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五(河蟹健全版)
喘息着,跛着脚步挣扎着向前…… 回首望向後方泉涌而至的深渊…… 无法克制的战栗感随即支配了全身…… 此时,内心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既然恐怖、恐惧…… 那就必须……逃离…… 逃……必须逃…… 不逃……就是死…… 死…… 不想死…… 我不想死……! 然而……从後方涌上的黑暗,仍在一瞬间……疯狂地吞没了自身的意识。 随着黑暗的覆盖,彷佛身躯消失,然而,即使被黑暗吞噬而无法感受到自身存在的当下,仍能切身感受到……或着该说听到的,是从那炼狱中传来的名为「绝望」的恸哭之声。 那是……一路上踏过的人们的不甘、怨怒、憎恨所汇聚而成的……诅咒之声。 比深渊更深沉的黑暗之中,用绝望所点缀的魔音,宛如针一般侵略性的刺入……刺穿……接着渗透了只剩下思绪的自我,接着…… 连同灵魂,无限制的侵蚀着…… *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可怖的惨叫声,遥夜猛然睁眼。 坐起身来环视四周,阴暗的月光透窗而入,描绘出了这个装饰单调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存在的事实。 随着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去,遥夜不禁咬着牙低喃着:「……还是老样子吗?」 感觉到自己浑身冒出冷汗的同时,遥夜伸掌抚上自己的脸孔,一回想起梦中那深沉的黑暗,身体竟然无法克制的开始颤抖。 「遥夜……?」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让遥夜将意识转回现实,当他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那位身穿橘色睡衣,金发披肩的少女她满是担忧的神情。 「……夏露?」遥夜的语气中带着疑问,毕竟原本应该在客房中熟睡的夏洛特,此时却站在自己房間的门口。 确认了遥夜清醒之後,金发少女随即打开了房间的光源。 在柔和的黄光笼罩下,夏洛特注视着遥夜略带苍白的面孔说:「偶然听到了你的惨叫,有些担心,所以就……。」 夏洛特说着,走近床边并伸出手掌抚上了遥夜的额头:「冒了好多汗……难道遥夜你,作恶梦了吗?」 「……我已经习惯了。」遥夜默认的回答中带着些微的苦涩。 「你做了什麽恶梦?难道……这跟你的过去有关吗?」说着,夏洛特想起了飞雪所提过,遥夜他无比沉重的过往。 「……不过是我应得的『诅咒』罢了。」 遥夜自嘲着回答说:「毕竟……。」 ───我可不是「好人」啊。 「遥夜……。」 下意识地回避夏洛特的目光,遥夜用冷淡的语气说:「总之,我已经没事了,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你快回去休息吧。」 用担心的目光紧盯遥夜的表情,过了良久,夏洛特的紫色眼眸中像是闪过了一丝下定决心的坚毅。 不发一语,少女缓缓走向门边,随手关掉了房间的电灯。 当遥夜以为她将就此离去的时候,夏洛特却意外地,在她还没离开房间的情形下直接关上了房门。 随着回身走近,夏洛特在短时间内直接躺上了床铺,这让遥夜的瞳孔倏地紧缩的同时,却也没来得及出声询问。 「夏露,你……?」 然而,不等遥夜开口回应,和他并躺在床上的夏洛特,臉對着他面露溫暖的笑容。 「……小时候,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子,会在我作恶梦时陪伴着我度过内心最感到无助的时光。」 少女宛如母亲安慰孩子似的对少年低声道:「安心睡吧,今晚……我会陪着你的。」 藉着窗外的余光注视少女的温柔笑容,少年脸上浮以一絲驚訝,却不可思议地,他卻對此并没有感到一丝排斥的意味。 在这种温暖的氣息包覆下,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不可思议,原本屡次纠缠着自己的「诅咒」,此时彷佛……消失了……。 在迷迷糊糊陷入睡梦的当下,遥夜下意识地想着……。 * 一抹清晨的微光,划入了遥夜的房间。 