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如夏花(一)
绪二十一年六月 在经历了吵嚷纷争和耐人寻味的一个多月后,山县有朋凭借自己在陆军和政界中的威望,联合大山岩和陆奥宗光等人,以大山岩出任日本相稳定住了日本国内的sao动情绪,伊藤博文遇刺事件掀起的惊涛骇浪,终于随着日本政府的正式表态,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对于日本政府在这次事件中的理智和妥协态度,英国公使欧格讷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支持,毕竟东亚的局势在一系列的风雨动荡之后,总算可以暂时的稳定了下来,英国也可以从容将目光投向世界其他地方,避免了深陷在东亚纠缠不清的冲突中不能自拔。 当然,这种表面上的和平的态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事实上在背后也掺杂着许多幕后的交易。日本方面也充分利用了英国在此次事件中的尴尬处境,在提出妥协让步的同时,强烈要求英国方面公开承认日本对朝鲜南部事实上的占领。 而这一点,也恰恰符合此时英国方面的心态,尤其是英国驻华公使欧格讷,他在提交给国内的报告中,着重指出了此时朝鲜问题的严峻性,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大清和日本这两个相互敌视的东亚国家,都有可能利用朝鲜问题大做一旦处置不当,就必然会爆激烈的冲突,因此,由英国出面维持住一个稳定的朝鲜局势是必要的,同时也是现实必须的结果。至于朝鲜自身的态度时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同时出于对那大清皇帝的警惕格讷还亲自前往紫禁城,与那位大清皇帝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虽然谁也无从知晓两人究竟具体谈了什么,但是从其后欧格讷给国内提交的报告,和他对外表的声明可以隐约猜到,他很有可能是得到了那位大清皇帝关于朝鲜问题的某种承诺。 至此,东亚局势在夏天明的阳光下逐渐趋向了缓和,大清和日本方面都未再就朝鲜问题提出任何异议。 在朝鲜的中方的军队,也按照双方事实占领的区域,划分出了一条比较模糊是双方都还能够接受的分界线。 而一直到三个月后,当国方面忽然提出将在两年内,向大清提供一千万英镑的低息借款,以帮助大清改善其混乱的财政体系的时候东亚的西方外交界中的部分嗅觉敏锐的人士,才从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举动中捉到了一丝奇怪的信息,再联想到此前那位大清皇帝默认了英国方面对于朝鲜问题的表态,私下里都不约而同的猜测,当初那位大清皇帝的承诺恐怕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吧………… …………………… 京丰台大营 此时旗招展。战马嘶鸣。一队队原新建陆军第一镇在地名字叫陆军第一师地官兵。按照各自地编制为三个方队。在高举着指挥刀地军官带领下迈着齐整地步伐整队进入丰台大营地较场内。准备接受检阅。 滚滚地脚步声沉闷地雷声一。激荡起漫天地尘烟。让人地心都似乎要随之跳了出来。丰台大营较场检阅台前。一个士兵高举着一面原新建陆军地军旗。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屹立在阳光下……… 早在半个多月前。光绪便颁布了上谕。定于光绪二十一年六月九日。在丰台大营举行盛大地阅兵仪式。一是检阅刚刚完成整编地陆军第一师。二是借此机会向中外彰显大清地国威军威。 据说在此前地廷议当中。皇上地意思原本是要在京城里面。为在甲午中屡建战功地新建陆军第一镇。现在整编而成地陆军第一师。举行一个盛大地入城仪式。以此表彰他们在甲午一战中为国家建立地功勋。 然而这样地想法刚刚提出。便遭到了军机处所有军机大臣地一致反对。就连翁同、杜怀川这样紧跟皇上之人。也是明确表示了反对地态度。而老成持重地李鸿章。也出面强烈反对这样过于激烈地举动。他担心这样做会引来朝野物议。要是此时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再惊动了院子里面地太后。牵连出不必要地是非出来。反而把好事办成了坏事。 见众人都是异口同声的反对,光绪仔细思量之下,似乎此举也有不妥之处,随即便将入城仪式改为在丰台的阅兵仪式,但是坚持一点,此次阅兵仪式准予京城的官员百姓前往丰台大营观阅,要让百战生死过后的将士们,感受到举国上下对他们赫赫功绩的敬意。 “不能让血染沙场的将士们寒了心,要让天下人都明白,为国而战是何等荣耀之事!…………”光绪在养心殿东暖阁内以不容置的口吻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决心。