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件披风
迁居是一件非常繁杂而忙乱的事情,即便是有人帮忙。 秦元敏立在院中看着一箱箱东西从清风阁里被抬出去的时候,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公子,天气凉,您需多多注意才是。” 红风贴心的将手里的披风披在了秦元敏的肩上,肩头一沉,秦元敏才回过神来。 “红风,东西搬完了吗?” 秦元敏目光流连,寸寸扫过这住了月余的地方,熟悉无比的风景,在这种时候,分外让人不舍,附近的竹叶随着风儿沙沙摆动,秦元敏叹了口气。 “已经搬完了,现在夜深了,公子该洗漱休息了。” 红风只着一件宫女常用服侍,她不喜那些颜色亮丽的衣服,因此这件在众多粉翠中独有的深蓝色,深合她意,站在一身素白袖箭袍的秦元敏身边,从后面看,倒也相当益彰。 秦元敏留恋的看了一眼清风阁,拢了拢背后的披风,缓缓转过身去,红风落了钥,急忙跟了过去。 “这先恩楼在哪儿?我还没有去过呢。” 秦元敏双手放在袖中,夜里的风意凉人,她的身体好没有恢复过来,忍不住便比平时更加怕寒,红风在后面默默的看到,走到秦元敏身边,学着她见过的那些喜爱娇嗔撒娇丫鬟的样子,将自己的手臂套进秦元敏的臂弯,紧贴着她,希望秦元敏能够暖和一点。 秦元敏心里微暖,却并未多言。 “说来倒巧,先恩楼离世子住的地方倒是比清风阁近多了,在山间局与校场大概中心的位置。” 红风皱着眉头在自己心里比划了一下,像是保证自己没有说错一般,末了,红风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先过去吧。” “元敏,元敏." 主仆二人走了片刻,秦元敏便听到了有人在唤她,在寂静无声的深夜里如此鲜明,她眯着眸子努力的想要看清隐在夜色中不住的叫唤着她的人是谁,却没有看清,红风动了动耳朵。 “公子,好像是世子的声音。” “长衍?” 秦元敏心头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终于过来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就知道你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拓跋致脸上带着秦元敏说不出的喜悦,没有立即答话,秦元敏紧锁着眉头,从头到脚扫了拓跋致好几遍。 “元、元敏你怎么了?” 拓跋致被秦元敏看的一阵紧张,绷直了身子不敢动弹,僵着嘴唇蹦出几个字,秦元敏从红风的手里接过灯笼,拎高了放在拓跋致的肩膀旁,轻轻凑了过去。 拓跋致脊梁绷的紧紧的,抿着嘴唇一脸紧张,看着秦元敏越来越近的脸蛋,连大气都不敢喘。 “长衍今日好像特别高兴。“ 二人中间还有一个成人拳头般大小的距离的时候,秦元敏便停了下来,不远不近,拓跋致刚好能够感觉到秦元敏说话时带起的轻风,他的心脏紧紧提起,从耳根到脸蛋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好在他的皮肤本就不太白皙,又是在夜里,并不会被人看出。 拓跋致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忍住不扭过头去,这样面对面,他实在是会紧张的语无伦次。 “啊,啊,没有吧,元、元敏好了,我高兴。” 红风默默的将脸扭到一旁,世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秦元敏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拓跋致,听到拓跋致的回答,也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拓跋致忍不住想要轻轻将她推开的时候,秦元敏的唇畔忽然一点点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来,拓跋致不由的看的呆了。 “喂!回神啦!” 秦元敏站直了身子,重新与拓跋致拉开了距离,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面前,脸上还带出一个痴傻的笑容来,秦元敏抿着嘴唇却掩饰不住笑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拓跋致茫然的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丢人!” 拓跋致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觉得元敏好像变美了?” 拓跋致心里疑惑,在之前,他只当秦元敏是个身体病弱的小男孩罢了,虽然会想保护,但是他却一直认为是自己骨头里的怜惜弱者,自从知道秦元敏是女孩之后,他再重新审视时,也不觉得她病弱了,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甚至他心里隐隐觉得。 “恐怕这天下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这般了吧。” 