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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无欲则刚与无处下手

    第417章无yu则刚与无处下手

    第417章无yu则刚与无处下手

    童贯盘算许久,感觉……说实话,当初他对付蔡京都没有此刻为难。

    按理说时穿一个小逐步,怎么会比蔡京还难对付呢,可童贯反复琢磨,无力感时时泛起心中——无处下嘴呀。

    蔡京三次任相,党羽遍天下,然而世间事从来是这样,做得越多错的越多,何况蔡京本si心甚重,他做下的事处处是漏dong,只要抓住其中一点错处狠狠打击,蔡京想不认输都难。

    然而对于时穿来说,他举人出,现在担任本县主簿,做的事又是剿匪,成败与童贯密切攸关,童贯不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然而,要进行不害根本的打击报复的话——说对方剿匪不力?说不过去,十五万大军坐守长江北岸,时穿一到就攻陷了江南大营,这要算剿匪不力的话,江北十五万军队又算什么?

    通过克扣军粮、军械物资来排挤对方?……海州兵是供养的军队,原本不依仗朝廷供应的那份军粮军械。

    抹杀对方的战功?时穿是西路军副帅,如此一来,西路军整体不免受牵连,闹腾起来先不说监军是否放过自己,万一影响西路军的士气,受牵累的反而是自己。

    排挤对方?……听说时穿对于这次出战并不衷,对方又是异地团练武装,自己这一排挤,nong不好对方一个转回家了,没准在回家途中还乐得下巴脱臼。没错,他们是该乐的合不拢嘴了,两战过后,海州兵伤亡不大,战利品不少,就此回家,想必他们人人乐翻天。

    在升官与磨堪上难为对方……童贯最近也约略打听了一下时穿的底细,那通州施军监本是仰仗蔡京上去的,是所谓的蔡京党羽,这时候正想巴结童贯,所以对于童贯的垂询有问必答。童贯就此获知,时穿是大富豪,家里不缺钱,考个举人纯粹是寻求一个官,他连进士都不想去考,拿升官来威胁他,恐怕彻底将对方推倒敌对位置。

    至于在官场上为难时穿……据说时穿曾是海州第一大将,有一帮子为大将的狐朋狗友,且她meimei格外多,家中meimei很抢手,基本上都嫁入海州当地有势力、有财富、有地位的家族。对于这样的当地豪绅,连一贯强硬的名臣张叔夜都要哄着对方干活。冠上一个县主薄头衔后,此人在海州一定是呼风唤雨,公事上他不刁难人已经要求神拜佛了,谁敢刁难他?……哦,如今对方手里还握着海州团练武装,全海州还有谁敢招惹?

    如果更换海州团练首领,架空时穿又怎样?童贯这年头只稍稍转了一下,立刻放弃了——海州团练使都不敢来江宁,指望谁跟时穿叫板?

    提拔他下面的人?开玩笑,海州团练这几仗童贯也看在眼里,他们确实凶悍无比,但每次战斗消耗的军火物资也是海量的。光看每战过后,拔头水军巨船需川流不息的运来火yào弹丸就知道:无论谁去接任时穿,只要时穿不高兴,掐断火yào补充,这支队伍就是废物。

    他们是团练武装,据说他们的火yào配方与朝廷制式配方完全不同,朝廷目前虽然得到密州凌氏所献配方,可是提纯手段老是跟不上,远远满足不了海州兵的消耗。而团练武装的军械是自配的,他们的军火采购完全不通过朝廷,想掐他们脖子都不行?

    童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论语内容,他低声念诵:“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yu,焉得刚?’……唉,人多嗜yu,则屈意徇物,不得果烈。蔡京有yu,故而好下手,时穿时长卿——哈哈,这大概是无yu则刚吧。”

    稍停,童贯大笑起来:“尔既无yu,洒家就给你增添yu望——太尉,西路军报上的斩首数目我全认可,传令嘉奖,期望他们再立新功。”

    谭稹奇怪的望了一眼童贯——这段话他也清楚,孔子说:所谓的“刚”,并不是指逞强好胜,而是一种克制自己的工夫。能够克制住自己的yu望,无论在任何环境中,都始终如一,这才算是真正的“刚”

