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纠纷怎样发生
让贺国荣到偏坡搞协调，是马运昌的决定，之前也给张敬民说了，要恢复贺国荣的职务，张敬民当面把话说给成峰左志明听，就想让他们及时将这个消息转告贺国荣。 恢复职务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不是贾副省长的那封信，就无从谈起。贾省长的信是这样写的： 运昌同志：你好！什么时候当了县长，我都不知道，向你祝贺，担子重了，责任大了，前段时间见到了贵山的同志，说到贵山的干部惦记我，我很高兴，也很不安，没有贵山办点什么事，反而有时候会让你们为难，给你们添了乱。有一件事，记得比较清楚，是那次开会遇到你，谈及县里的事时，忽然说到我写了一纸条，要求你们给安排一个小青年的事。当时听了也没有多考虑，就认为是亲戚朋友又在打着招牌要求下面乱办私事了，就很不客气给你们说不要理睬。后来听说这件事在县里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让两个青年干部受到了处分，我的心就更不安了，就认真回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我是给你们那里的车向前同志写过信，不止一次，写的内容除了问候一下他和邢同志的情况，问一下县里的情况，得到他的回信，我就很高兴。我和他们的友情，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当时我在地区工作，我们去了扶绥乡下，陪我一起去的小慕同志突然生病了，就在那个很偏僻的地方幸运地遇到了车向前同志和邢同志，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起来了，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他门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把小慕同志送到县里的医院，是小慕同志及时得到救治，很快恢复了健康，投入了工作。我们的友情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建立的，过后一直不能忘怀，虽然难以见面，有一次差点就见着了。但还有书信往来，车向前同志在信里谈到的事，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经历帮助解决，解决不了的，给他作说明，也会转交给相关部门的同志，请他们酌情办理。这样的事情如果给你们添了麻烦，完全可以不办，不以理睬。如果我要求你们办理的事涉及政策不允许，或者说是我的亲属，我是不会答应的。在案头上的信件也有不少，只要一看到是贵山来的，就会分外地激动，会及时给他们回信，求办事的，也即时转达给有关部门，让他们对照政策研究处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好几次了，有的时候事情的得到解决了，就又写信来，表示感谢，好像功劳全成我一个人的了。不是县里的领导关心群众，把他们的事点点滴滴放在心上，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的。还有这样的情况，有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来寻找，找不到，情急之中，冒名写了信，这样的事引起了县里的警觉，派人来找我核实，这样的事真叫我感到很难堪，说我不知道吧，他们的问题很具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寻求这种方式的，必须要解决的，我怎么办？如果说，这件事情真正确有其事，必须给人家解决，因为解决不好导致产生了一些后果，那也不能怪人家呀，怪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事情解决好了，用什么方法都是这样一个目的，那又有什么错处呢？今后小心注意就是了。我对贵山县的关注不够，真的对不起贵山的同志，通过车向前同志间接了解一些。看到你们的工作成绩，奋斗不懈的精神，我为你们感到高兴。我拉拉杂杂写了这多，想到这样做会牵扯你的精力，影响你们的情绪，我就深感不安。但愿不会这样，好了，已是深夜，就此搁笔。此致，敬礼。贵山的老朋友，贾成朴。某月某日 一周以前，马运昌和罗大放唐璜等在贵汇参加全区政法综治工作会议，省政法委一位副书记来了，在大会上发了言，祝贺大会成功。这位黎副书记调省政法委之前是省政府的副秘书长，跟随贾副省长分管协调农口，这次来贵汇之前去见了贾副省长，贾副省长就交给他一封信，请他转交给贵山县的马县长。黎副书记在台上一眼就看见马运昌，就朝他颔首，马运昌也回报了微笑。会中休息的时候，黎副书记就过来了，把那封信给了他，转达了贾省长的话，贾省长说贵山县他最熟悉的同志，马县长你是其中之一。 马运昌很激动，贾省长工作这样忙，还一直记着下面的同志，真难得，忙问信里写的啥？黎副书记说，你看一下就知道了。马运昌当面就拆开看了，又送给黎副书记看，自己陷入了思考。黎副书记说着写给你们的信我怎么谁便看？但还是接过去看了。 黎副书记看了以后盯住马运昌说：“真是省长的口气，省长的风格，看出来了把，他想要对下级说什么，不会直接了当很生硬地告诉你，而是十分委婉缓缓道来。” 黎副书记没有把信还给马运昌，而是给了罗大放。罗大放说：“省长来信是一级机密，下级岂能随便看？” 黎副书记说：“你是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有权利知道这些机密，看吧，学习一下省长的风格，利于成长。” 罗大放看了，眼睛顿时放光，说：“这就对了，我一看就明白贾省长说的是哪一回事了，就是车正贺国荣他两个那件事，绝对不会是其他人。我当时说什么来着？因为一个小青年，考上了却不被录取，有人在后面搞小动作。结果人家不服，向上反映了，引起了省长的重视。本来一件小事，而且完全是一件真正为老百姓办的实事，我们为什么却当成了大事呢？