拓跋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唬了一跳,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主仆二人已经走远了,他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许久许久,直至她们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世子,您可回来了。” 铁书早在山间居的院子里等的心气浮躁,若不是拓跋致出门前吩咐他不许跟着,他早就要出去找人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决定若是再过半个时辰拓跋致还没有回来的话,即便是冒着被罚的风险,他也要出去寻人了。 拓跋致低着头,情致不高,轻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便径自绕过了铁书直往卧房行去。 “世子!” 铁书冷不丁的大声叫了一声,拓跋致被吓的心中一跳,在皇宫待了几个月,若不是每日还有秦元敏作陪,他怀疑自己都已经要不会说话了。 拓跋致这么想的时候,全然已经忘记了,之前他是一直把这个功劳归功在铁书身上的,如今竟然变成了什么都是因为秦元敏。 “做什么?” 拓跋致回身没好气的冲着铁书说道,声音有些冲,铁书全然没有在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向拓跋致的肩头抓去。 “铁书!” 拓跋致轻喝一声,一个闪身躲了多去,他是北胡世子,北胡大王唯一的儿子,自是骑马射箭武术样样都有最好的师父前来教导,铁书哪里是拓跋致的对手,拓跋致一个提声,他便讷讷的站住了。 “不是,世子您身后的披风哪里来的?“ 铁书也知道是自己行为无状了,不再试图靠过去,指了指拓跋致的后面。 “披风?” 拓跋致语气疑惑,手却已经伸到了背后,向前一捞,手里便多了一件繁复鱼纹图案的白色披风,肩部还细细的多衬了两层棉布,拓跋致将手里的披风抖开,看着这明显比自己身体短了一截的衣服,就那么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铁书已是看的愣了,不过能够成为拓跋致的贴身侍从,铁书自然是不笨的,只不过稍一思量,便猜测到了披风的主人,南苑那么大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不过就那两个,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原来世子刚刚去见秦公子了啊,奴才还一直担心来着呢,听说秦公子迁居了,不知..呃....世子。” 铁书话到一半,便感觉到身旁有一道冷厉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他讪讪的转过脸来,与拓跋致的视线撞了个正桌,那后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许乱说!” 拓跋致语气严厉不过一瞬,便不再理会铁书,转过身直往卧房去了。 “不让我说,自己抱得那么紧。” 铁书在后面看的分明,拓跋致回身时分明将怀里的披风收好紧了紧,一脸珍视紧张的样子。 ”世子,奴才给您提水服侍您洗漱吧。“ 铁书不过咕哝了几句便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竟然已是斜开了去,忙急声冲屋子里的人喊道。 拓跋致今日从清风阁回来,不过草草的用了膳,因着当今圣上今日在南苑,御膳房的人并不敢造次,送来的膳食都是规规矩矩,拓跋致用完膳便把自己关在书房许久,紧接着便冲了出去,还吩咐铁书不准跟着,根本未从洗漱。 天色已晚,再拖下去,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没等房间里的人回答,铁书便自作主张的拎了热水进去。 “世子,奴才将热水给您提来了。” 拓跋致这会精神正亢奋着呢,只他向来是个恪守规矩的人,今日行事已是已经与平日不同了,这会儿便也暂时压了自己的心思,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恩。” 铁书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着实有些害怕拓跋致会责怪他。 “世子自从和秦公子熟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尤其是今天。” 若是以往,作为贴身侍候的奴才,不说了解拓跋致生活习惯十分,七分总是有的,现在么,铁书想了想。 “顶多四分罢了。” 铁书半弯着腰,在听到拓跋致的声音时,心里才算送了一口气,他动作干净利落的将桶里的热水倒进浴桶,来回多跑了几趟,浴桶的里的水便已是半满。 ”今日不用你侍候,你先出去吧。“ 拓跋致半裸着身体坐在浴桶里,头发已是全部松散了开来,铁书服侍他洗了头发,正欲擦拭身上,拓跋致便开了口。 “是。” 铁书低声应了,从浴桶边直起身子,将拓跋致睡觉时常穿的中衣放在床头,便走过去收拾起拓跋致换下的脏衣服。 “世——” 铁书细细检查了一番手里的换洗衣物,却没发现那件披风,刚欲开口,便想到了拓跋致在院中之时的警告,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便又缩了回去,只装作不知,拿着衣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