    从某种意义上说,时穿似乎是个很宽容克制的人。比如在其攻陷方腊大营后,童贯——以及自己,跳出来替时穿书写报捷奏章,顺便侵吞了时穿部分功劳,并派出辛新宗去南岸挤占南岸大营,时穿对此显得很隐忍,似乎对这种欺负到头上的行为毫不在意——这算不算一种克制。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表现“克制”的人,一旦找见机会,立刻狠狠还击当初欺辱自己的人,辛新宗战死这件事,肯定有时穿的手脚在内。大家虽然抓不住他的把柄,但事件的结果却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惹了时穿,没有好下场。

    童贯前一段话表明,他明明已被自己挑起了报复心,但后一段话却是重赏时穿……谭稹对于过于高深的权术手段不太了解,要了解的话他也不会被童贯压得死死的。如今童贯表现的像一位公正的统帅,让他直觉得诡异。

    这算什么?从今往后谁到时穿手下,还敢跟时穿跳腾吗?时穿杀ji给猴看,猴子真被吓住了?

    “传令王禀,继续向杭州攻击,命令西路军严厉清剿衢州、婺州一带助逆的越州仇道人原名裘新,以及浙东的摩尼教首领郑魔王”,童贯继续下令,稍停,他悠然的说:“告诉刘镇,勿忘平定地方的责任,衢、婺两州匪患平息后,安置流民,鼓励chun耕这些事,可都是地方官的职责,他与时长卿都是文官,干这种事在行。”

    “这就是说,今后的战事与我们无关了”,谭稹看不懂童贯的用意,刚刚在宣州击退方腊军偏师的西路军接到命令后,时穿一语道出:“让我们把jg力转到‘平定地方’,这意味着我们要做大量安置流民的工作——光hu钱,没收获。”

    刘镇倒并不在意这番安排,“安抚地方”恰好是文官考绩项目,大宋朝以文御武多年,文官们大都不齿军事上的成就,而能够在文事上一展所长,证明自己的能力,正好利于升迁——刘镇还想着战后捞个知州当当,童贯的指令正合他心意。所以他劝解说:“长卿啊,使相大人这说的是正途,咱们两战击溃了方腊逆匪,大多数逆匪溃入民间,若不借助这股雷霆之风整肃,此后乡间民àn不止,朝廷贡赋收缴不上,政令不得畅通,那就是心腹之患了……”

    “我倒无所谓,短期内我的收获足够支付支出项了,可是这些军头怎么办?”时穿向周围呶呶嘴,继续说:“这些从陕西来的军头们,此前两战收获并不多,现在眼前方腊分崩离溃,却让他们去乡间剿匪……流窜乡间的匪徒能有什么财物?军头们千里而来,坐拥数万大军,却要每天与十几个、百十个小股匪徒相持,长此以往,咱如何压抑军头的yu望?”

    “这个……”刘镇稍稍犹豫一下,马上说:“安抚流民大约需要两个月工夫,时大人,两个月后,咱们再议定进军方向。”

    两个月?哼哼,剿灭方腊hu了三年。出战三年没有收获,别说军头们召集,时穿都要急了。

    “好吧,军事归我,民政归你,我海州团练前进至歙州边境,封堵方腊军的流窜。各地团练给你留下,安抚流民由你出面,如有大股匪徒,你来通知我,小股匪徒还请自便”,时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转冲林冲抱怨:“我本想借助一场苦战淬炼军队,现在看来,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结束了。”

    时穿这话带有明显抱怨意味,刘镇摇头:“怎么可能——杭州犹未攻下,伪朝犹在苟延残喘。王禀自秀州一路攻击过去,等他攻到杭州城下,若是攻击稍有不利,就是我等大显手的时机了……”

    “杭州还存在城墙吗?”时穿淡然地问:“西兵擅长抢攻,岂会让我们到杭州城下抢他们的功劳?”

