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找回过去
玻璃展示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手机，有直版的，有翻盖的，也有新式的滑盖款，四五十岁的女营业员们三五扎堆在一个柜台，手里捧着几杯橘子皮泡的茶，唠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男女之事，使这个移动大厅里充满了nongnong国营单位的气息。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步似乎迟疑了片刻。喝茶的妇女们停止了唠嗑，齐刷刷回过头来，对他行使着注目礼。 这样齐刷刷的注目礼使得他的脚步更加迟疑了，本来刚要跨出去的一步，微微抬了抬腿，终于还是放下了。他的手始终揣在裤兜里，紧紧捏着身份证的一角，神情有些犹豫，又有些迷茫。 “小伙子办什么啊？”一位大妈cao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笑嘻嘻的过来搭话。 他却沉默了，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表情像是又改变了主意，不愿再在此地逗留下去，调转头来就想走。可刚刚调转头来，又似乎下不定决心似的转回了头，望了望前面办理业务的柜台。 大妈们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没有心思去听。短短几秒对于他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他好像下定了决心，径直往柜台走去，毫不犹豫地坐下了。 “我手机卡丢了，要重新补办一张。” 他心平气和说道，顺手递过去那被攥了很久的身份证，对面的营业员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 “何俊毅”，身份证上写着他的大名。 …… 打开房门，里头宽敞的客厅一目了然。落地窗，南北通透，光线充足，房型结构人性化，家居、家电俱全，卧室布置得合理而温馨，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家的气息。 “怎么样？”杨虹得意地回过头看了看林小安。 “哇。”林小安张大了嘴巴，兴奋地冲到阳台前，冲到卧室里，冲到书房里，把这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乐得合不拢嘴，兴奋地冲回杨虹身边，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杨虹紧紧搂住她，得意道：“我找的房子怎么样，以后，你再也用不着住在那种猪圈一样的地方了。” 听见他温柔有力的话语，她忽然热泪夺眶而出，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哭得说不上话，只顾一个劲点头，拼命点头。 泪水很快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他低头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小安，从前我对不起你的，以后一定加倍偿还，虽然这些也不一定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她哽咽着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使劲把头埋得更深，用力放声的哭泣，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委屈都流尽。这些日子来，她变得尤其敏感脆弱，看到许多不相关的事物都会联想到过去的伤痛，甚至听见“雷锋”这个名字都会让她瞬间泪如泉涌。也许自从那一年的开学第一天起，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注定离不开她的生命，他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刻进她的骨髓，他的一举一动都将牵扯着她的命运。 许久，她才终于抬起头，用泛红的眼凝视他，哽咽开口道：“杨虹，不要走了，永远都不要走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他连声说，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将她揽得更深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初夏的风拂起轻纱的窗帘，暖暖地吹在他们身上，吹着这一对历尽波折的眷侣，时间老人的脚步仿佛都走得慢了些。 …… 奥甲新天地，杨洪伟的家。 豪华气派的客厅里，杨洪伟和王立彬各坐在一个沙发上说话。两个保姆前前后后忙着，做着家务，王婉君又捧着本书，坐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高明明则全然没有露面，一个人缩在了卧室里。 “国色天香就快把江姐挖走了，”杨洪伟吸了口烟，忧心忡忡道，“昨晚我又听人说了，金碧辉煌这边刚换了老板，国色天香就行动了，听说，那边的老板都开始追求江姐了，只是江姐一直没松口，依我看，离松口也不远了。要真是让国色天香把江姐挖去了，星辰的生意还不知道要受多大影响。如果再因为这样走失一批‘摇钱树’，也不重新大动装修，只怕硬件软件统统都跟不上国色天香了，到时候，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留得住客人！” 杨洪伟深深叹气，眉宇间充满烦躁之意，话语也多了牢sao的成分。“阿柏说他在努力，可他‘努力’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音讯。我不是怪他，毕竟我们与金碧辉煌，两家一向是死对头，你们也没机会接近江姐，更何况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特殊时候，你们先要接近她就更难。她是个香饽饽，不光是我们，别的什么二流三流的夜总会也都想抢她，虽然场子烂，但开的条件都不烂，我们的对手不止是国色天香一个。” 王立彬思索片刻，拍了拍杨洪伟的腿，安慰道：“爸，你别急，江姐不是还没松口吗，我认为还有回旋余地，而且这个余地，还不是一点点。” 杨洪伟皱着眉头看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王立彬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道：“只要我们能给出更有力的条件，就有机会能挖来江姐。这种女人不就是图个利益吗，在她们眼里，还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的？只要我们能有机会让她接受这个利益，我们就有很大希望。” “这不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吗？”杨洪伟似乎对王立彬的啰嗦感到不耐烦。 “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具体还得等到试了以后才知道。”王立彬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如果我真的争取到了机会给她好处，不知什么样的条件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内？” 杨洪伟愣了愣，脸上的不耐烦消散了，转而眯起眼睛思索起来，一会儿，道：“三百万之内都可以，公关跟策划方面你想办法，到时候来找我。” 王立彬正开口要说什么，却见杨洪伟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换上了一副表情，皱着眉头道：“对了，阿彬啊，还有一件事。” “怎么？” 杨洪伟神色中流露出不满，“你怎么能把你在翰林的事告诉虹虹呢？他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你一说，他就跑过来缠着我了，硬要我把那间公司给他，说他要重新开始，会好好上班！” 王立彬一愣，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原来那是先前跟杨虹的秘密谈话起了作用，不由得暗自一笑，装作一本正经道：“对不起啊，我也是无意中说漏了嘴，谁知道他一听就有了兴趣，我也没想到会成了这样，不过…我相信经历了这次婚姻变故，他应该真的会重新开始，好好上班的吧。” “不是我不相信他会好好上班。”杨洪伟摇头叹气，掐灭了最后的烟头，忧心忡忡，小声道：“只是现在他还在婚姻存续期间，我给他什么，难道不就等于给了那个明明一半吗？我再怎么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你还是帮我多说说他吧，我知道，现在我说话他都不听的，就听你的。” 一切对话仿佛都在王立彬预料之中，他心里又暗自一笑，道：“原来爸是担心这个，其实我觉得，这个倒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 “嗯？”杨洪伟皱着眉头。 “让这个公司资不抵债。”王立彬毫不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