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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试卷换了一下

    隔了两天,也就是试卷改完,要进行统分的这天,在招待所食堂,卢跃进和李红专一起吃早餐。吃着,卢跃进问:“今天要统分啊?”

    李红专回答:“下午吧。”

    卢跃进接着说:“你查一下,有个叫卫位的考生,他考了多少分?查完打电话给我,我就在办公室。”

    李红专眉角跳了两下,心里说:果然有这本事,说到做到。好啊,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继续交谈下去吧。一边构思下步的程序一边走路,十分钟后进了局办公室。就按计划通知了几位相关人员,要他们准备好,一会儿局长来了,到他的办公室这边来进行统分,登记。

    他给办公室的人说,局长来了就传呼他,他就在楼上政府办查阅一个文件。他到二楼科技局情报室,说刚接到组织部的传呼,就近借你们电话回一个。资料员客气让他进去,替他关好门。卢跃进在那边侯着,问他:“查了没有?多少分?”

    他说:“查过了,这个名叫卫位的考生考得实在不好,不及格。”

    卢跃进道:“不及格?到底多少分?”

    他道:“二十几分的样子。”

    “怎么会这么低?”

    “是啊,有问题吗?”

    “是有问题。他家里人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谁找过我呀?”

    “嗯,他要来找你的。”

    “找我?干啥呀?”

    “还能干啥?想转干呗。”

    “考这么点分,怎么转?”

    “是呀,分数太低了,得及格呀。”

    “还有什么?我还要统分呢。”

    “要公布吗?”

    “难道不公布吗?”

    “什么时候公布?”

    “统完分就公布。”

    “然后呢?”

    “体检政审,择优转干。”

    “行嘛。”

    他琢磨卢哥打电话的意思,一定是那堂侄儿去找过了。堂侄儿是区委副书记,与组织部长有来往,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要亲自打电话问这事,说明他们关系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如果这时候卢哥下楼来,要亲自查看卫位的试卷,那怎么办?必须阻止他来看试卷,同时要和卫佳华对话,说这头已经采取了措施,给他那不争气的堂叔做了点手脚,再巧妙告知卢哥,此事已妥善处理。

    可是要怎么才能马上找到卫佳华呢?李红专走出科技局情报室,刚走到楼梯口,有人在后面喊:“那不是李股长吗?”

    李红专回头一看,是卫佳华。他抠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心想这真的怪啰,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蹊跷事,正着急找他呢,他来了。

    李红专返身转回,带卫佳华进了情报室。

    他直截了当问卢部长过问了卫位考试成绩,是怎么回事。卫佳华也不忌讳,说卢部长答应了,马上就要到人事劳动局来,亲自给你们打招呼,想办法解决这个事。卫佳华还说,不管是卢部长,还有县政协的王主席也要亲自过问,因为他们已经内定了,安排卫位当副秘书长。

    见他一言不发,卫佳华说:“我本不该给你说这些,但因为跃进部长说了,你是他好兄弟,信得过。我就不必要和你转弯抹角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人。”

    李红专抽了几下鼻翼,鼻孔有点痒,用手指头塞进去转了一下。卫佳华以为他还在怀疑,抓起电话,说:“我给跃进部长打个电话,让他和你确认一下?”

    李红专拦住了说:“不必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刚才我就准备找你。”

    “你怎么安排的?”

    “很简单,让他及格不就行了嘛。”

    "改分数?”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回头你给卢哥说一声,让他不要cao心了。”

    卫佳华说:“好,我这就过去。”

    他要拉门,卫佳华说:“我来。”站到他前面,伸出手来要和他握一下。

    手掌里有一个东西,他感觉到了。卫佳华说:“不要大惊小怪,就几个字而已,回去再看。”开门先走出去了。

    他走到楼档头卫生间小便,把手上的小纸袋打开,是六张五十元。他揣了钱,下楼朝办公室走,一边暗想,你给我三百元,给卢哥多少呢?

    接近下班时间,统分工作才算结束,忙碌一阵的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欣赏劳动的成果:考试得分登记表和从高到低排列顺序表。看到这两张表的人,情不自禁地指点着上面的某人,介绍说这是某个亲戚,还不错,考八十五分,排在第十二位呢。也有排位靠后一点的,作为表哥的这位摇摇头叹息说,我都给他指点注意复习哪些部分,可还是差,不过还算好,勉强及格,不太让我为难了。

    看到贺国荣考了九十八分,排在第二位,名列前茅,程放的心突突突直跳,干嘛会这样高呢?7七十或者八十分就好了,高出这么多分,叫人怎么解释?而且太突出很了,容易被人关注,还有可能被挑剔。她尽量不吭声,等到两张表都交到了李红专手上,不露声色,镇静地走出办公室,出了大院,这才上了一辆人力三轮,直奔邮电局值班室,十几分钟后后与祝明霞见了面。她们经常这样,要想说点什么,就在值班室打电话互相邀约,不见不散。

    程放与祝明霞算得上是真朋友,两年前一起参加了县妇代会,招待所兴了一条规矩,吃饭时候看票不看人,只要一张桌子上有十张票,就安排上菜。当时互相还不算认识,虽然坐在一张桌子边,但隔了两三个人,也没有搭上话。半个小时过去了,只有七个人,外面路上已经看不到有人来。一桌人因为只有程放一个人是机关上的,她就主动去厨房打听,负责传菜的人说,凑齐十张票就上菜。程放说:“只有七个,不见人来了。”