受到自己规律的生理时钟影响,遥夜再次清醒了过来,然而,与之前被恶梦惊醒的那次苏醒相较,此时的他神采奕奕,精神与rou体都经历了最充足的休息。 他将目光上移,如预想中的,是关心自己的少女她无邪的睡脸。 在不惊动少女的温柔动作下,遥夜轻轻坐起,在床沿注视着她的睡容。 「……真是的,何必那麽cao心呢?」即使口中抱怨,但遥夜也忍不住想着───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受你吸引了吧? 看着夏洛特的睡脸上流露的笑容,遥夜的嘴角也不禁跟着上扬。 接着…… 他伸出手掌…… 戳了一下夏洛特柔嫩的掌心(河蟹去死!)。 「呜呜……。」莫名的刺激让少女不禁眉头一皱,接着她突然睁开了双眼,与正观察着她睡脸的少年四目相对。 「你醒了吗?」 少女的转醒并没有让遥夜陷入尴尬,他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咦?」 终於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的微笑,清醒過來的同时也让少女脸蛋微红,并跟着嘟起脸颊露出怪罪的神情说:「呜,遥夜你好坏!」 「因为夏露你看起來睡的很舒服嘛……。」 此时,遥夜沿床而坐轉過視線,而夏洛特则臉色微紅面向床内整理服装,当窸窣的声音止歇後……。 原本因打闹产生的轻松气氛,此时却由於彼此的沉默而冷却下来。 「……。」 「……。」 夏洛特的脸颊透红,心脏扑通扑通的悸动着,似乎还没有从面對遥夜的親暱互動中回过神。然而,遥夜的表情却带着一丝凝重,似乎在犹豫着什麽……。 虽然沉默的原因不同,但是,两人似乎都同样在等待着对方的发言。 又过了一会儿……。 「谢谢你。」 率先开口的遥夜,很突兀地对身後的少女开口道谢。 「为什麽要道谢呢?」 「多亏了你,昨晚……我真的免於恶梦的侵扰。」 遥夜提起的这件事,让少女接着回想起自己昨晚大胆的举动,让她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额头又再次热气上扬。 「不……不会,只要有帮助到你的话,这点小忙不算什麽。」有些紧张的回答,却听到遥夜接着笑了出来。 遥夜轻笑着,接着以平穩的语气说着:「我的恶梦,对我而言或许带来痛苦,但另一方面也是种警惕吧……提醒我不能轻易舍弃过去。」 「你的过去,到底是……?」夏洛特回过身来,藉机对遥夜提出了困扰自己的疑问。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紧张,因为,此刻对方提起的这部分,或许连与遥夜相处甚久的飞雪等人似乎都不清楚。 「你也知道,我是日华混血对吧?」 「嗯,你先前有提过了几次……。」 「那麽,父母亲分属於不同国家的我,又为什麽会成为织斑家的一份子呢?很明显的对吧……?」 遥夜的反问,让夏洛特很快理解到其表达的意旨:「收养……是吗?」 「没错,那麽……既然我是被收养的,那我原本的父母又怎麽样了呢?实际上,虽然两人分别是薪水微薄的记者与作家,但是,在这对夫妻的背後都各自有著相当深厚的家族背景,那麽,也不可能是因为生活拮据的问题而舍弃我对吧?」 用夸张的语气诉说着,遥夜直接点出了事实:「再说,感情和睦的他们,也不可能离婚……所以说,只有一个状况……那就是同时遭到了不测,才导致孤身一人的我必须被人收养。」 注意到了夏洛特的疑问目光,遥夜接着说:「你或许想问,既然父母亲的背景不俗,那为什麽收养我的却是织斑家呢?」 「原因也很单纯……。」 ───不过是这对夫妻发生意外的场所,是在各自的家族势力鞭长莫及的地方罢了。 「虽说出事的原因,也是基於他们自身的愿望就是了……。」 即使遥夜的话还没有触及疑问的核心,但是夏洛特的神情动容,却显得此时的她无法平静下来。 「对了,夏露啊,你知道吗?」 遥夜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在IS这种东西普及到全世界之前,你认为世界上……局势最混乱的地区是哪里呢?」 IS普及之前?虽说IS的发展,让世界各地的军事势力产生剧烈变化,不过即使是IS凌驾一切武力的现在,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依然是纷争从不间断的区域。 「……中东?」 