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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刨根问底怒从心起

      年终,慰问乡镇的活动连续进行了十来天,接下来要转向,到省地有关部门的头头家里去了。马运昌与张敬民商量:“跑省地,我们就没必要天天跟着去了,办公室他们从全权处理就好了。这段时间跑基层,成天坐车,骨头节都抖伤了,十天半月也恢复不过来。如果真的需要出面,那就这样安排,地区近一些,路途短一点,就算照顾我吧,对地区个别单位,我出个面,对减少负面作用,让他们少在领导面前说坏话,有点作用。再者,省头的专家学者多一点,需要的时候,作为常务副县长,那就代表县里去亮个相,也够格了,重要的是他们都比较认同你。”

      认不认同这倒不重要,只不过省里好多专家学者的关系,都是通过柴中元这条线拉连起来的,所以要保持和他的紧密联系。他乐意出面做,县里头有什么事,告诉他了,他就主动联络别的人,知道找谁能够解决问题,会亲自去联络作工作。三个依靠中的第一个,依靠专家学者的理念,基本上就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这个事情需要提升一步,即着手建立专家组,把他们真正网络进来,为地方经济建设提供智力支持。这个想法要完整地给柴中元提出来,争取他的同意,也好写进明年初人代会上政府工作报告里面去。

      张敬民本来要亲自去见柴中元,可是这几天岳母的情况很不好,他有预感,如果这时候他不在县里,恐出现意外谢谢静雅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先给柴中元打个电话去,可是那边回答说,几天都不见柴总,也不知去了哪里。想到这事要交给贺国荣去办,专家组如何成立,什么架构,如何运作,平时讨论这些贺国荣都在,他又爱记住,无需多说,他是能够完整地把计划给柴总解释清楚的。

      看着贺国荣略显疲惫的脸,没有休息好,张敬民好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也不清楚他对举报信的事知道多少,从地委组织部谈话出来,马运昌就打招呼:“先不要声张,最好不要随便说出去,要是不小心把签名的事敞了风,预料不到会产生什么后果。特别是你和长勇,被外面知道了有你们的名字在上面,事情就复杂了。”

      有什么复杂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相信者,那也没办法,由他!张敬民心里倒生成一个想法,或者说一个期待,期待马运昌有一天会让他看举报信。不看内容,内容都谈过了,就看签名。举报信马运昌带了回来,让陈长勇看了,他是副书记,该看。陈长勇从贺国荣文笔很好的角度分析,应该是执笔者,这个分析很牵强。陈长勇一点也不了解贺国荣,这是导致他信口开河,不负责任地乱说的原因。他也不想想,他对贺国荣这么不了解,那贺国荣写这封举报信为什么把他也带上?

      写举报信的人动机很清楚,阻止王晓辉来贵山,具备这样动机的人一是对县长的位置有追求,二是与王晓辉有矛盾,三是移花接木嫁祸于人。这三样贺国荣占了哪一样?一样都不占。

      张敬民想看举报信签名,就是要看那几个字的笔画是怎样造出来的,从中说不定还能分析出造假者的蛛丝马迹。可是与马运昌见了好几次面,马运昌都只字不提。他不得不转换思考,马运昌对贺国荣不感兴趣,甚至于还排斥不用。从写材料被否定、借用被清退,到后来考核办公室副主任的一系列经过,完全可以看出来是这样。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有贺国荣的签名,他说不定和陈长勇的分析一致,这样就只能让他对贺国荣更讨厌。

      张敬民终究没有对贺国荣说什么,只把任务交给了他,嘱咐他明天赶紧去省里一趟,几个专家教授的家里一定要去看看。特别是柴总,一是有寒腿病,天冷就会发作,还有,他住的地方一点也不好,楼梯在外面,楼层又高,一遇到凝冻天气就恼火了。

      贺国荣接受了任务,去和华主任商量派车的事,华主任却连连摇头,掰开指头和他算,一号车任何时候都不能动,给县长留着;二号车和三号车更没空了,天不亮就被叫走了,明天后天也都预定好了,这家要接娃娃回来过年,那家要送亲戚去吃酒……贺国荣问:“那双排座呢?”

      “也拿走了。”华翔苦笑,“这两天用油就像自来水,还要预支差旅费,用钱也是,水一样哗哗往外淌。”

      张敬民感觉奇怪,那双排坐车从来没有人要用,成天就在院坝里停着。今天怎么就用上了呢。

      “那明天呢?”

      “明天?哪里有?不是都给你说过了吗?”

      “不是,我说的双排座。”

      “哦,双排座,是去拉东西了,明天还要拉不拉,我不知道,具体你去问黄建国吧。”

      晚上,贺国荣把这边的土特产都准备好了,就去黄建国家。

      黄建国的妻子说:“回来了,带口信来家了,还要下石头。你看,饭菜都热了几遍。”

      “下石头?在哪里?”

      “好像是在秀美路上。”

      “我去找。”

      双排座车果然停在秀美路上,黄建国和两个人正在卸车。贺国荣走上前去看,车上装着几块奇石。那两个人把石头搬下车,用一只大箩筐装了,一前一后抬着往前走,走近夜色,三四百米就看不清去向了。

      黄建国看见了贺国荣,忙问:“贺主任,去哪里。”

      贺国荣说:“我来找你,明天车还有人用吗?”

      黄建国说:“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

      “请你陪我去省城。”

      “几点?”

