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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情

    司马牧云听到雷子鉴说要召他去鲁南将军府,他微微怔了一下。鲁南,听到这两个字,他忽然想起了去年遇到的那位刘小姐,那位相貌不错,脾气却挺大,还无理地抢走他西瓜的刘淞。

    他也想起了刘淞的叔叔刘骥,去年刘骥想让他去鲁南,他拒绝了,现在这个雷子鉴又来找他去鲁南,八成又是刘骥的主意。

    他问雷子鉴,“你是奉谁的命来了?”

    雷子鉴道,“我是奉刘骥刘将军的命令而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司马牧云,“这是将军的亲笔书信,司马公子一看就知。”

    司马牧云接过书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只见上边写的是刘骥让他去鲁南,答应给他谋个职位,并说他会前途无量之类的话,他看完之后,脸上神色有些犹豫。

    窦清芳瞧了瞧司马牧云的脸色,说道,“师兄,先进去说吧,客人来了,不能让人家光站在门口。”说着走到雷子鉴身边,笑道,“雷将军,先跟我们进屋吧!”

    雷子鉴脸上尴尬地笑了下,“窦小姐,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跟在刘骥将军身边的侍卫,你叫我雷官人就行了。”

    窦清芳笑道,“雷官人不但功力高强,为人也这么随和,我们这里比较简陋,先到大厅喝杯茶,坐下来再说吧。”说完拉住雷子鉴就往门派里走。

    雷子鉴被女孩子拉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任由窦清芳拉住走了。

    司马牧云也跟着进去。

    其他天剑派的弟子们也都顺着道路往门派里走,剩下那几个收税的官府皂隶还站在空地上,摸着毛驴的胖男子见众人都走了,大声叫道,“喂,我呢!没人请我进去喝杯茶?”

    话音刚落,前边两个天剑派男弟子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笑着道,“大哥,把您给忘了,赶快跟我们进去吧!然后带着几个皂隶也进门派了。”

    天剑派的大厅就是个比较宽敞的堂屋,地方有点小,因此只有窦清芳,司马牧云,雷子鉴,以及其他十几个男女弟子进去了,其他人都在外边等着,收税那几个皂隶被拉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司马牧云坐在厅内东侧,窦清芳和雷子鉴坐在西侧,其他男女弟子则站在一旁,两个女弟子过来上了茶,放在两个座位之间的小桌上。

    窦清芳从小桌上把茶碗端起,递给雷子鉴,殷勤地笑道,“雷官人,咱们这派里没有什么太好的茶叶,这是本地产的清湖毛尖,你不要嫌弃,就当解渴了吧!”

    雷子鉴接过茶水,笑道,“窦小姐不要客气,其实我也是个粗人,不懂得品茶,平时就是当水喝了。”

    窦清芳笑道,“雷官人这么率直的人,一定很受刘将军赏识吧,不然也不会放心地让你跑这么远,出这趟差事。”

    雷子鉴道,“赏识倒也说不上,只是跟在将军身边久了。”

    “去年我师兄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我也听他说过遇到刘将军的事。”窦清芳瞧着雷子鉴,“只不过,不知道我师兄这样的条件,到了你们鲁南,你们能给他派个什么职位?”

    屋里其他男女弟子听到窦清芳的问话,也都看着雷子鉴,大家都很关心他们的大师兄司马牧云能被封个什么官。

    雷子鉴道,“窦小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而来,只是负责把司马公子带过去。”目光扫着屋内众人,“不过你们不要担心,鲁南到巴东,千里之遥,这么远的路程,刘将军还特意让我来跑一躺,可见将军十分看重司马公子,一定会给他个重要职务。”

    窦清芳听到这话,脸上笑起来,其他同门也都高兴。

    雷子鉴又向司马牧云道,“司马公子,你打算何时跟我去鲁南,我看不如明天你收拾一下,后天咱们就出发。”

    司马牧云进了屋后,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他开口道,“雷兄弟,后天我不能去。”

    “那大后天也行。”雷子鉴道。

    “大后天也不行。”司马牧云道,“刘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胸无大志,只想守着天剑派这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打算进入军府。实在抱歉,让雷兄弟白跑这一趟了。”

    雷子鉴听到这话,脸上一片茫然,又有些不悦神色。

    窦清芳和其他弟子也笑不出来了,窦清芳奇怪地问司马牧云,“师兄,你为什么不去呢,这是多好的机会!”