「没错。」 遥夜直接肯定的回答,也让夏洛特直接理解了他前述的那些话的真正意义,接着因为惊愕而让她的紫色瞳仁倏地紧缩。 「……我的父母,为了理想而献身的他们,10年前……双双死在伊拉克的战场上。」 接着又像是补充什麽不重要的情报似的,遥夜随即附注说:「当然,我也留在那里。」 ───要死要活地挣扎了三个月。 ……那裡是地狱,而且不是各种宗教中形容的那种飘渺的地狱。 ……是屍骨綿延千里,货真价实的……活地狱。 ……遥夜现年16岁,10年前父母双亡,这不是代表着? 「当遥夜你才6岁时,就在当时正逢内战频传的伊拉克,独自生活了三个月……?」 夏洛特感觉的到,自己的疑问语气中带着颤抖,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仍然一脸不以为意的回答说:「就是这样一回事。」 「就是那个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混乱世界里……。」 遥夜的这句话,似乎也替他表达的这段经历做出了总结,但是……这项答案,在解答了夏洛特疑问的同时,却也让少女的心中感到难以言喻的重担。 此时的她,有些阴晴不定的轻轻别过了头。 ……明明知道了我最想知道的这些事,为什麽,我却完全无法感到庆幸呢? ……我这样追根究底,最终给他带来的是再一次的心理伤害啊!我……根本不想伤害他。 ……我到底该用什麽态度,来面对这件事实? 内心激荡的夏洛特,脸上所浮现出那参杂着哀伤与自責的痛苦表情,则完全落入了遥夜眼中。 看着表现在少女侧脸中那想要试着安慰、试着怜悯却又有所担忧伤害自己的神情,让遥夜忍不住轻叹一声。 他苦笑着说:「其实昨晚,雅莉在业务联络中,将你昨天在交谈中对她们表示的那些对我的担忧,以及期望……都跟我说明过了。」 ───我认为,夏露不用太过顾虑我,只要继续维持着你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想法就好了。 「毕竟,即使过去多麽不堪回首,现在的我已经活下来了,那我还能要求什麽呢?」 ───所以,打起精神来吧,夏露。 夏洛特回过头,用夾带着些许泪珠的目光注视遥夜淡然的笑脸。 「对……不……起。」 ……原本希望能够帮助你,最终……我反而作出伤害你的举动。 「对不起,对不起……。」 ……迎向少年的她,眼角的泪珠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原本你就没有做错什麽,相反地……。」 遥夜注视着夏洛特神色认真的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替我这种『恶徒』流下关心的眼泪。」 对於遥夜发自内心的自白,让夏洛特依旧残留着泪水的双眼,微微一眯。 「遥夜,你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吗?」 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痕,有着类似经历而感到切身之痛的少女,不禁问起了她最在意的问题。 「……果然,飞雪将她知道的事都对你说了吗?」少年苦笑着,随即注视着少女带着认真意味的双眸。 遥夜沉默了一会儿,平淡的回答:「并不会,起码现在的我,有重视的家人与同伴,有能花上一生去完成的事……我,或许无法视作幸福,但是,绝对不是不幸的。」
───我不用认为自己不幸。 ───「我明白了,你就成为我的新家人吧。」 ───我,是幸福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没错……。 ───「或许过去的你,还留在伊拉克的战场上,但是现在的你,已活了下来……。」 ───因为我,活下来了……。 ───「以我织斑千冬的弟弟,织斑遥夜的身分活下去……。」 ───并且有了足以视为至宝的……重视的家人们。 ───「无论是你,还是一夏,都是我最宝贝的弟弟,所以……。」 ───如此,我还有什麽好怨恨的呢? ───「打起精神来吧……。」 遥夜说完,像是将重担解放似地松了口气,随即悠然地叹息一声。 「若真的有所谓的神明,或许它给予每个人的立足点不同,但是,给予每个人挣扎向上的机会……却一定是均等的。」 