的鹿州、明州、古怀州、羽州和大印州，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寒冰族袭击，但颇有意思的是竟然没有一座城池落入寒冰族手里。 至于风化云三人为何会出现在城主堡，当然是因为帝零天君。帝零天君，即便位列天君榜第十，依旧还是永恒天的人。于她而言，只要永恒之主一日没有废除风化云的名头，风化云便是永恒天少尊。若是她没有遇到就罢了，但若是遇到了，自然不会将风化云撇到一旁。 若是平常时候，也能将风化云这位永恒天少尊撇到一旁，但现在局势混乱，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问。自然地，风化云就跟着帝零天君到城主堡好吃好喝。 第三天，从未下雪的寒绝冰原，竟然下起了大雪。这一天，寒冰族天君没有指挥寒冰巨怪进攻，安图天君和帝零天君也没有出去找茬。因为他们都清楚，荒泽漠和衍星海开始行动了。 荒族天君领头，召唤万千荒漠巨蝎和荒泽巨鳄进攻荒州城池，连带着游州、血涡州、昆州和师宫州的部分城池，都被荒族进攻。 衍星州的情况，也与冰原州和荒州类似。 三州三族的动向，明确地传递一个信息：他们身后的黑手组织，又要开始huódòng了。 离冰城城主堡中，帝零天君忽然取出灵镜，她的灵镜，金灿灿的，背面有着一个帝字。将所属之物刻上自己的标记，似乎是帝零天君的习惯。 四天时间下来，风化云注意到帝零天君衣衫面纱wǔqì等东西上，都有一个金色的帝字。有的帝字较大，有的帝字非常小，就像她面纱上的帝字，小到rou眼不可见。她的面纱，是一件宝贝，能将神念隔绝在外，断绝人们窥探她真面目的可能性。 几天相处，风化云发现帝零天君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若非必要，她不会开口，但她的声音，却非常好听。但凡听过她声音的人，就像看见神仙中人的凡夫俗子，毕生难忘。 帝零天君手一扬，灵镜中的内容便浮现出来。 第一宇宙树确认消失！ 这好似是一句废话，但很实在。 这句话里，有几个意思：第一宇宙树消失，生死不知；前去查看的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找不到第一宇宙树。 不怕敌人强大，就怕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第一宇宙树的消失，便是给永恒之域以及其他宇宙树带来一个未知的敌人。未知，往往意味着难以对付。 “第一宇宙树的消失，会不会和黑手有关？”风化云开口道。 “不好说！”帝零天君还未开口，矮桌对面的安图天君就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确实，目前没有任何的迹象指向于黑手组织。 黑手组织除却覆灭武法宗外，就没有其他行动，就像他们忽然出现一样。血衣人和寒冰三族，都是人们的推测，并未有明确的证据指向黑手组织。 也就说，黑手组织除了具有能迅速覆灭武法宗的能力这一信息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无论是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还是这个组织的特点，全都没有。 想到黑手组织，在场七人刹那沉默下去。 就在这时，城主堡猛地跳动一下。 “看来他是等不及了！”安图天君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身形一晃，往外飞去。 城主堡的震动，四天来发生过几次，都是寒冰巨怪进攻防御壁垒而引发的联动反应。 帝零天君收起灵镜，跟了出去，为安图天君掠阵。 当风化云他们姗姗赶到时，战斗已经爆发。 安图天君手提一杆血屠长枪，一圈一点，杀向寒冰族天君。 两人交手千万丈范围内，雪花还未落下就已经消融。 城墙上，帝零天君孑然而立，她双手间有着不断闪xiànjīn光。金光横空，将攀爬到防御壁垒顶部的寒冰巨怪绞杀。城墙外，一尊尊神君率领虚空真神，杀向寒冰巨怪。 帝零天君踏空而行，淡淡金光从其瘦小的身体中迸发出来，形成一个光圈。这个光圈越来越大，所及之处，雪丘消融，寒冰巨怪残缺，就连冰原，也似乎矮了一头。 “出来吧！”帝零天君盯着虚空某处道。 “哈哈，不愧是帝零天君，这么快就发现我了！”清冷飘忽的声音，陡然响起。 忽然，天空出现道道残影。这些残影猛地聚合到一起，化为一个血衣人。 这是一个女子，面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但唇红眉艳，一头黑发好似夜幕一般遮住半张脸。她的眼睛，血红且邪性。 血衣女子盯着帝零天君，舔了舔嘴唇，身形骤然消失不见。 嘭嘭！ 剧烈的碰撞声，响彻长空。 城墙上，风化云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眼中，只有招式所携带的光芒，完全看不见帝零天君和血衣女子的身影。境界低，有时候就是无奈。 这时，天宇中的雪花骤然停止落下，相互粘合起来，化为一个雪球，从天上砸落下来。伴随着火尾，比离冰城还要庞大的雪球狠狠砸下来。 眼见就要砸到防御壁垒上，摆脱寒冰巨怪的离冰城神君们纷纷冲天而起，朝这个雪球杀去。另一边，安图天君被寒冰族天君缠住，一时间竟无法抽身。 而帝零天君，也似乎抽不开身。 无声无息中，第一个撞上雪球的离冰城神君消散了，甚至能看见他陨落前身体化为飞灰的痛苦。 第一个神君的死亡，让后来者们顿了一下，旋即联合起来，同时出手，攻伐雪球。刹那间，天空中都是光芒以及具象化的wǔqì。 忽然间，一切光都黯淡下去，天地好似骤然进入深夜。雪球、离冰城和太阳，都化为了黑暗。 黑暗中，咔咔声响起。 离冰城的防御壁垒，碎了！ 噗！ 噗！ 一切声音，也都随着光芒消失。 风化云眼中，尽是黑暗，而在这黑暗里，他似乎看见一个身形伟岸的存在缓缓远去。 光明，再次回到世间。 风化云眼瞳里，倒映着帝零天君残破的身躯。 雪花，又纷纷扬扬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