    刘镇默然。时穿随即笑着说:“方腊焚烧杭州数,杭州如今只是一座残破之城,无险可守,虽有百万教徒,但那方腊当初在广德军不敢与我们战,他岂敢在杭州城下等待官军合围?所以我料方腊必然再度焚烧杭州,然后退往他老家——歙州。我们就在歙州边境等他回老巢。”

    刘镇沉默片刻,感慨:“就这么一群土ji瓦狗,竟然祸害东南如此之深,整个东南为之糜烂,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复……罢了,长卿,我领宋江等去旌德,主持安抚,你驻扎太平,你我成犄角之势,封堵歙州。杨将军,剿匪的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们骑兵。”

    杨惟忠有点不愿——跟着时穿多好啊。战马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战打得轻松,战利品多多。跟着刘镇剿匪,战马跑瘦了都不见得有多少收获。他不愿的扭了扭子,说:“时大人,我的战马,你可都买下了。”

    这是让时穿出面挽留他呀。

    时穿转向刘镇,摊开双手,尴尬的说:“刘大人,还请容一二……杨大人的战马水土不服,多有病伤,若是让他单独随你走,恐怕粮草供应上……咳咳,刘大人,不如让杨大人还与我编为一军,好在旌德与太平相距不远,刘大人若是发现了流窜的匪徒,我负责给刘大人清剿。”

    刚才杨惟忠略表为难,刘镇隐隐感觉到时穿所暗示的军头的骄横桀骜,杨惟忠与自己语言不通,而时穿所说的粮草问题确实存在,民间现在已被匪徒祸害的家无余粮,万一他因为粮草供应不上造成晋西蕃兵的不满,也不好压制。所以时穿的提议倒没让他觉得难堪,心中稍稍转了个念头,刘镇爽快地答应:“如此也好,时大人,咱们说好了,到时候我求援,你可不能不顾呀……好了,我去旌德。”

    时穿目送着刘镇离开……哦,辛新宗死后,现在宋江上位了,他成了刘镇的主要助手,这黑厮的行政能力确实强,协助刘镇管理后勤大营,做的井然有序,刘镇手头如今没有可用之人可用之将,也只能依靠宋江了。

    刚才时穿与刘镇话别,宋江这厮挤不到跟前,况且他部下中,对时穿心中记恨的有不少,所以宋江只在后面与徐宁孙立寒暄,等刘镇招呼他,宋江过来络的告辞:“时大人,小弟我先行一步,今后公文来往,还望时大人多予方便。”

    时穿不喜欢宋江与自己的部下拉扯不清,所以也没给宋江好脸,他冷淡的拱拱手,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干巴巴说:“好说好说。”

    宋江似乎没感觉到时穿的冷淡,的拱拱手,上马而去。等他走后,林冲才走进时穿边请示军机,只听时穿低声念叨:“去年宋江起山东,白昼横戈犯城郭。

    杀人纷纷剪草如,九重闻之惨不乐。

    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

    狩卒féi骖意气骄,士n骈观犹骇愕。

    今年杨江起河北,战阵规绳视前作。

    嗷嗷赤子y有言,又愿官家早招却。

    我闻官职要与贤,辄啖此曹无乃错!

    招降况亦非上策,正潜凶嗣为虐。

    不如下诏省科徭,彼自归来守条约。

    小臣无路扪高天,安得狂词裨庙略。”

    林冲脸sè僵了一下,止住了脚。

    这首诗是宋代名臣李若水写的诗词,讲的是宋江36人受降后,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狰狞威风,让文弱的才子淑n们惊讶恐惧。但是很快他们又重新造反,因此不如把官职给那些贤能之人。诗中还说:招降叛匪其实是鼓励“为虐”,不如减轻百姓的徭役与赋税,才能彻底根除匪患。

    名臣李若水原名李若冰,系钦宗所改。北宋灭亡时他陪同徽钦二帝去金营,金人扣押徽、钦二帝后,李若水仗义执言,怒斥金国大太子粘罕不讲信义,粘罕见李若水忠勇可嘉,想收买留用,便许以高官厚禄,李若水严辞拒绝。粘罕无奈,命人割下李若水舌头,李若水不能用口骂,便怒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最后壮烈殉难,死年三十五岁。

    时穿y诵完毕,转望向林冲,平静地问:“你听了这首诗,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