「的确,我的亲生父母,受恶意的流弹波及而双双死在伊拉克,被留下的我,在三个月内也过着如猎犬或食腐的秃鹰一样的生活,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或许是完全无法靠人性来架构……以地狱来形容仍有所不及的失落深渊。」 但是……。 「现在的我……已经活下来,从那个地狱中生存了下来。所以……」 ───和留在那人命无价值的黑暗之中的无数亡魂相较,挣扎并踩着千万枯骨活下来的我……根本没有去恨的立场吧。 「我为了生存而挣扎,更为了生存而主动伤害了其他人,对於这样的我……。」 ───我只希望……你不要恐惧我。 「嘛,说起来,自从接触了你的温柔以後,现在的我对於伤害的行为也有了不小的顾忌就是。」 「遥夜……。」 金发少女頓了頓,隨即用認真的神情作出了宣誓似的回答:「我……绝不会再次伤害你的。」 夏洛特倚靠住遥夜的肩膀,轻声說:「……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少女说着,神情露出一丝坚毅:「这是我───夏洛特.迪诺亚的誓言,所以,拜托你……。」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夏洛特发自内心的轻声呢喃,让遥夜有些失神,但是,注视着少女带着毅然神韵的紫色双眸,心中却不禁浮现:「现在的我,也是被人需要吧」的庆幸。 「……我没有意见,就持续你哪天对我心生厌烦吧。」 有些难为情似别过头,并说着冷淡的言语,但是,听到他的回答,夏洛特却放心似的,将头轻轻枕着他的肩膀,闭上了双眼。 「……谢谢你,遥夜。」 夏洛特一阵放松似的,将脑袋的重心缓缓移向遥夜的肩窝,但是…… 随着遥夜像是感到酸脖而突然扭头的动作,少女的重心一落空,突然往床测的地板落下! 「啊?」 「夏露!!」 碰! 一阵巨响,两人双双在床旁的地板倒下。 然而,遥夜在两人一起倒下的同时,很迅速的将夏洛特的身体往自己身上扭转,接着倒下之後,很自然的变成了……。 「请……别盯着我看,很不好意思的。」 所谓的女上男下的堆叠状况。 彷佛「推倒」一样,以雙手支撐地板俯視遥夜的夏洛特,有些害羞的将视线移开,但是,突然浑身一僵。 盯─────。 将夏洛特的「僵化」看在眼里的遥夜,有些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 ……寒毛束直。 被早晨的阳光照耀而呈现在他眼中的是…… ───整整三大叠,封面很清凉又很火辣的「少年教科书」。 「……这到底是?」 没人回答他有些讷讷的疑问,但是夏洛特却一针见血的出声指出:「这是你的房间,没错吧?」 听出她意有所指而回过神的遥夜,像上发条的娃娃一样喀喀地回过头。 映入眼中的,是夏洛特她───夹杂着惋惜、不满、以及……「啊,果然是男孩子。」的这种怜悯意味的俾倪目光。 「……这些书跟我没有关系啦!!」 即使忍不住大声否定,但是已自行建立起成见的夏洛特,却仍然用冷淡的目光睥睨着一口否定的少年。 她缓缓的从那堆书中随手一抽,当她瞄了一眼那本「教科书」的封面後,瞳孔猛然一缩。 接着,很轻松的将书转交给遥夜,用很「温柔」的语气淡淡的说:「果然……人不可貌相呢,遥夜你的口味竟然这麽重啊?」 哈? 虽然明白对方彻底想歪了,但是夏洛特展露的那彷佛「包容一切罪恶」的圣女微笑,却弄得遥夜不知该怎麽回答。 遥夜将视角转向那本书,顿时「噗」的一声,一口气猛然喷出。 那本书的封面……总之就是,「蜡烛、皮鞭、木马」等绅士配备,以及「庸俗、低俗、媚俗」等三俗要素完全具备的超级重口味的「御姐」总集篇,让遥夜的大脑彷佛同一时间断掉了一条名为「理智」的线。 他缓缓从夏洛特手中接过那本书,露出了一抹───微笑。 ───用「残忍」所点缀的微笑。 此时,从遥夜的身上,似乎缓缓散发出实质的冷冽杀气,让一旁的夏洛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她也彷佛听见了,遥夜的嘴中正喃喃低语意义不明的言语:「一夏,死ね!!!」 . . . . ───────────────────────────────── 《织斑一夏处刑记》倒数一章,有兴趣没兴趣的读者都不要错过喔!预定,明晚7点,隆重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