    “那就再等。”

    “都是妇女同志,吃完了赶紧回去做事情。”

    “没办法,这是规定。”

    程放一时性起,伸手抓住窗台就要跳。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是祝明霞,朝里面说:“我们的票齐了,来拿去吧。”

    传菜员结了票数过确认是十张票,手一挥,上菜。

    吃过饭两人就肩并肩一起走了。程放告诉大家:“祝明霞不拉住我,我就跳进去了,跳进去以后,我绝对受伤。为什么?第一她们人多;第二她们手里不是瓢就是漏勺,铁的呀;第三那地上的水淹过脚背,我穿的是平根凉鞋,那帮婆娘全都是筒筒鞋。”

    祝明霞张开手掌,亮出一对粉红色点缀浅紫色的绒球,比乒乓球略微大一圈,这样漂亮的彩色绒球挂在凤凰牌自行车的车把上,不用说有多飘逸潇洒。

    程放看到绒球,眼睛一亮:“呵,这么快就做好啦?”

    祝明霞说:“你交办的事情,我哪敢耽搁?加班加点呐。”

    程放翻来翻去看,说:“做得太漂亮了,祝明霞你真是心灵手巧,和你一比,我们简直是大笨蛋一个。”

    祝明霞说:“什么你们我们的,要比的话,我才不敢呢,你是动脑筋的,我呢,做手工的而已。”

    程放面前摆放着计算器,以保证极快速度给大家调整工资。说她是脑力劳动者就是因为计算器比较大,而且是两台。朋友圈往往以她的工作为谈话中心,她为此骄傲,十分珍惜,从不迟到早退,极少请假。

    程放脸上笑出来一朵花,把绒球挂在脖子上,对着窗玻璃左看右看。

    “快拿去挂在你那新车把上吧,怎么样?那一双细嫩的手就不会被磨坏了。”

    值班室有宽大的书写纸,祝明霞折了一个圆盒子,把绒球放里面,用绒线拴了小套,可以拎着。程放抓住祝明霞的手说:“好朋友,这对绒球我舍不得享受,我要先拿去送我姐。我那姐是个典型的看家婆,我要让她跟你学。你得答应我,教我姐学会这门手艺。我要把她从寂寞无味的生活里拖出来。无论如何你要帮这个忙。”

    祝明霞知道她姐程静,写一手好毛笔字,素描也画得好。成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外面任何事不管不问,有人进去了倒是十分客气。祝明霞去过一次,坐下喝了两口茶,看了墙上的素描画,外面就有人咳了两声,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和祝明霞点头客气地打过招呼。穿过后门,拿了锄头,蹲在菜地里除草去了。程放嘟了嘟嘴,拉着祝明霞赶紧走出来。到外面时程放说:“只要有他在,或者听说他要来,我姐都会撵我走。不知为什么就怕我和他说话,了解他。他也知趣,从不主动和我打招呼,在街上碰到了,就看一眼,轻轻颌首,旁人一点也不会察觉。”

    程放不敢管jiejie的事。祝明霞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就是那种关系。程放说:“我才不管是不是。”

    程放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父亲回去了上海,听说那几年有信过来,程静不回信,也不给程放看。好几次她都要翻他的箱子,柜子,还没有找到。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后来母亲病逝,程放在读财校,费用全由jiejie供给,程静当时也才工作么几年,收入也不高,听她说过,有贵人帮助,不要担心就是。这个贵人,在程放的心目中,好像就是这个人,但又不好确定。祝明霞轻轻楼了她肩膀一下说:“好好和姐交流,总有一天,jiejie会告诉你一切的,天底下她是你唯一最亲的亲人。”

    两个人说东说西,半小时就过去了。程放拍打一下祝明霞的臂膀:“说了半天,都不着边际,嗳,老祝,怎么地,你就不主动问我一点事?”

    祝明霞看着她说:“什么事呀,这么神秘兮兮的。”

    “瞧你装得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似的。我这人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你老公的分数呀。”

    “哎哟,你这人就喜欢这样,卖关子,让人急。这就统出来啦?真快呢。快说吧,多少分?”

    “嗯哼?我要让你先猜一下,看你对你家老公的文化底子摸得准摸不准。”

    “哎哟,考一回试就能够摸准呀?”

    “早上不见晚上见,会摸不准?说吧。”

    祝明霞抿嘴笑,说:“应该及格吧。”

    狡猾的女人,这么小心谨慎,说出个及格吧。不过这倒是真的,她老公就这点水平,说明她还是比较坦诚,对自己男人的文化水平心中有数,然后也很实事求是。

    程放故意摇摇头,脸上现出难为的神情:“我要说出来,你别大惊小怪,别以为我是要故意刺激你。”她盯住祝明霞的眼睛,看着看着,扑哧一笑说:“好吧,给你一个惊喜,九十八分!”

    “是吗?”祝明霞没有表现出大喜过望,因为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所以不必要故意紧张惊喜,这让程放更加开心。刹那间,为他而冒险这句就要脱口而出了,好紧张,都冒汗了。幸好理智行动迅速,控制了舌尖下的机关,要是闯口说出改号的事,那可就不得了哇,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