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乾坤洞开始见真
钟林会，原本就是极风宗的外门弟子。 再怎么样的天才，在成长起来之前，对于一个宗门来说，都不过是蝼蚁。 那位林家的极风宗老祖，虽然对陈绍庭看重几分，也不会让一个金丹真人出来收徒。即便是钟林会此行，也还要带着考察的意味。要不然，他也不会带陈绍庭来剿杀什么蒿山君了。 天才，只是对于凡人说的。元神老祖，遨游天地混沌，连世界生灭都看了不少。再怎样的天才，也只是世界中的一个人。再如何先进的科技，也要在一次世界的生灭中消失。这些，对于仙人来说，实在是看得太多了。 所以，人一进了道途，首先看的是你的心性——要有金之锋锐可变，要有木之曲直生发，要有水之侵润汇聚，要有火之决杀爆裂，也要有土之厚重转换。这其中虽然可以有所偏倚，但总得来说，总要五行俱全，能养能藏，能进能退才好。 陈绍庭细心好学，情势不明便保持安全距离，有了底牌又能谈笑风生，做事情能猛进，也能迂回——这金、木、水三性都相得益彰，而钟林会引他来和蒿山君相斗，就是要看他生死决杀的火性，至于是不是能积累，做事能不能稳重，这就不是一二日间能看出了。 所以，钟林会描述“剑灵”这一道法术的前景，未必没有引诱陈绍庭的意思。只是这小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传承，所谓的“一十六道大禁制”，也就成了一句空话。但至少探明了陈绍庭果然得了某一门的传承，这番话也不算走了空趟。 两人左右分开，各自往山上走了一趟。为了避免法术波动，都没有使用开辟术，因此一圈绕下来，也差不多到了戌时初，才在蒿山君庙前会齐。 钟林会对自己的符箓自有感应，对陈绍庭道：“符箓还留了一张？” “嗯……”陈绍庭点头道：“就这么点路，没用完。” “好，这是六重禁制的符箓。”钟林会道：“激发后，就有六头凶灵对敌人撕咬，而且它们彼此间心血相连，亦可当寄杖符使用，对你自己进行防护。等下若危急时，也可以抵挡一二。” 陈绍庭本来是想留一张下来研究研究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想到埋下的符箓固然设定了明时符，但钟林会应该也另有手段可以激发——也就是说，这些符箓，他都是可以隔着老远感应的。 他这么一想，就准备待会就将这道符箓用掉，也免得整天处在钟林会的监视之中。 春天虽然日长，但戌时初天也已经暗了，只留了西山上的一抹青白，庙外也早没了人影。 两人就在树林子里站着，宁心调气，待到新月西斜，戌时二刻光景，钟林会突然道：“我们进庙，先把他的神域捣个稀巴烂，等那家伙差不多来了，你再去西北的峡谷拦截。” 陈绍庭点头答应，两人随即向前，纵身一跃，就进了庙内。 这蒿山君乃是凶神，庙内白天虽然热闹，到了夜间，却连个庙祝都是没有，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但修道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闯入，神灵自有感应。落脚处阴风顿起，呜呜地刮起不少香灰落叶来。陈绍庭疾奔上前，长剑闪烁，立时截断了门上的铁索，随即一脚踢出，“轰”地踹开了大门。 身边人影一闪而过，却是钟林会冲了进去，一抹寒光闪过，那神像头上就“铮”的一响，原本的一些阴沉的光芒就迅速黯淡了下去。整座神像似乎震了一震，随即头颅就轰隆隆滚下，在地上摔得粉碎。 钟林会手指伸出，在虚空中一画，整个殿堂就忽然变成了灰白之色——这是用通幽符打开了神域，整个空间内阴风怒号，发出各种诡异恐怖之声。周围飞砂走石，连拳头大的石块都给吹的团团乱飞。 神域，说白了，也和修道人的界域法术相似。进入神域的外人，都要受到压制甚至伤害。但这些后天神灵的神域，只是以阴系伤害为主。陈绍庭骤然碰见，几乎就给吓了一跳，但等到阴风刮上身来，就觉得不过如此，等到螭吞月展开，那伤害更是可忽略不计了。 修道人，遍身纯阳，对这些阴系伤害本来就有极强的抵御。但钟林会所学，却没有螭吞月这样专门克制阴系力量的法术，待陈绍庭界域展开，就不由得“咦”了一声，开玩笑道：“你这法术，好象专门就是用来拭神的啊……” 话音刚落，也随即展开一道界域，陈绍庭顿觉力气勃发，元力汩汩往上便涨，转眼间竟然增加了三四成之多——他这一道界域，竟然是专门增强元力和速度的。 此时前面风声凛然，猛然有一道人影扑到。 这人来势凶猛，陈绍庭也不及细想，长剑盘旋一振，一招青萍剑中的迎风挥扇，就招呼了过去。但那人虽然扑击甚速，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躲避招架，陈绍庭长剑自下而上反挑而出，竟是轻而易举就将这人斜腰切成了两半。 