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世纪时
回到客栈,曾源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益州城。他没想到自己出手救人竟会惹来杀身之祸,今日如果换作是一位不懂武功的大夫,只怕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曾源很愤怒,他没想搅入这两个兄弟之间的争斗,却受了无妄之灾。他也很无奈,他只是个民间的游历大夫,说实在点,在苏战眼中也就是位野郎中,他和普通老百姓一样,面对益州府尹家的大公子,根本就没处讨说法。 正收拾着包裹呢,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砰砰砰” 曾源眼角一抬,这会是谁来找自己?开门一看,只见古老背着手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哦,是古老前辈啊,您请进。”看见是古老,曾源急忙侧开身子,将古老让进了房里。 古老笑呵呵的走了进去,看到曾源打包的包裹,便问道,“你这是要走了?” “是啊。”曾源请古老坐下,给古老沏了杯茶,然后笑着又说,“我十岁随爷爷四处游历,如今已有十几年了,也就习惯了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哦。”古老点着头,随后有些惋惜,“本来我还想留你在益州,看来是没机会了。” 曾源笑了笑,没接话,他很敬重这位老先生,一般像古老这样名声在外又老有资历的老大夫,是非常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的。而古老不一样,曾源只是个年轻的晚辈,古老却亲自来邀请曾源留下,看到曾源要离开,也不强求,只是感到惋惜。 “古老前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国手,有您在益州城,小子怕是关门耍刀,班门弄斧了。”曾源看着古老说道。 “哈哈哈。”古老哈哈大笑,心道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打趣的很。 见自己留不住曾源,古老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他对曾源用壶烧沸水来解释血热之症的比方非常在意,他从没见过这么年轻却又如此精通医术的大夫,无论是诊病、断病,或是极为对症的开方黄莲煎茶,还有曾源的正骨手法,这位年轻大夫估计医术都要在自己之上。 古老食指轻轻叩了两下桌子,出声道,“你要离开,我也留不住,不过我想在你走之前,请你为大医堂的学子们做一次讲演。” 曾源一愣,大医堂?讲演? 大医堂乃是大燕朝习医学子们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大燕朝每个道省的首府都设有大医堂,这是一个朝廷与地方合办的学府,由朝廷御医与世间名医授课。而在剑南道省益州府城,古老在大医堂的地位很重。 曾源怎么也没想到古老会提这茬,坐在那正在思虑,古老也不说话,喝着茶,等着曾源的表态。 想来在城中苏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对付自己,再就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古老的面子。 曾源想了良久才说道,“古老,我倒是愿意去一次,只怕年纪太轻,难以服众。”曾源说的是大实话,他这个年纪一般就是在大学堂当个学子,甚至大部分学子都比曾源年纪大的多。他是古老请去的,自己丢了面子倒是其次,要是连累了古老的声誉他会很愧疚。 “明日我也去听课。”古老竖起眉,眼睛一瞪,“我看谁不服!” 曾源无奈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由不得自己再推脱了。 送走古老,曾源在房中思索着明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这些医堂学子有些甚至都是些小有名气的名医,他要好好准备。 第二天上午,曾源按照约好的时间提前到得了大医堂。 站在大医堂朱门前,曾源抬首看着门楣上巨大的紫底牌匾,上书三个镂金大字,“大医堂”。这三个字由先帝书写,临摹至各大医堂。 曾源整了整青色布衫,紧了紧长发上的白冠,抬腿迈了进去。 大医堂内的堂课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从十几岁的新晋学子到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们都坐在椅子上说着话。 “今天来讲课的不知是哪位御医先生?” “会不会是朝上的二席御医?” “别瞎想了,咱们这一年才来一位三席御医,二席御医那是我们能见得着的么。” 一些年轻的学子们已经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他们都是接到古老的消息,今天必须听课,他们也很好奇是哪位大御医要来讲学。 就在这时,古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课间立即鸦雀无声,古老走到最前边的椅子上端正的坐下,一副虚心听讲的模样。 大家只见原本跟着古老一起进来的那位年轻人居然走上了太师台。 “啊?”众人心中一惊,这什么情况?很多人的脑子已经有些懵了,这年轻人是讲师?好在古老轻咳了一声,众学子才定下神来。 曾源站在太师台上,面带淡淡的笑意,他向一众学子和医师们鞠了一躬,然后抬起身子笑道,“古语云,志同而道合者皆是友,今日曾源恰逢其会,能与各位医友同处一屋交换学医经验,幸事。” 众学子们顿时对曾源有了些好感,曾源把姿态摆的不高,但也不卑,交换经验,就不会让别人认为曾源是在倚侍卖弄,他们看着曾源的年纪,肯定是不会听曾源讲什么诊脉、开方这些药理的。
见众人面色都正常了许多,曾源笑了笑,接着道,“现在我想问个问题,学医的根本是什么?” “治病救人。”后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抢先回答道。 曾源点点头,“这位医友说的很对。” 那少年见众人看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谁能告诉我,怎样才算一名真正的大医呢?”曾源扫过众人问道。 “当然是成为朝廷的御医,只有御医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大医。”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御医。其余人也是纷纷颌首,表示赞同,古老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他也觉得御医是大夫们共同的理想。 “你说的不全对。”曾源摇摇头。 “那你说,什么才叫大医?”那男子有些生气,大家都同意自己的说法,曾源却是不同意。 “大医者,第一个前提便是医德。”曾源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有些锐利。 “医德?”古老心中一顿,他似乎有些明白曾源今天要讲些什么了。 其他人也是一愣,他们当然知道医德,每个学医的人学的第一堂课便是学会养成医德。可是,为什么今天一提起这两个字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曾源看着大家疑惑的表情,接着道,“我爷爷交给我的第一堂课便是医德,每天我都要背一遍。”说着,曾源踏步颂道。 “夫医之为道,尤难于他术,从来久矣。方其疾也,虽金玉满堂,子弟骨rou环围,莫能为计,必得良医以起之。则医之为功非小焉,主执人之性命者也。古来医道通仙道,半积阴功半养身。” 曾源停下步子,众人却是面色微红,他们很多人都背不全医德了,因为他们每天想的都是诊病药术,追求急速起效的神奇方剂,却忘了这学医的第一堂课。 “大夫出手,便是病人以命相托,这世上没有小病,任何一种病都要大夫们尽心尽力去救治,这便是医德。”曾源笑了笑,“成大医者,先修医德,再修医术。” 古老听到这点着头,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大夫不简单,这个曾源知道一次讲演若是讲些疑难杂病肯定没人愿意听,不过,从医德入手让古老眼前一亮,看来自己也要好好修习这篇医德喽。 曾源讲了半个时辰的课,众学子皆是若有所思,随着曾源的离开,古老对着一旁的一位大医堂医师道,“以后每天都要安排一堂医德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