见皇上都定下了这样一个调子,原本众人都有些担心届时人员嘈杂拥挤,恐怕会酿成事端,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议定由军机处颁布上谕昭告天下。 消息一传出,京城内外顿时沸腾一片,酒楼茶馆大街小巷一时之间热闹的简直没边了。要说在这天子脚下万方中枢的京城,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阅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自大清开国以来,何尝有过让小民都能从旁一睹军容威仪的事情啊。这股子兴奋激动劲,就像是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一样,让整个京城都有些架不住要眩晕的感觉了。 提前四五天功夫,便有卖茶水糕点各种小食的小商贩们,像牵了线一般的涌向丰台大营,在丰台大营外搭起了棚子。就连这段时间京城里面满腹怨言的旗人子弟们,此时也是心思复杂的坐在茶馆里面,望着大街小巷中热闹场面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次编练新式军队皇上是下了大动作的,不顾满朝亲贵和京城旗人的众口反对,干脆利落的将神机营裁撤了。这可是如今京城里面,旗人唯一拿的出手来的,勉强可以算作精锐的军队了,皇上裁撤绿营这些也就罢了,拿自己个人开刀,砸旗人子弟的饭碗,这不是坏了祖宗的规矩了吗?可甭管怎么反对闹腾,皇上一概不理会是三下五除 机营给裁撤了。 好在后来从朝廷里面又传出消息,神机营除了老弱病残之外,其余的官兵还是要留用的,据说要成立一个保安团用来维持地方治安,好歹大部分人的饭碗是保住了满京城呼号连天,就差跪到乾清门的旗人子弟才算消停下来。 如今皇上又大张旗鼓的要在丰台阅兵,旗人子弟心里自然一百个一万个的不舒坦不乐意,虽说这军队也是保咱大清的江山,可这里面要是显不出旗人的身份地位,这份别扭的滋味当真是没法说。眼巴巴瞧着京城里面如同砸开了锅一般群结队的相约到时候去丰台大营看阅兵仪式,终于还是有不少旗人架不住那份新鲜热闹劲着鸟笼蛐蛐罐一摇一晃的奔了过去,临了还不不倒旗人的架子着腿撂下一句话,爷不就图了乐子吗?……… 光绪二十一年六月九日这天丰台大营内外是热闹的就快翻天了,从京城里一下子涌过来一两万人,坐轿子的,骑马的,赶着马车的,还有三三两两徒步而来的,像潮水一般挤得是密密实实。好在军机处提前也作了应对的准备,责成陆军第一师专门在丰台大营较场外,划出了一大片空旷的区域,还让顺天府派出大部分差役,陆军第一师也派出了一个营的兵力,在现场维持治安,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直到阅兵仪式开始后,在现场的所有人才现,这次丰台大营的阅兵仪式竟然是由奕领衔的军机处主持,由总参谋部参谋长陈卓担任阅兵指挥,而皇上根本就连面都没有露………… 丰台大营外东:的一个小山坡,居高临下,刚刚好可以将丰台大营较场内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地方,原本是陆军第一师的训练场地,此刻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旁人并不知道的是,个地方方圆五里之内,提前三天便被细密的梳理了一遍,看似没有人,实际上由外到内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严禁靠近这片区域。 不过也有例的,此时,光绪正站在一架马车旁边,举着望远镜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丰台大营内的阅兵仪式,在他身边,顾思渝手里也拿着一个望远镜,红扑扑的脸蛋上面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嘴里还不时出啧啧的赞叹声。 一阵震天的炮声响过,丰台大营较场内肃然一片,紧接着几骑快马从辕门外疾驰而来,马蹄声像密集的鼓点一般,让人心头一阵怦怦直跳,此刻就连一直喧哗嘈杂的百姓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垫着脚跟脖子伸的老长,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到较场内。 几快马从整齐划一的军阵前疾驰而过,在检阅台前猛地停了下来。为之人正是新任陆军第一师师长齐广洋,只见一勒缰绳端坐在高高扬起马蹄的马背上振声吼道。 “陆军一师整队完毕,请求检” 站在检阅台上的奕,何曾见过这样盛大肃然的场面,今日又是以自己为,这样的荣耀和光彩,此时满脸的笑容都快从脸上掉了下来。 奕环顾了周围几个军机大臣一眼,呵呵的笑着说道,“这么着,那就开始吧!” 站在奕身侧的陈卓点了点头,猛地跨前几步走到检阅台中央,一脸肃然的拔出佩剑往空中一挥,骤然间,整个较场内哗的一声,所有队列如同一个人一般,在举着指挥刀的军官指挥下,开始列队走过检阅台前。 “楚越那个是不是陈卓?”顾思渝此时举着望远镜,胸脯激动的一起一伏,一个劲的催问光绪。 光绪只是微微一笑,指着较场内说道“那个站在检阅台上着指挥刀的就是陈卓。” 顾思渝把望远镜在手里摆弄了半天,忽然放下望远镜撅着嘴说道,“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望着她那副既兴奋又失望的神情,光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望远镜了,这个地方都是拖了不少关系才进来的,要是把你放到百姓堆里,你连人影都看不到。” 顾思渝气呼呼的瞪了光绪一眼,忽然莞尔一笑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一看就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嘛,算了,原谅你了。要不这样改天把陈卓请到我家里,我煮咖啡给你们喝正的巴西咖啡………” “那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以为陈卓是谁都请的到的啊?”光绪故作严肃的说道,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上心了,还非得看清楚不可。这陈卓成天冷面冷脸的什么看头嘛。 “不请拉倒,我让我大哥去请有林启兆大人,他们出面总行了吧。”看得出顾思渝今天是特别高兴点都没有沮丧劲,竟然是早就胸有成竹的样子。 光绪只是静静的含笑望着她着她任性的样子,心里面像一块浸水的海绵一般,温暖而湿润。 此时,较场内猛然响起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喊声,“皇上万岁!陆军第一师威武!…………” 顾思渝就像是错过了什么似的,慌忙举起望远镜,一边看一边挥着手说道,“你你他们走过来了,太威风了,比洋人的军队都还威风…………” 过了许久,顾思渝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问道,“咦,你怎么不参加检阅呢?你不是也是新建陆军的吗?” 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回这样问,光绪故意显得很无奈的说道,“今天检阅的是陆军第一师,我是总参谋部的,所以不参加。” “原来是这样………”顾思渝点了点头,显得非常遗憾的神情,“这样的仪式,错过了真的很可惜啊!” 说着,顾思渝偏着头,仔细的打量了光绪几眼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光绪猛然间一愣,难道林启兆他们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顾思渝似乎没有觉察到光绪神情的变化,背着手垫着脚尖,像跳舞一般在地上走动着,嘴里说道,“我看了你以前表在时务报上的文章了,是林启兆大人找来的,我没有想到你那么厉害,在甲午前就将我们国家和日本的形势说的清清楚楚,唉,可惜当时没有多少人相信啊………”
妈的,林启兆会办事,有前途!光绪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不过也猜得出林启兆这样做,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的身份,所以拿报纸来掩饰而已。 正准备借这个话题拓展开去的时候,顾思渝忽然静静的说道,“其实你写的那些道理我也不是完全明白,但是我看的出来,你是很希望我们这个国家富强起来的,这一点真的很像我一个朋友的语气………” “是谁?”光绪下意识的问道,心里竟然微微有些紧张。 顾思渝脸微微红,扬起头说道,“是我同学的哥哥,在旧金山,他经常给我们演讲,和你说的都很像,不过,他和你们不一样………” 顾思渝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样子说道,“他说我们这个国家要有希望,就必须推翻满清建立民主共和,就像美国那样,成为一个民族自由的国家,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光绪的脸慢的沉了下去,静静的看了顾思渝片刻,光绪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在旧金山的时候,认识一个叫孙文的人吗?” 顾思渝想了想摇了摇,“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 “这话以后不要在外面乱讲,在大清讲这些话,是要杀头的,明白吗?”光绪有些心绪烦乱的说道。 