    一个女弟子说,“是啊,师兄,为什么不去呢。”

    一个男弟子说,“人家都专门来请你了,师兄,你要是不去,多不给人家面子。”

    又一个女弟子说,“师兄是不是怀疑这位雷官人是骗人的。”

    雷子鉴听到最后女弟子的话,连忙道,“刚才司马公子已经看过将军的信,如果你们还不信,我有腰牌作证。”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铜制腰牌,把腰牌递给旁边的窦清芳,“窦小姐,你看看,这是在下的腰牌。”

    窦清芳看了下,只见腰牌上刻着从侍卫长,雷子鉴几个字,心想,这雷子鉴原来是个从侍卫长,只比正侍卫长低一点,应该是将军身边的亲信。

    她笑着把腰牌还给雷子鉴,“我们怎么会不信,雷官人,你把这个收起来吧。”看到雷子鉴把腰牌收了起来后,她又向司马牧云道,“师兄,别人的一番好意,我看你还是不要拒绝了。”

    司马牧云还是面色犹豫。

    窦清芳怕她师兄把话说得太绝了,连忙又向雷子鉴道,“雷官人,我师兄还没想好,你先在这里住下,等他想好了,再跟你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雷子鉴点头。

    窦清芳于是拉着雷子鉴出去了,给雷子鉴安排住处,走在路上,还对雷子鉴说,让雷子鉴不要见怪,她师兄脾气不好,不会说话,雷子鉴笑笑说不在意。随后,雷子鉴就在天剑派客房住了下来,窦清芳还安排了两个手脚勤快的男弟子,好好照顾雷子鉴。

    安排好雷子鉴后,窦清芳又去找那几个收税的官府皂隶,那二百一十三文钱,她现在也没心思争了,就不要了,并且又交了新税,打发那几个皂隶走了。

    窦清芳家庭条件比较好,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娘就教了她很多实用的东西,例如,日子过得好的,不是当官的就是经商的,经商的比当官的还要差一点,要想当官就要进府衙,在中土,谁不想进府衙呢,每年无数人挤破头想进去。

    中土现在府衙有三系,官府,军府,御史府,最有前途的还是军府,现在军府里的大将军,亲自派人千里迢迢来招募她师兄,可她师兄竟然不去,她心里不禁着急。

    晚饭她都没心思吃,跟几个师妹一起,随便喝了点粥,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又去找她师兄。她到了司马牧云房外,瞧见屋内烛火亮着,冲窗内叫了一声,“师兄!”

    过了片刻,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她进屋去,径直走进师兄的卧室,在那小方桌边坐下,冲司马牧云道,“师兄刚才在练功吗?”

    司马牧云也坐下来,“在练功,清芳,你来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窦清芳笑着,盯着司马牧云的眼睛。

    司马牧云微微皱了眉,“不要开玩笑。”

    窦清芳也正经起来,问道,“鲁南派人来接你,这么好的机会,师兄为什么要拒绝?师兄说胸无大志,想守着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这话外人听了或许信,但我可不信,以前清芙师姐在的时候,我听她说过,你曾想把天剑派做成中土一等大派,振耀咱们天剑派的门楣,可见你是有雄心的。”

    司马牧云道,“男儿当志存高远,我自然也想干一番事业。”

    “那事业就在眼前,师兄为什么不干?”窦清芳道,“咱们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吗?”

    司马牧云道,“清芳,那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看似是天上掉馅饼,但我担心馅饼是发霉的,我吃不下。”

    “师兄的意思是,你担心鲁南那边会向智光秃驴一样坑你?”

