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者有罪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拍拍肚皮心满意足，白侯氏领着秦远去了西屋，准备睡觉。

    也许是白天睡太多了，也许是对以后生活的担忧，心中只觉空落落的。忽然来到了秦朝，一切都变了，也一切都没了。感受着宁静到可怕的秦朝山村夜晚，秦远直想发疯抓狂大叫，不禁有些怀念那刺鼻的尾气和压抑的高楼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坐起来，呆呆的望着白侯氏怕他不习惯专门为他点的一盏兽油灯。秦时已广为使用的猛火油灯白家这样的庶民家庭是用不起的，即便这只小陶碗加棉芯做成的兽油灯平时晚间也是不用的，只有重要的客人来了才会点上使用。

    火苗跳动，秦远感觉有些想通了，有舍有得，失去了以前，就拥有现在和未来，只是这未来，却不甚明了啊！秦朝短命，五年后秦始皇嬴政就死了，嬴政一死秦朝就乱了，七八年后秦朝就他娘灭亡了，届时天下大乱有个屁的幸福生活啊。

    胡思乱想一阵，觉着甭管是腰缠万贯做个财主还是成为朝廷大员耍文弄武，亦或是像刘邦项羽这样的历史牛人一样做个造反的枭雄，只有四五年时间，能做到什么地步？

    秦远告诫自己，不论最后能不能过上那梦寐以求的可耻的奢靡幸福生活，天下大乱之前，得先强大起来。

    秦远取过油灯，打开背包，感觉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

    翻一翻，尽是手机、手电、太阳能电源、睡袋、炊具、急救包、墨镜手套之类旅行必备的东西。拿起那把野外生存刀，精致锋利短小精悍，出发前买了用来在旅行途中防身的，以后更要用它来保命了。

    还想把包仔细翻一遍，无奈太过疲惫，倦意终于上头，秦远倒头便睡。

    秦远又做梦了，梦中自己千辛万苦，做了财主，当了秦朝上将军，一个秦人姑娘在荒野里就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巧舌游走……

    次日一早，秦远起床比平时利索多了，现在不比往日，要开始新的生活，好好迎接每一天。就不追究铁匠白老汉咣咣的敲打个不停扰人清梦了。

    白老汉光着膀子正在咣咣的锻打铁器农具，知道秦远好歹算个游学士子后，不再叫他碎娃了，改口变的斯文了点，道：“后生，睡的可好”？又转头喊道：“碎女子，打水，给客用。”

    借着日光，秦远这才吃惊的发现，白老汉黝黑精瘦，头上顶一方独具秦人特色的青色黔布，瘸了的左腿导致走路一步一闪，光着的上身黝黑粗糙，一道道rou红色伤疤，触目惊心。

    “老伯打过仗？”秦远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处的时代与原本那个世界有多么不同。

    “我爹做过千夫长呢，原本能跳过校尉级，直接升做将军，他却不干。”被白老汉称作碎女子的姑娘端着一瓦盆水走了出来，一脸的自豪里带着点懊恼，显然是从母亲那里听了无数次这样的念叨，以致说到此事时神情越来越像白侯氏。

    白老汉手上不停，呵呵笑道：“我这一代往上，老秦人有几个没当过兵？咱这黑石里白十多人口，一半的男人打过仗，活着的都是半截残废。我白老头运气差，只参加了灭国战初期灭韩等几个小战役，后来便负伤还了乡。“

    秦远知道秦时郡县制，县以下设乡、里、亭，看来这里叫做黑石里，大致就是后世一个很小的村子。

    作为一个从小有着军旅梦想的人，秦远是个不折不扣的军迷，不过平时也就玩玩CS真人对抗，面对着真正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厮杀过的老人正暗自惊讶要说出发自肺腑的佩服之言时，白老汉却又开口了。

    “不过啊，要是早知道世外还有你小子说那些奇特的地方，老头子我还真乐意当以回逃兵，去见识见识那些不用马拉就能跑的马车呐！“

    眼见白老汉说着说着居然眼睛都放起光来，秦远唏嘘不已，都说了不用马拉的就不能叫马车了吧？赶紧低头准备洗脸清爽一番，生怕老头儿聊发少年狂，要自己带他重走青春。

    名叫清儿的碎女子又开始了学着母亲的口气对不思上进的老父亲进行批判：“放着将军不做，就当个小兵最后腿都受伤了，还想着周游列国呢！“

    白老汉不露痕迹的轻叹一声后，乐的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平时没少被可爱的女儿批评。

    秦远却没这心思跟着乐，洗脸时手还没碰着水就全身僵住了，水里的倒影，那还是自己吗？那么嫩？活脱一个奶油小生，骗小meimei绝对百发百中！这会儿才意识到，衣服变大了，裤子变长了，最重要肚腩也没有了，看样子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18岁啊！

    “呀“的一声，秦远向后坐倒，被瓦盆水里的自己吓的不轻！

    白老汉和清儿赶紧将秦远扶起，问他怎么了，秦远摇摇头，歉意的微笑着说：“没事，可能还没睡醒。“兀自又默不作声的洗起脸来。

    秦远心中咒骂老天爷，不就是年轻了几岁吗，更好，老子多享受几年！一捧水浇在脸上清醒许多，立刻被打回现实，看着破烂的瓦盆和白老头又咣咣响起来的敲打声，这他娘的叫享受？

    白侯氏招呼大家吃饭，果然又是那大秦庶民最爱吃的藿菜疙瘩汤，秦远闻着味儿就没了胃口，说自己不怎么饿，一个人到屋子外面拿着那把野外生存刀在白老汉的那些个还未锻造的铁块上划来划去。

    白老婆婆满脸的慈爱，摇摇头叹息道：“这孩子，怕是想家了，又忘了家在哪里“。随即一家人商量起打算收留这可怜的碎娃子。

    秦远正在思索着怎么先想办法挣点钱，给自己弄个茅房什么的，白手起家可不容易。却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伸长脖子很快就看到几骑身穿黑皮甲的人，根据脑海里兵马俑的样子一眼认出这肯定是秦朝军兵。

    几个士兵到了屋前，跳下马来，其中一个愣了楞神，径直走向秦远。

    “大秦律，天下子民不得私藏兵器！你是何人，出示照身帖！“这秦兵眼神凌厉，死死盯着自己手上在铁块上划的呲呲作响的野战刀，咬牙切齿很是不可思议。

    “我没有兵器啊，照身帖又是什么东西？“

    秦远很真诚的认为自己的小匕首不算兵器，至于什么“照身帖”，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干脆一赖到底，不知者不罪嘛！

    零头说话的士兵却咧嘴笑了，嘿嘿道：“看你其貌不扬，不像个普通平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照身帖自百余年前商君变法就开始使用了，一方竹牌，粘一方羊皮，画着你的头像，写着你的职务或家住地址，盖有官府大印！”

    秦远大概明白了那就是后世身份证一样的东西，可眼下能怎么办，硬着头皮道：“我从小游学在外，出生在域外，所以不知此事。”

    “哼哼，出生在域外不知此事？我看你是黑户刁民！不知道就有理了？不知秦法，按律送县署接受法吏教授，但你私藏兵器还是个黑户，县署法官大人应该会判你徭役去修阿房宫或者黄帝陵吧？哈哈，兄弟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