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梦中婚礼
“谢谢光临。”林小安礼貌地对客人微笑，双手递回了卡，鞠了个躬，再目送他离开。 送走这位客人，已是深夜，刚好也到了她下班的时间。小白还是站在她身边。这几天，他一直站在她旁边，不知是工作突然变得认真负责了，还是生怕她又闹出像上次那样的问题。林小安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后者。 “你别那么紧张嘛，手脚都是僵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小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小安紧张地回过头，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你已经这样站了好多天了。” 小白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就把我当空气，不就行了？” “可你怎么会是空气呢。” “呵呵。”小白往前迈了一步，把话说穿，“我还不是怕你又碰到那种情况。最近，有个客人陈总来下江了，他每次来下江都喜欢来这边，他以前就经常喜欢刁难那个小前台，三个小前台都给他刁难过了，他要是碰到你这新来的，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到时候你要是把他给得罪就完了。” 说得林小安有点心慌慌，突然觉得有小白在身边安全多了。 “瞧你，还没见到人呢，怕了吧？”小白都看破了她的心思，逗乐道。 “我才没有。我现在脸皮已经给磨得厚啦。”林小安不肯承认，连忙岔开了话题：“我要下班了，走了。” “呵呵，我也下班啊。”小白说着，已经率先往后面走去，“走吧。” 林小安收拾收拾桌上的物品，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前厅与走廊里的背景音乐一曲完毕，播放起了下一首钢琴曲，那是一首无比熟悉的旋律，仿佛熟悉到了骨髓，一瞬间就把林小安听得愣在了原地。 她永远记得这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还记得那双粗壮黝黑的手在琴键上笨拙弹奏的样子。还记得那一刻她多么像身在城堡的高贵公主，回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家后，又多么像是那个悲惨的灰姑娘。几句简单的旋律就勾起了她无数回忆，一时间所有的前尘旧事都涌入脑中，也涌入眼眶，她鼻头一酸，忽然就流下泪来。 小白慢悠悠走出很远，却没见她跟上来，不由得回头一看，竟然就见到了她站在走廊里默默流泪的这一幕。 他诧异万分，忙走回来，“林小安？你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只剩下了抽泣，泪珠吧嗒吧嗒一颗颗滚落，止也止不住。 “怎…怎么了，你最近？”小白给她哭得莫名其妙，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要说上一回哭，好歹还有个理由，这一回，可就真的是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了。 她还是不说话，一边哭一边擦拭眼泪。小白四下望了望，怕有客人走过，忙把她拉去了最近的安全通道里。 “喂喂，你到底怎么了？好歹说句话啊！” 她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巾擤了下鼻涕，却还是一言不发。 小白胡乱猜测道：“不会是我刚刚说了你你就哭成这样吧？不至于吧？” 林小安又擦了下脸，终于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了：“跟你没有关系。” 小白更加不解：“那跟谁有关系？”他朝走廊方向望了望，“刚刚还跟我讲话好好的，我就一转头功夫你突然成这样，难道是跟空气质量有关系？” 听到他开的玩笑，她终于暂时止住了泪水，平复了点心情。见她神色缓和了许多，小白再次追问：“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深深呼吸，总算开口道：“只是因为听到了那个音乐。” “音乐？什么音乐？”小白一愣，眨巴眼睛想了一会才想起，“不会是公司背景音乐吧？” 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男…前男友，就给我弹过这首曲子，这首歌名翻译过来，叫《爱人的婚礼》，他马上要结婚了…”说着，想起那本喜庆的大红请柬，她又止不住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原来…”小白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说的哪句话惹你不开心了呢…原来音乐也会惹你不开心啊，呵呵，其实这些歌是我昨天刚刚跟音控部说的，是我选出来让他们换上的，之前那个音乐听了太久，听烂了，赵总也很喜欢我选的这些歌，就让换上了…”说着，他又转头劝道：“我说你呀，一首歌就能让你哭成这个样子，那你还怎么活？以后公司天天都得放这首歌，难不成还听一次哭一次吗？这种钢琴曲到处都是，不光是公司，别的地方也到处都可能会放，难不成你在外头也听一次哭一次吗？你都说了是‘前男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首歌，它就是单纯的一首歌而已，什么故事也没有！没事干想那么多干嘛？” 她吸了下鼻子，道歉：“对不起哦，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会控制好情绪，绝对不会在客人面前这样的。” 小白有点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说，意思是要躲去厕所哭吗？你可别啊，到时候整个脸都哭花了，半天都不能见人，还上什么班啊。” 她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再哭了，相信我。” 小白仍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无奈摇了摇头，随口问道：“你们分手多久啦？” “…还没多久，就在我刚刚来下江的时候。” “怪不得你会这个样子。”小白同情地点头，劝道，“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别人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爱上另一个人’，假如身边有什么对你不错的人，不要拒之门外，也许慢慢接触多了，你就会发觉，那个前男友其实也没什么好，全身都是缺点。” 林小安深深叹了口气，心头一片茫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如果跟对我好的这个人交往了，怎么也爱不上这个‘好人’，反而看他哪里都不如旧人，越来越怀念从前，那又该怎么办呢…”她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林昆生胖胖的脸，也许林昆生那天说得没错，杨虹家那么有钱，随便拿出四千，与林昆生拿出四十块钱没什么两样。可当林昆生全身资产只有两千块的时候，他却肯主动拿出一千，这比杨虹拿出四千块还要难。确实，他真的很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怎么也不能让她产生那种叫“爱情”的东西。 谁知道，她的这番话也让小白的思绪纷飞。他长长叹息一声，“你跟她一样，都爱不上‘好人’，偏要去爱‘坏人’…” 林小安抬起眼睛望着他。 “我喜欢一个女的也是这样，呵呵。”小白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也忘不了前男友，哪怕都分手八百年了，说起一些事情的时候还会想到他，听到有些歌还会哭，我怎么劝也不会听的，跟你一样。” 林小安回想了一下，猜测道：“不会就是你经常打电话的那个‘小榆’吧？” “啊，哈哈，呵呵…”小白摸摸自己脑袋笑了，“她是我以前在皇家夜猫的士高的同事，不过这些，你就不要跟别人说啦。”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林小安终于破涕为笑。 走廊里，那熟悉的曲调到了尾声，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渐渐消失在耳边，恍若逝去的一场梦。 另一头，星辰度假村的营业也已经到了尾声。 人们收拾收拾东西，换好了衣服，都陆陆续续从后门离开了公司，只留下一些值班人员，还在守候着最后几间包厢的客人直到他们买醉尽兴。 拐过几道弯，来到了角落里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头，正睡着酩酊大醉的王立彬。 门只象征性地关了一半，连虚掩都算不上。在门口就能清楚地看见里头他在沙发上四仰八叉躺着的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何俊毅无奈地笑笑，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王立彬照样睡得跟死尸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他的肚子还会微微一起一伏，何俊毅还真以为他喝酒喝到死过去。 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一个文件夹，一个茶杯，还比平时多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本大红色的请柬，烫金花纹与字做得十分精致。想必这该是哪位熟悉的客人要请王立彬出席婚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