      “早上八点。”

      “要是去省城,就得更早,六点。”

      “不行,今天你一定很累了,多休息一个小时。”

      “我没得好多瞌睡,起得来。”

      贺国荣看道一块很大的石头,心想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搬动的。

      那两个人回来了,加上黄建国,三个人使劲弄了一气,也只是把石头移动了半米。几个人无助了,站在那里喘息。

      贺国荣早就看出来,光是一个箩筐,更本就不可能把这块大石头卸下。他给他们建议,你们也该饿了,先去吃饭,他现在也没啥事,就替他们去供电公司借一个手动葫芦吊来。他和他们约好了,半个小时以后,回来一起动手。

      贺国荣去了供电公司,因为他是经理的朋友,来过几次了,熟悉得很,就把葫芦吊借给他,加上支架,都放在一辆板车上,怕他拉不动,有个电工师傅跟来了,他懂cao作葫芦吊。

      这样就有五个人,葫芦吊安上,很快就把石头吊起来,放在板车上运了过去。

      贺国荣送葫芦吊去还,要亲自感谢值班长。

      半路上电工师傅说院子里还有好多稀罕的石头,不晓得能卖多少钱。

      贺国荣问:“那是什么地方?”

      电工说:“你不知道?”

      贺国荣说:“我一直在车边,没过去,那一段路很黑。”

      电工师傅说:“那一段路根本就是多余,完全可以把双排座车开到门口,那样就才几步路,非要绕这么一大圈,真是劳民伤财。不过……”

      “什么?”

      电工师傅嘿嘿笑:“不这样,怎么能遮人耳目呢?”

      第二天,快到省城的时候,黄建国就说了,那几块石头是长坡区里面给县长送来的。

      贺国荣想起电工师傅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黄建国疑惑着看他,他又摇了摇头。

      他们中午到的省城,简单吃点东西,就先去农教授家,农教授还在县里面没有回来,爱人也不在家,家里只有保姆,就让保姆把糯米,茶叶等收下。三个小时走了十一家。这次的任务是十二家,最后要去的,就是柴总家了。

      通往柴总家要经过一条小巷,弯弯拐拐,只能容板车通过,双排座车进不去,只好停在巷子口。

      黄建国说:“我来揹糯米吧。”

      黄建国说;“也就二十五斤,不重。你留下看车子。”

      贺国荣揹了糯米口袋,说:“我去了可能要花半个小时,你借这个机会,关好车门打个磕睡吧。”

      走了五六分钟,抬头就看到了柴总的住处。

      这是厂房改造的宿舍,有五层,里面没有楼梯通道,就在外墙上安装了铁梯子,一层楼两个转拐,二十二道踏步,一共八个转拐,一百七十六道踏步。柴总住在第五层,贺国荣跟赵张敬民来过两次了,记得住。

      白天天气好一点,零度左右,没有下毛雨,铁梯子是干的,天黑以后保不准要下毛雨,温度下降最大幅度可以达到零下六七度,凝冻就上来了,得抓紧时间。

      柴总每天上上下下五六次,前次来的时候,张县长问他还要住多久?这地方太不方便,巷子狭窄,买粮食买煤球都难得运进来,为什么不找个地儿搬走?柴总却说这边离单位近一点,每天拧点蔬菜粮食的,这样上上下下的,当锻炼身体呢。

      果然如张县长所说,柴总的寒腿病犯了,一个人坐在铁炉子边,膝头上搭盖小毛毯。柴总来开门,都是拄着拐。见了贺国荣,一阵惊喜,忙伸手帮助把糯米和茶叶卸下来,说:“这么冷的天,就不要来了嘛。”

      贺国荣转达了张敬民的问候。柴总就说:“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县里的大家,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你给我说一下,我给你带回去。”

      贺国荣说:“柴总对我们县付出了这么多,不要一分钱的报酬,那又怎么算?我们就送这么点点土特产,千里送鹅毛,就请柴总收下,不要再提了。”

      柴总就拉贺国荣过去坐下,道:“我正准备吃晚饭,你来了,我们就喝一杯吧。”

      贺国荣和黄建国在巷子口买包子吃了,肚子是饱的。但是柴总的心意不能不领呀,就接了酒杯,一边谢过柴总。

      半个小时的交谈,集中在专家组的设立上。柴总表态,春节期间就一个个找他们商量敲定,尽量一次性就把小组人员弄齐。研究土壤的,水文地质的,树木植被的,金属矿产的,化工冶炼的,桥梁工程的,施工设计的,土木工程的,环境生态的,水土保持的,环境气候的,种子繁育的,畜牧兽医的,行行业业都要争取到,一口气说了三十来个名字。

      贺国荣也不知喝了几杯,站起来时脑袋竟然有点晕乎了。一看时间,赶忙说要走了,还有一个人在车上等着呢。

      柴总说:“诶,为什么不一起来呢?都怪我,少根筋。”

      贺国荣解释说:“黄师傅他真累了,就要在车上睏一觉。”

      柴总不再挽留,说:“过完春节,正月初三,我就过来。”

      贺国荣说:“你的腿不方便,还是我们过来。”

      贺国荣出了门,把柴总推回去,拉上门才转身下了铁梯。这时候天下起毛毛雨来了。铁梯子上半部分有房檐,没有被淋着,到了下半部就不行了,毛毛雨飘到铁板上,不一会就变成了霜。他小心抓了栏杆,铁栏杆上的霜冰冷还会沾手,只能抓一下松一下,脚下也是一寸一寸移动。五层楼梯,花了五六分钟,才下到二层,酒劲也差不多散完了。贺国荣松了口气,感觉没几步了,两米多高不算啥,就松了手,直立了身体。这时听到远处有救护车鸣叫,想着这样的天气,有人免不了要跌倒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时候出门太危险。一分神,鞋底踩了凝冻,跐溜一下,身体就晃动起来,慌忙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重心失去,人就从第九道踏步一直滚到底,被冰冷的钢铁撞了多处,最要命的,后脑勺也挨了一下子,突然一阵昏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