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只 水晶

    因为林钟不懂精灵语，他并不知道后来女精灵和那条老龙之间又讲了什么，远远地瞧见肥滚滚的老爬虫鼻子一哼，说了絮絮叨叨一通就又换了个懒惰的姿势继续去睡大觉。

    “哎呀，格里斯尔先生生气了。明明是自己总是欠债不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老人家吖。”伊露莉鼓着腮帮碎碎叨地回来，很生气地嘟着嘴。

    “怎么？”虽然精灵并没有排斥林钟混杂在他们一起，彼此间却很少交谈，除了伊露莉之外就是瑞文戴尔愿意多和林钟做些交流。

    “小气巴拉的格里斯尔先生真是最讨厌了。”女精灵没有多跟林钟解释到底，相反从贴腰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小东西，大刺刺地坐到一面平坦鎏金梳妆镜上，将它打开。

    “林钟也要吗？”

    “要？要什么？”

    “当然是午饭。”

    “哈？”

    林钟与精灵他们相处仅仅只有几个小时时间，自然也没见他们用饭。自己的储物虫袋里除了装满傀儡虫外倒是一直还放了三支浓缩营养剂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从来没想到饮食的问题。

    “就在这里吃吗？”

    “折返回去太麻烦了啊，洞窟里面又都是白气，除了格里斯尔先生的房间里不会有，地方又很宽敞。”伊露莉自顾地打开用来包装的宽大树叶，露出晶莹剔透的食物本身来。一颗颗状圆润光滑的颗粒紧凑地粘合成一簇，有点儿像大团的乳白色鲑鱼籽，又或像聚在一堆的椰果丛。但林钟清楚女精灵要吃的食物和水产与工业凝胶毫无相干。

    竟，竟然是米饭。

    没错，林钟绝对不会忘记那种颗粒的柔和光泽，过去在故乡每日三餐的主食。煮熟过后为了便于携带和储存，现在被揉在一起，制成女精灵手中握着的饭团米糕。

    “原来，是大米啊。”

    上次林钟尝到米饭的滋味，还是在什么时候呢？林钟不太记得了，一直以来，多少习以为常的事，在他掌控虫族之后，已经都快被淡忘光了。久久以后，偶尔也觉着自己越来越不像是正常人类了，可能，这或是成为了虫族主宰后必须存在的通病也说不着。

    “啊呀，林钟果然知道是什么呢。”伊露莉将米饭团子掰开一半，又随手在脚边的黄金堆里抽出白银餐盘，洒光铺满表面的珠宝，一样盛了一半，再把其中的一碟递给林钟。

    不是以前家里mama亲手煮出来的那种粘滑香糯的大米饭，摸在手中，米质稍稍有些发干。本来饱满的颗粒略微失水干瘪了一些，但还是透着大米诱人的清新香味，让林钟久未出现的口水浸湿嘴唇。用手抓起一小簇放到口中，松软的口感在牙齿的咀嚼中滑动，咽下去之后一种久违的感动从味蕾一直传到心头，甚至让林钟冒出有点想哭的忧郁。

    “很好吃，谢谢。”

    “不用客气吖。林钟又不是坏人，你和我们有一样的气息咧，咱是不会判断错的。”伊露莉仍旧是那副天真爽朗的率直语气，细长的手指拈过林钟唇边粘连着的米粒，与黏在她自己手上的米粒儿一起舔食干净，别具挑逗意味的动作偏偏女精灵施放自如，天然不带一点儿**的气氛。林钟一时有些看的呆了。

    “是吗”林钟摇摇脑袋，将刚才的画面从记忆里丢开。一样的气息？我可没有跟你们一样长着尖耳朵啊。

    稍稍恢复平静情绪过来的林钟对后脑勺问着所谓“气息”是什么，最近一直无力惯了的附脑回答资料太少，不能做出解答。

    其余的精灵们也都开始着用饭的时间，三三两两，或根据彼此的关系远近扎做一堆。林钟稍微漫步四周看了一下，没错，精灵都是在大口大嚼着攥成了团的大米饭，有一些多少挑口的家伙则在装饭的包装里多加了点小粒的青果和貌似是细竹笋一样的尖尖的佐菜。没看见有rou，全部是清谈的素食口味者。

    总算他们也知道这里是那条老龙的地盘，选择野餐的地方全都远远靠着背向睡着得懒龙一边，聊天的声量也极为安静。

    吃的有点小饱的林钟索性一个人漫步参观这条老龙的藏宝室，权当饭后散步。黄金、白银、宝石箱，除了金币和纯粹的珠宝，遍地都是应该属于艺术品范畴的贵金属，从鎏金烛台，豪华的穿衣镜直到充满各种点缀的小箱子和小物件。只可惜当年林钟不喜欢欣赏这种东西，更别提现在在这个异端的世界里。

    林钟在黄金组成的垃圾堆里高一脚低一腿行走着，有时还得拨拉着前方的障碍。精灵们带来的火把只能照耀身周一圈小块儿的地方，稍稍走远些，精灵们的聚集地就成为林钟背后稀疏的光亮，连老龙肥胖的身躯也变为了大坨偶尔浮动的不清晰黑影子。

    正当林钟有些倦了，思考是不是回到精灵身边去休息，林钟的附脑突然收紧了一下他神经，提示着前方尚不在光亮照耀下的地方，有他感兴趣的新东西。

    作为辅助型生体计算机，林钟后脑勺里的小东西很少进行主动发言，每一次给予林钟的提示，其实却都相当恰当。林钟随即命令视网膜换了一种视觉成像去看，紫外线效果下，一堆贵金属垃圾里半掩埋着一根水晶柱子，又好像是玻璃构造的东西。

    林钟看到的东西一下子就触动了他心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冲了过去，将手里的火把插放在一边，燃起的光线在几面装饰用的盾牌和盔甲间传递间，闪亮出那根柱子，拥有不属于一般澄黄颜色贵金属的水晶感。

    水晶柱通体透明，摸上去前端被一层黑黑的东西糊住。柱体中间像是放进了什么东西，隔绝了照耀一半过来的光线。既不像艺术品，又不似某种特型的工具。

    忽地，林钟的背后龙xue的出入口地方吵闹起来，又只听“咻”地一声，一发火花投射到了上空，在每个人的上方爆出了一团耀眼的光，彷佛龙xue所在的中空洞窟里多了新的一轮太阳，极为刺目的光辉将洞窟中的一切都照亮清楚，折叠在老龙的财宝上，和人工的太阳一起渲染出瑰丽而层次分明的漂亮颜色。

    突然光亮在林钟眼前的，是错落散放在老爬虫财宝堆上，那根与面前一样的水晶柱子，一眼望去，足有好几百个，林钟从故乡通过虫巢跨过遥远星际运来的，其中装载着自己同胞们运输胚胎的玻璃培养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