顾思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不会对别人说这些话的我是相信你,把你当做我的朋友,而且我真的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和我那个朋友很相像,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的,热血,冲动,有理想,满脑袋都是国家民族啊………” “也不完全是,年轻的时候是这样,了就不这样了。”光绪摇了摇头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郁。 “我们这个国家就是太老了,所以很多时候让人看不到希望。对了,你在美国读书,应该知道在英语里面们这个国家被称ina,而这个词原本的意思应该是瓷器。在西方人眼里们这个国家就像是一件瓷器,外表精美,可是轻轻一碰就碎了。如果因为它不坚固易碎,就要把它砸烂了重新再做一个,你能保证做出来的就一定精美而坚固,如果做出来的还是一件瓷器又怎么办呢?……………………” 顾思渝咬着嘴唇懂非懂的望着光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都没有听太明白在美国学习的是音乐,钢琴听过钢琴弹奏吗?” “听不明白没有关系,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你那位朋友,就把我刚才问你的话问问他,听听他怎么回答。”光绪转头望着远处,目光深深的,有些无法言喻的茫然。 顾思渝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站在光绪身边说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新建陆军的军官都骄傲的很,都很忠于皇上,我也没有说他说的就是对的,我只是好奇,看了你写的文章觉得你很有学问,所以想问问你。” 光绪回过头,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觉笑了起来,“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是你要记住了,不要再对别人提起这些,尤其是不熟悉的人,是要杀头的!” 光绪用手在喉咙上面比划了一下,做出很凶恶的样子。 见光绪没有生气的样子了,顾思渝一下子又恢复了刚才活蹦乱跳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才没有那么严重,你这是在吓唬我,我只是转述别人的话,又不代表我自己。我当然也希望我们国家富强,可那应该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前一步紧紧的盯住光绪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了,你老实坦白,是不是你每天让人给我送花啊?” 光绪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情上去了,随即很严肃的摇了摇头。 “你撒谎,我在京城就认识你一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顾思渝咄咄逼人的说道。 光绪忍不住大笑起来,刚刚的郁闷似乎也被她这个样子全部一扫而空了。 “是我让人送的,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有告诉你………” “你以后还是不要给我送花了,”顾思渝忽然皱紧了眉头,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神情说道。 光绪情不自禁的收起笑容,有些奇怪她忽然如此神态。 “在西方,一般的礼仪,男士送给女士的都是玫瑰花,”顾思渝抬头看了光绪一眼,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回事啊?这没有什么不对啊?”光绪大为惊奇的望着她。 “才不对呢,你你送给我的话,什么杜鹃,牡丹,芍药,反正什么花都有,倒是才采摘下来还沾满露水,可是把我那里都快变成万国花展了,要是在美国,别人都会笑话我的。” 光绪一愣,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妈的,小德子这个太监,给老子丢脸丢大了。 “从明天开始,每天一束玫瑰花,我保证!”光绪忍住笑说道。 “我才不稀罕呢。 ”顾思渝看了光绪一眼,转身拿起望远镜大声说道,“不许和我说话,不许影响我,我要看阅兵仪式!” 这章写到这里都快四点了,写的很有感觉,其实我也不喜欢太沉重的东西,我希望保持这样的状态。大家多给我点掌声,掌声,鲜花在哪里啊?对了,不要乱七八糟也给我弄一大堆花过来,一点点月票,一点点打赏,一点点订阅就够了。 兄弟们,晚安,我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