    “不是这个意思。”

    窦清芳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师兄,你不要多想,你应该明白,世间有阴有阳,有正有邪,阴阳相对,正邪相生,一块馅饼不可能全是霉的,假如有霉的,师兄可以避开霉的,不理霉的,专挑好的吃,倘若吃不到好的,师兄又不愿吃霉的,那大不了不吃了,咱们再回天剑派,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安安心心地养老。”

    司马牧云听到窦清芳这番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兄,你先考虑考虑,想好了再给人家答复。”窦清芳说着起了身,“不打扰师兄休息了,我回去了。”

    窦清芳回到自己房后,脱衣上了床,她靠着床头坐着,看着静静的烛火,脸上忽然浮现出了几分伤感的神色。

    豫安郡莒里县的陶夫人也很伤感。

    黎家大院的一间厅堂里,人到中年,依然风姿犹存,妩媚动人的陶夫人,坐在桌边椅子上,她一只纤纤玉手托着腮,托着粉脸上的一层愁容。

    她丈夫黎振隆背着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一趟一趟又一躺,来来回回地踱,踱得她心里更烦起来。

    她皱眉,冲黎振隆道,“振隆,你能不能坐下来?”

    黎振隆扭头瞧了陶夫人一眼,叹口气,在桌边也坐了下来。

    陶夫人道,“府里的人几乎全派出去了,四处在打探消息,你不要着急,早晚会打听蕊儿的消息。”

    黎振隆发脾气地道,“打听到消息有什么用,要把人救回来才行。”说完生气地瞪了陶夫人一眼。

    陶夫人被她丈夫瞪了一眼,心里不由得委屈,她明白丈夫把错误都怪到她身上了。她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差茶水进来,黎振隆又冲丫鬟发脾气,把丫鬟骂出去了,吓得外边的小厮,丫鬟婆子们,再也没人敢进来了。

    室内的气氛格外沉重,一直沉重了大概一个时辰,已经子时半夜了,突然一个六十多模样的老者快步进了屋。

    黎振隆一看到那身材魁梧的老者,便着急地问道,“奎伯,找到人了吗?”

    奎伯是院里的老管家,穿着一身灰袍,站在屋里,神色十分镇定,向黎振隆道,“按照员外的吩咐,我四处去打听一个张敬忠的人,但是探听多处,都未能找到这个人。不过今日下午,我在回莒里的途中,被一帮人拦住,其中一人将一封书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员外。由于信封未封,我打开看了,才得知,原来小姐被……”

    “信在哪里!”黎振隆站起来,着急地冲奎伯伸手道,“把信拿过来我看看!”

    奎伯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黎振隆。

    抽出信纸,黎振隆快速浏览起来,一边浏览,一边脸上怒色浮现出来,看完后,转身将信纸扔给站在桌边的陶夫人,怒气冲冲地道,“你看看!”

    陶夫人面对她丈夫的怒气不敢说话,她接过信纸看了一遍,才明白她丈夫为何冲她发脾气,原来绑走蕊儿的是曹敬忠。

    如果单看曹敬忠,她并不知道这个姓曹的是谁,但是联系到信上的内容,她一下子就明白曹敬忠就是张敬忠。

    张敬忠的母亲姓曹,后来大概张敬忠随了他母亲的姓,改名为曹敬忠。

    那信上的内容是,“黎振隆,你我曾经结义兄弟,情同手足,但你为了得到蓉儿,罔顾兄弟情义,做出许多卑鄙无耻之事,我与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你这人心狠手辣,狡猾下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如今竟然成了莒里县首富,想必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我曹敬忠,平生最看不惯你这等欺压百姓,压榨平民,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之徒,我曹敬忠如今已经举了义旗,占了大蛇山,如今我要替天行道,铲除尔等猪狗败类,同时也报当年被你夺走蓉儿的一箭之仇。你女儿黎冰蕊在我手上,限你七日之内,亲自带白银三万两到大蛇山,如敢耍心眼诡计,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胡说八道!”陶夫人看完信气得脸色发红,把信纸放烛火上烧了,一边烧一边道,“当年我是自愿跟官人在一起的,压根就没他什么事,他胡搅蛮缠,现在还提这事!”

    奎伯道,“夫人不必为这事气恼,员外也不要为这事埋怨夫人,这次曹敬忠绑走小姐,主要是冲着黎家的财富来的,曹敬忠占了大蛇山,现在就是山贼,他如果想发展壮大,必然需要钱财,大蛇山离这里不远,因此他才打上了黎家的主意。”

    黎振隆恨恨地道,“可是他竟然要三万两,他真敢开口,我现在就是立刻变卖家产,七日之内也凑不到三万两现银。”

    “那怎么办?”陶夫人拉住黎振隆的胳膊,委屈又忧愁地道,“官人,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