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风波起

    船政衙门里少了几个女眷，却更像一个军营般的存在。

    德国军官团的入驻以及越来越多的“师爷”们聚在一起，围着沙盘吵个不停。但提督大人的身影却反而彻底的消失，衙门里的话事人现在是唐师爷。

    自从接见了英国海军代表费舍尔上校，签订了“江河”级设计图纸交换两艘绿宝石级轻型巡洋舰的协议，并就英国境内龙旗集团所属产业的搬迁达成共识后，载洵就将英国海军代表团扔给了卞总督接待，亲自开着一辆最新出厂的龙旗重卡驶进了闽江西岸的叠嶂群山中。

    车上载的都是酒rou，目的地是深山中的第五实验室。

    主攻化学工业的第五实验室搬迁至福建之后，便专门成立一个小组，研究项目是“特种炸药。”

    一年前，已经事业有成的阿尔弗雷德·伯纳德·诺贝尔拒绝了龙旗集团的收购草案，但却对载洵所提出的炸药改良技术十分的感兴趣，其所拥有的Bofors军工厂和钢铁厂也积极的与龙旗集团展开各项合作。

    之后，龙旗集团取得了诺贝尔拥有专利的特种达纳炸药的使用权，并以此为基础，在Bofors军工厂试制出多种新式枪弹。

    但在龙旗集团的“搬家计划”实施之后，诺贝尔却在瑞典王室的压力下，单方面终止了与龙旗合作计划。

    载洵很清楚，瑞典王室也是迫于英国的压力，但在刚刚结束的与费舍尔的谈判中，却并没有提及此事。因为……第五实验室的“特种炸药”小组，已经根据载洵所提供的资料，研制成功了“旋风炸药”——黑索/金。

    在另一时空，威尔勃兰德发明的梯恩梯炸药几乎主宰了两次世界大战。直到二战结束后，威力更大的黑索/金炸药才开始取代了梯恩梯炸药之王的称号。

    载洵没有忘记北洋水师在黄海海战时的窘迫。战术、舰船性能等胜败因素暂且不提，光是在炮弹的威力上双方就相差甚远。

    开战之时，日本联合舰队所使用的炮弹都已经换成了爆炸力更强的苦味酸猛炸药，但北洋水师装备的却依然是老式黑/火药炸弹，威力弱，烟雾大。至于那些空包的训练弹……不提也罢。

    当然，载洵的目光并没有只是盯着日本人的身上。海军的无畏时代即将来临，战列舰装备一百五十毫米甚至是二百多毫米以上的厚钢装甲，都将变得不再稀奇。

    不要说目前世界各国的炮弹无法对“无畏舰”造成太大伤害，就是一战后快速发展的普通穿甲弹，也不太容易让无畏舰伤筋动骨。

    所以，载洵给“特种炸弹”小组制定的目标从一开始，便跨越了最初的钝头和被帽穿甲弹，而是直接瞄准了威力更强的“次口径超穿甲弹”。

    所谓次口径，指的便是穿甲主体的直径小于弹径。这种次口径超穿甲弹的弹体内，有一个用硬质的炭化钨制成的弹芯。由于穿甲弹是依靠弹丸的动能来穿透装甲的，因而当弹丸以高速撞击装甲时，强度高而直径细小的弹芯就能把大部分能量集中在装甲的很小面积上，从而一举把“乌龟壳”穿透。

    载洵不是没有考虑过老美的贫铀弹，穿甲效果更好造价也比钨合金便宜，但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还无法大量提取铀（原子弹……），更主要则是钨矿在中华分布的非常广泛，发展钨合金的前景还是比较现实的。

    这一次，拉了一卡车的好酒好rou来慰劳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们，便是因为次口径超穿甲弹的意外诞生。毕竟载洵只是提供了一份粗略的资料，而穿甲弹对于以德国人亨宁为首的“特种炸弹”小组来说，是一个新鲜事物。甚至于，英国海军的造办处也只是刚刚开始启动了“穿甲弹”的研究。

    虽然，第一批龙旗重卡的载重量只有不足两吨，但整整一货箱的酒rou还是让整个第五实验室的近四百位工作目瞪口呆。

    但兴奋的从卡车驾驶位上跳下来的载洵却丝毫不以为意，“亨宁，以最快的速度再安排一次试射，只要‘穿山甲’能够达到你所说‘轻松穿透二百毫米匀制钢甲’的效果，我就大宴七天又如何？”

    ……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内，载洵带几名护卫，换乘善于爬山的矮脚马，走遍了群山中的多处科研基地。次口径穿甲弹的研制成功，大大的改变了载洵对于这些科学家创造力的预估。