待低头看上，就见这人身上血迹斑斑，牙口狰狞，竟然是一个被老虎咬死的伥鬼。随即神海中金塔一动，却有一丝极细微的灵性汲取而来…… “开杀啦！” 钟林会见陈绍庭有些分心，立即提醒了一句，飞剑疾出，噗噗噗一连三响，又将三只鬼物切成两半，旁边五头凶灵穿梭咆哮，也几乎在同时将三个敌手撕成了粉碎——他这一门道法，对付起这些小兵渣子，那几乎就是横扫之势！ 蒿山君既然是大虫得道，咬死的人就不知有多少，远处脚步声轰轰乱响，打眼一看，至少也有百多个伥鬼狂奔而来。 钟林会哈哈大笑，飞剑往来穿梭，正杀得性起之时，身边的空间猛然发出了一阵刀割似的波动，眼前无数的伥鬼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整个上半身一截一截的不断消失，转眼就没了一大片。他飞剑一转之下，竟然斩了个空挡！ ——陈绍庭一道百鬼发出，恰恰就放在钟林会身前二丈，这一道宽二丈到五丈，长二十来丈的法术使出，顿时将前方的三十来个伥鬼屠戮一空。 钟林会眼珠子一突，几乎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大怒道：“你怎么乱抢我的怪啊——” 纵身而上，随即又要出手，但陈绍庭嘿嘿一笑，趁他说完这句话的功夫，百鬼刚好填充完毕，“嗡”地一声，又清空了一大片出来。 一共才一百五十来头伥鬼，陈绍庭两下就清空了六十多个，钟林会终于闭口不言，只是憋着气一力厮杀。他飞剑和五头凶灵齐出，杀起来也极为快速，直到清掉了也有将尽六十头上下，陈绍庭才蓄力完毕，“嗡”地又干掉了二十三头。场中零零落落，只剩下了小猫三二只，倒是都被钟林会捡了过去。 这一波伥鬼清扫完全，周围的阴风就小了下来。所谓聚沙成塔，每一头的灵性虽然稀少，但凑起来也足够抵得上二个阴阳阶好手，陈绍庭暗中的好处着实不少。 “嘭……嘭……嘭……” 远处传来了一种如同心跳般的脉动，钟林会哈哈大笑，伸手遥指道：“那里应该就是这妖怪的神格所在了，这东西灵性盎然，咱们分润了，好处可不少。” 一听有灵性，陈绍庭顿时垂涎三尺，反而拉住了钟林会拼命向前。 周围一片荒芜死寂，阴风已经变成了微风，但吹在人的身上，依然有一种肌肤割裂的痒痛。 山丘、树林、道路、平原，两个人走了不知多久，但走来走去，都是一样的景致。若不是那脉动强壮了不少，路边也偶尔有伥鬼伏击厮杀，几乎要以为回到了原地。 钟林会见陈绍庭疑惑，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障眼法，神域都是要靠自己演化的，那一只小老虎，能见过多少世面？咱们走来走去都是这么个样子，那是因为这位蒿山君见过的东西，就这么点罢了……” 他这么一说，陈绍庭也不由得莞尔，笑道：“他本是个牲畜异类，能有这么多也很了不起了，您可别笑话他……” 钟林会听了，噗嗤一笑，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我对这位蒿山君，还真没什么看不起的意思。” 陈绍庭却不笑了，点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该松懈。” 钟林会转头看时，却见陈绍庭面容板板，装模作样，还是在玩笑，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灰白……灰白……还是灰白…… 但这一片灰白中，也有戋戋的流水，显出一丝活泼，甚至一些青蓝出来。河边偶尔会有一二片嫩绿，上面还绽放了鲜艳的殷红。 “黄泉河……奈何花……” 钟林会开始有些严肃：“呵呵，这妖怪，其志不小啊……竟然还想在这方天地，衍变出阴司地府？” 拜神，并不是没有效果的——所谓的阴司地府，并不是取代了冥界，而是一个审判鉴别机构。你信仰这个神灵，死后阴魂的第一步，就是这个神灵的神域进行鉴别。留下狂信徒，保留了本灵作为祈并者，而其他的则在鉴别之后进入冥界转世，但因为神灵立场的不同，在冥界所受的苦处也就不同。 所以，神灵一旦有了鉴别之能，信徒的数量就会大幅飙升，祈并者死亡后，只要灵性没有消耗干净，就会不断转世重生，这样的神国毁灭起来就十分麻烦了。 对这些陈绍庭并不甚懂，在一旁问道：“怎么，这样很麻烦嘛？” 钟林会摇头：“不过是个雏形，八字还没一撇呢……若是真有地府，有了轮回转换，咱们灭掉的生灵，就会不断转世，除非消磨到灵性殆尽，或者等到这世界退化，才能毁灭这一方神域了。” 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黑塔，塔顶有一团光芒，随着心跳般的脉动，正在有节奏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