气急败坏地要处理人呢。好吧，现在真相大白了，县长大人，要怎么办？还让那两个人被黑嘎嘎地整着？” 马运昌脸色很不好看：“大放你这是什么话，谁把他们黑嘎嘎的整着啦？” 罗大放继续道：“现在好了，省长写来信了，证明了一切，我们处理那两个干部，过头了，错了，既然已经错了，那就要马上纠正，我看呀，雷厉风行，马县长你先就给家里打电话，叫他们赶紧恢复。” “哪有这样办事的？当时开了会，现在就算错了，也得有个程序呀。我考虑，当时他们办理这件事的时候，应该说也是……” “什么？他们办理的事？与你没关系？马县长，这么说，你对省长的信还是不相信？” 黎副书记也看出来县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就用调解的口吻说：“这事呀，县里该怎么办，县里自己做主，我回去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省长不问则罢，要问起来，我就说你们很真诚，认真研究了贾省长的信，表示一定客观对待和处理这件事。” 罗大放哼哼：“我算是看透了，你们都在和稀泥，推责任，什么客观，真诚，理智，关系下级这些原则在你们面前一钱不值。” 马运昌生气道：“大放你也太过分了，怎么和省领导面前，这样说话呢？” 罗大放大声道：“我说的算是轻的，法律不允许，党纪国法不允许，允许的话，我早就动手揍人了。” 因为开会时间到，没有再说下去。 回到县里，罗大放以最快的速度，给张敬民李俊等人通气，还约定次日一上班就堵住马运昌，逼他表态。没有给车向前说，他儿子的事他得要回避，怎么研究是县委这边的事，等有了结果，再给他通报不迟。 罗大放一进马运昌办公室，马运昌立即站起身取皮包：“我很忙，马上就要去……” 罗大放伸手拦他说：“他们几个都要来，是我通知的，这件事情不能拖，我就怕你不理这个事，所以第一个来办公室堵住你。我已经来了，你就不要想溜了。” 马运昌憋了一口闷气，坐下来抽烟。等了一会，不见张敬民李俊的面。罗大放朝马运昌伸手，要用他的手提机，说：“把那高科技产品给我用一下，让我尝尝当县长的滋味。”马运昌极不情愿给他。 是一款翻盖手提机，比大哥大小巧太多。因看到蒋建琪在主席台上使用，给人一种领先有范的感觉，马运昌随即就找电信局想办法。电信局只有一台，局长说：“要不你拿我这台去用。”马运昌说：“你用过多的东西给我？我就这么贱？”电信局长说省里面有，但要现款，一台一万二千。马运昌说：“我不管，你先垫钱了，回头我给你调剂。”结果弄来了两台，给龚祥兴一台。龚祥兴说：“这东西简直就是老祖公，要的是钱供养。就这两台机器，每月费用就不少，县委政府公务费会增大不老少。”马运昌说：“县委政府的公务费原则上不增加，我叫电信局给你办张卡，给部门打招呼，叫他们每月把钱打进卡上，你放心用就是。”龚祥兴说：“这也不错，反正我们的电话极少有给家里打的，都是工作。” 罗大放一边按键一边摇晃脑袋说，这现代化说来就来了，真是形势逼人呀。当面给马运昌提出来，也要给政法委进一台，放在办公室公用。马运昌冷笑着点头，表面应承，心里说，你用？还早呢，给你钱你也买不着，继续玩大哥大吧。 那边李俊的九零机通了，他和张敬民都没在城里，到火电厂大门口了，厂区新装了通信设备，信号特明。罗大放要张敬民说话：“你怎么搞的，昨儿个不是说好啦嘛，现在我把马县长拦住了，你们又溜走了，你害怕？” 张敬民在电话里说：“对不起罗书记，关于车正和贺国荣的问题，之前我已经给马县长汇报过了，我的意见是当时组织上的处理也不能说是错的，无依据的，违反纪律规定的。现在贾省长提起这件事，也不是强调要我们如何纠正。所以怎么处理，应该有一点时间，不应这么着急，而且要相信马县长，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我们没有必要去这样逼他，对贺国荣车正这两个人，也需要进行认真考察，看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的表现。” 罗大放说：“那表现还能有错，怨言都没的一句，分派的工作马上就去干了，就那贺国荣，这期间是怎么样干的，你难道不比那个都清楚？你还要这么说，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下属。” 张敬民说：“大放同志呀，贺国荣的表现我是很清楚，李县长也一个劲地在表扬，可是我们清楚不等于其他领导清楚呀，要其他领导清楚他们的表现，就得按照组织程序，进行一次全面考察是不是？” “你说了你的意见，那马县长他怎么说的？” “我们要尊重马县长，不能强迫他，这是我们做助手和副职的本分，罗书记呀，你也是县委领导，你都说清楚了，我们就不必要再多啰嗦了。我们还是多干具体事吧，干部提拔任用奖惩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言的好，马县长他会按照组织程序安排办理的，你我都要放心才是。” “什么组织部门，现在是县长，省长来信在县长手里。”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这样强迫了，县长的领导水平，决策能力都比你我高许多，事情该怎么办，不用你我去教他呀。” 张敬民的话马运昌都听见了，谁还听不明白？这事被罗大放这么一搅和，张敬民的旁敲侧击，很快就会传出去，被所有人知道。马运昌要回电话，轻轻抹一下机壳，合了盖子，装进胸袋，对罗大放道：“张敬民就比你高明，说话就很有艺术，不知道你听清楚没有，我是听得很清楚，哼哼，什么不用教呀？句句都含着意思。”马运昌叹息道：“大放呀，你说现在开常委会，讨论恢复这两人的职务，会有几个赞成的呀。” 罗大放说：“你想通了就好，你决定要开常委会。那我就做好准备。” “准备啥？你要长篇大论？” “我就准备两个字。” “哪两个字哟，就不能多一个？” “半个也不多，多了你烦，要么赞成，要么反对。” “怎么说？” “恢复他们职务，赞成。” “维持原判呢？” “反对。” “大放，说真的，现在没别人，就我两个，我们来预测一下，有几个人赞成，又有几个反对？” “没有，哪个敢？” 罗大放这次错了，还没有召开常委会，有人就站出来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