    本以为，受时代和条件的限制，很多过于超前的技术在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但一番巡视下来，载洵深深的感受到“群众的力量是无比伟大的。”

    不管多么重大的发明，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想像，是起步。就如龙旗下属的这些实验室中，载洵只是提供一些粗略的资料，就相继诞生了许多超越时代的科研成果。

    没有人比载洵更清楚，当这些成果都被实际应用之后，将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实际上，在许多以五爪金龙为标志的公司中，就已经有了许多类似的成果投入了量产，大到重卡、货轮，小如香皂洗洁剂、尼龙丝袜……

    转攻实业的龙旗产品正以让人惊异的速度飞向世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种情况，就在载洵刚刚从深山中的科研基地返回马尾，还没有坐稳船政衙门后堂中的海黄梨木太师椅时，唐荣浩便焦急的将一摞子的电报送到了他的面前。

    无线电的实用阶段开发并不算理想，当特斯拉将专注力投入到更“伟大的”航空发动机项目上以后，马可尼突然发现自己的实验室就如多缸内燃机少了一半的动力一样，无线电发报机的小型化、远程化与稳定化的进程都大大减慢。

    所以，载洵在深山中的这些天，各地汇聚到船政衙门中的电报，并无法及时转发到他的手中。

    唐师爷满脸汗水的紧跟着那辆重型卡车的声音跑了出来，甚至想在衙门口就想把电报塞进提督大人的手中。

    载洵有些惊异，唐荣浩并不是心理素质差到这样的人。萍儿就曾形容这货脸皮厚的“马可沁连珠枪都打不透。”

    可……当载洵拿起前几份电报后，便知道他为何这样焦急了：连续三封来自宫中的电报，太后一封、皇帝二哥两封，其中内容无一不与指婚有关。

    太后说的还算含蓄，只是询问福建这儿的台风还刮着没？要是停了，就速归京成婚。

    而皇帝二哥的电报稍晚了些日子，估计也是被太后逼得急了，大意便是：六儿，你啥时回来？车臣汗都把闺女送到京中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让人家颜面何存？皇室的颜面何存？人家大老远来的，而且哥也替你看了，那姑娘挺漂亮，还是正宗的和硕格格，也算配得上你。

    说话得很是亲切，言语之间，自是根本就没有把载洵当成外人，更少了些君臣之间的隔阂。但载洵还是咧了咧嘴，“老唐呀，你说太后和皇上是啥意思？说是让我选，这岂不是成了单选题了？”

    唐荣浩眼中飘过一丝迷茫，“啥是单选题……唉哟，我的大人呀，你就不用为这个事愁了，再往下看。”

    “嗯？看啥，还有京里的电报吗……我靠，法国佬想干什么？这是不想一起快乐玩耍了？”

    下一份电报，只扫了几眼，载洵就当场爆粗，电报是龙旗海运的驻台湾督办郭瑞发过来的。

    身为孤岛四护卫之一，并无大才的郭瑞也受到了相当的重用。当初在欧洲时，随丁南山和杨子疆一起加入红发女王寻宝舰队，在龙旗成立初期的资产原始积累阶段，都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至少，他们三人的存在，有效的震慑住了舰队中一些见财起意的家伙。

    丁南山的金钱镖、杨子疆的短飞枪都是杂牌雇佣军忠心的保证。而郭瑞则半路出家，在数次寻宝活动中，表现出了一个寻宝人的优秀潜质。

    对于机关的敏感性，用丁南山的话说就是“如果说机关是rou，那么小郭子就是猎狗，那鼻子灵的令人发指。”

    卡塔琳娜也曾多次在电报中对郭瑞大加赞赏，“幸好有郭的存在，否则我们的寻宝经历一定不会是如现在这般轻松，他至少救过十几个人的命，包括我。”

    听说郭瑞在金银岛上，甚至救了不小心触动机关的卡塔琳娜的命，载洵就戏言，“这货祖上不会是盗墓世家吧？”

    龙旗海运成立之后，红发女王舰队也暂时结束了寻宝历程，转而全部进入海运公司。卡塔琳娜与丁南山率领部分水兵转往阿姆斯特丹，边训练边准备接收两艘“龙骑士”级巡洋舰，而郭瑞便返回了台湾，成为了龙旗海运的督办。

    无论是寻宝还是大搬迁，郭瑞都可以说是一员福将。但这一次，他过来的电报却并非是一个好消息：龙旗海运的商船在南海弹丸礁附近遭遇了法国舰队的拦截。运输纺织机的风信子号和满载铜锭的木兰花号被法国人扣压并强迫驶往顺化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