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谈谈。” 在鹫默心的帮助下,夜沧澜一把迷烟放翻了门口的守卫,孤身一人走进地牢,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个椅子,坐在枷锁俱全功力被封的白衣剑少面前,说是要和他谈谈,可那语气更像是……默默地威胁。没办法,某人先天神经缺失。好在她对面那人也未必就是个完整的。 “……” 没来由的,白衣剑少心底生出退缩之情。他知道,夜沧澜与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更多的……是外面的鹫默心。 而夜沧澜……只是一个传话的人罢了。 事实上,他只猜对了一半还是不重要的那一半。 地牢之外,鹫默心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该阻止,还是该支持。 里面谈话声音极小,她什么也听不到。而北辰泓,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若是能活的像夜沧澜一般,也许便不会有那么多需要顾及的事。 人这一生……总是活在各种各样的遗憾之中,可遗憾……往往是可以避免的。 “沧澜……” 当夜沧澜从地牢中走出,鹫默心看到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后,悚然而惊。 位于中原和西漠交界处的九九登天台上,天策真龙率领大军等候诛天的到来。这次只是与诛天进行会谈,天策真龙当然不会带着白衣剑少一并前来。 突然,天色瞬间转暗,诡异阴森的异端之气,伴着奇声异调的乐曲,自天地间弥漫开来,同一时间,一条魁梧的身影,带着纵声的长笑,由天而降。 “天策真龙!我们重逢了!” “诛天!” 天策真龙一声沉喝,旋即作出反应,二人同时运掌凝气,真气震天,杀声四起,从魔剑道的队伍之中传出。 “这……就是魔剑道之主的实力?”鹫默心被诛天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震慑住,难怪他会成为诛天的头号敌人。 根基深厚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压迫感,除了夜沧澜。她对谁强谁弱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把握,能救回不二刀。 乱世狂刀曾经问过她为何会对不二刀如此依赖,夜沧澜的回答很简答,她说,如果把你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也会对某些特定的人格外执着。 诛天一定要救回白衣剑少,同时,也不会顺利交出不二刀。他是想一举两得。对有着这种实力的人……她究竟有多少胜算? 经过这天之后,夜沧澜更沉默了,她将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理,谁也不让进,更没有人知道她在准备什么。 天策王朝的人都在注意与诛天的对决上,又有谁会在意到她。 诛天会没有后手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想要救回白衣剑少,又想要不二刀不被天策真龙得去,那他一定会安排暗招,比如弄一个假不二刀来骗回白衣,这样的可能性不太大,最大的可能,是用魔剑道之中隐藏着的高手保证不二刀不被救走。 至于隐藏的高手…… 不期然地,她想到了那日在引灵山上,与忆秋年比试剑气的风之痕。 那个神态,那个气度,那个风姿,白衣剑少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他的影子,说白衣剑少和风之痕没有关系,那是绝无可能的。看身世,风之痕显然不是白少的父亲,那么,一定是师父了。弟子被俘,师父可能会不出手吗?之前没有,之后这几天,又或者是交换的当天,风之痕会不出现在战场之中? 算了,她从来不做后悔的决定,既然要做,便做到底,后果……不必想。 星斗夜幕,不论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天地……未有任何变化。 “……” 她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放眼整个天策王朝,也只有步双极会这样做。 “哎呦,步双极,老朽打扰你们啦。” 凤栖梧本来也是想对空望月,没想到看到这疑似‘温馨’的一幕,虽说气氛真不怎么温馨。他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貌似这句话已经成了所有人看到步双极和夜沧澜同时出现时的开场白,默契高的让步双极想抓狂:“凤先生。” “哈哈,不用拘谨,我只是路过罢了,你们继续。” “……”我们继续什么啊!步双极头一次觉得,凤栖梧这老家伙……欠揍! “你们聊,告辞。” 夜沧澜不想和天策王朝的人关系太深,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相处久了,便会有各种的……不忍。 这不是她生存过的冷血时代,人和人之间,少了很多的虚伪,多了许多的直接。不论任何地方,都是有着利益的冲突,可利益,也不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疑惑的资格,每个人都有选择对利益说不的权利,所以……她会不自觉地被这个世界同化。 “呵,不用不用,夜姑娘一起坐吧,应该是我打扰你们才是。” 凤栖梧泡茶的手艺虽然及不上屈世途,但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可惜他面前这两个人,谁也不懂品茶。 有些可惜被那俩人牛嚼牡丹般狂饮的好茶,凤栖梧无奈地笑笑,这俩人……这点倒是挺像:“自从当年龙主引灵山坐化,我们便失去了联络,一直到先前龙主复出,才再度重逢,时间过的太快了。” “这段期间,我一直被天下第一人捆在伏魔井之内。”一想到被囚禁的日子步双极就觉得郁闷,要不是他们五人联手,他也不至于失去自由那么长时间。 “他们为何要针对你?” “详细的原因我不清楚,当初他们五人突然联手将我制服,直到后来我答应他们在云渡山助他们一掌,才得以脱离长期桎梏。” 而他在脱离后,便得到了天策真龙复出的消息,中间并没有任何时间上的耽搁。
“原来如此,可惜天下第一人阻止已经瓦解,否则此刻岂有他们逞威风之时。”对天下第一人,凤栖梧也有所了解,只是与天策真龙无关的事,他都没有半点兴趣。 两人又叙了一会旧,凤栖梧准备告辞了:“唉,人老了,但愿我能亲眼看到龙主的霸业完成。” “讲这句话,就不是贞谋先生了。”听凤栖梧的话有些说不出的落寞,步双极想不出怎么安慰他,论年纪,他比遗世老和凤栖梧小太多了,他们虽然能活很长时间,但,寿算天命,总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坎。 “哈哈哈,倒是步将军你,和以前相比大有不同啊。”凤栖梧捋着胡子笑了笑,倒是显得很坦然。 这……步双极尴尬地回头看了看对他们聊天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夜沧澜,无奈地道:“贞谋先生,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告辞,告辞了。”凤栖梧大笑着离开。昔日的同僚死伤殆尽,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龙主的大业重要,这些同僚若是能找到自己另外重要的事,也是值得开心的。 “天策真龙坐化了多少年?” “一千年。夜姑娘何有此问?” “你被关在那个伏魔井一千年?” “是。” “一千年的时间足够提升,为何无法脱困?” “……” 不得不说,夜沧澜的话虽然是无心,但真的很噎人……被禁制了要怎么提升? 步双极半晌没说出话来,刚想找点什么由头把这话题岔开,可夜沧澜的下一句便让他再次陷入无语。 “你被人囚禁千年,我被自己困住十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多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多谢,着实让步双极不解。可他虽然是个武人,但并不是练武练坏了脑子的傻瓜,这几天夜沧澜反常的状态他看在眼里,难免有所疑惑。然而……他能说什么? “呵,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拍了拍步双极的肩,她倒是那个先离开的。 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是怎样也无法斩断的,只要活在人群之中,便不可能真正孤独。 为了一些事要放弃一些人,放弃一些事是必须的,要不是和这些人相处多了,她也不会彻底看透。所以,才有着一声谢。 看着她的背影,步双极心底的阴影……却是越发扩大了。夜沧澜……绝不是想做什么聪明之举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