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翟守珣的荣耀
皇宫另一头。 待翟守珣自柴宗训之处离开，就直接消失在皇宫深处，似乎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去了赵匡胤所在的“承明殿”。 “先生此去结果如何？”虽然才坐上九五之位不久，但赵匡胤已是履行起一个做皇帝的职责来，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抬也不抬的问翟守珣。翟守珣低着头，尽管他算是赵匡胤埋在李重进身边的暗线，但得见赵匡胤的时候并不多。所以翟守珣还是颇为拘瑾，严守着自己作为一个臣子的本份。 “回禀陛下，微臣此去可谓收获颇丰。”翟守珣先是行了一君臣之礼，脸上不无得意之色的说道。 “哦？”赵匡胤停下了手中正在批阅奏章之笔，看着翟守珣问道：“且说说看，有些什么收获？”翟守珣笑道：“不瞒陛下，属下这次是打着逆贼李重进的旗号私下接触的我们这个小皇帝。”看赵匡胤脸色不善，翟守珣连忙改口道：“属下失言，大周已然没有了，又哪里有什么小皇帝？只是柴宗训王爷而已。” 闻过翟守珣此言，赵匡胤脸色似乎舒缓了许多，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翟守珣继续说下去，不必再纠结称谓之事。 “微臣私下接触柴……宗训，明里暗里的都向他表示了逆贼李重进愿意助他复周，只要他表示支持则可。”赵匡胤剑眉一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那小皇帝如何说？没有有同意这件事？” 赵匡胤自己还是称呼柴宗训为“小皇帝”，翟守珣自然不敢指出赵匡胤的不是来，只能回道：“属下本来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不只指出逆贼李重进实力颇为雄厚，同时用他们同为太祖郭威一脉打动于柴宗训。 “本来柴宗训已有动心之意，奈何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和小皇帝年纪一般大小的半大孩子。别的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指出了事情症结所在，问一旦事成之后到底谁为君谁为臣？还有就是逆贼李重进手上握有重兵，而柴宗训本人除了一个废帝的称号，手中却是无一兵一卒。所以……所以最后……” 说到后来，翟守珣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赵匡胤，生怕他有丝毫不快。赵匡胤脸色并无太大变化，神色也颇为平静。 “哦？跟柴宗训一样的半大小子，有点意思。”赵匡胤不觉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神秘的意思，“不知道是种放还是呼延瓒这小子？早早就听闻先帝在御书房中藏有一人，细心培养使之为太子伴读，有将来用之辅佐小皇帝之意。” 翟守珣有些一目瞪口呆，想到到赵匡胤居然连这等机密之事也是知晓，嘴唇张了张，正想告诉赵匡胤那人叫作种放。 却不想没等他说出口，赵匡胤已是一口打断道：“这小子应该是种放才对，呼延瓒这小子虽然在军事之上有着一股聪明劲儿，但对于其他事情却是一窍不通。尤其像这般政治之事，除了被先帝藏在御书房中的种放，想来也没有别人能一口道出其中关键了。可惜啊可惜……”翟守珣不知道赵匡胤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 “可惜小皇帝终究不像先帝般聪慧过人，为蝇头小利却能差点置自己于险地之中，若非是有种放在侧。又可惜这样的人才乃是先帝留给小皇帝的，只怕不能为我所用，一个呼延瓒一个种放，他们已经展显出了他们应有的价值。 “一文一武，文武相济，大兴之道。先帝似乎什么都算到了，只可惜……可惜唯一件事情算漏了。” 听到这里，翟守珣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什么算漏了，难道只是没有算到你赵匡胤不是一个忠臣，而是jian臣。当然！这样的话翟守珣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将出口的，眼下是大势所趋，没有人看好孤儿寡母的柴宗训和小符后。换句话说翟守珣选择了赵匡胤这个老板，在老板手下打工，又岂能说老板的坏话？ “可惜啊可惜……”赵匡胤继续说着这一句话，看上去心情大好，“先帝天纵之资，偏偏却是生了这么一个不成气的孩子。在北伐的时候，我原还对他刮目相看，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敢孤身留下来独面如狼似虎的辽国大军的。 “如今看来，应该是陛下的交待，想要为小皇帝搏些军功，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不然以小皇帝胆小懦弱的性格，又如何会有这般胆量？” 看赵匡胤如此开心，翟守珣不失时机的拍马屁道：“确是如此，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打地洞。看来这般话也不尽对，至少用在柴宗训身上就不是十分合适，先帝是真龙，但到了柴宗训这里，别说是龙了，只怕连蛟都算不上，说是蛟也应该是抬举他了，只怕只能用蛇来形容他。” 赵匡胤闻言大喜，将批阅奏章的笔往桌上一放，本人更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翟爱卿这次可谓是劳苦功高，不惜以身犯险，更是为了试出了小皇帝的本性，一个困扰了我良久的难题原来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但如今知道他是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了，我便好下手了。以前不知究竟该杀还是该放，如果就这么将之杀了，大失人心不说，我与先帝君臣之谊只怕也就此尽了；但若是就此放了，难保天下野心勃勃之辈会利用小皇帝掀起什么波浪来。 “其实有野心的人利用小皇帝并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于小皇帝本人心有不甘，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出来，那才是最让人恼火的。但如今看来，小皇帝纵心有不甘，好歹也能认清现实。 “加之在他在身旁有一个心若明镜般的种放，就算是小皇帝本人看不清楚，想来种放即使是为报答先帝知遇之恩，也定然会为小皇帝选出一条正确的路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想他应该知道的。” “陛下洪福齐天，天佑我大宋。陛下万岁万万岁，大宋万岁万万岁。”翟守珣不失时机的站将出来大拍马屁。 赵匡胤平常也不是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只是今天心情大好，加之人都喜欢听好话的本性，说道：“今日翟卿为孤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赵匡胤乃是武人出身，以功必赏，有过必罚。若非如此，如何统领数十万禁军。翟卿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只要不过份，只要孤能办得到，定会答应。” 赵匡胤还没昏了头，自然知道没有让马儿跑得快却不让马儿不吃草的道理，况且！表面上看来翟守珣是他的人，可赵匡胤心中却明白此人新附不久，想要对付李重进，此人才是关键。而拉拢此人的关键并不只能靠什么朝廷大义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唯有实在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而翟守珣和赵匡胤想的又不一样，他本来是李重进身边最为看重的谋士，若非是见李重进没有希望了也断然不会选择投靠到赵匡胤。现在他虽然算是赵匡胤埋下的一着棋子，但如果不能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永远也是只是棋子而已。翟守珣对自己的定位极为明确，想要要赵匡胤禁军一系中走得更远，自己需要建立更多的功勋才行。 所以！眼下赵匡胤许下之赏叫翟守珣固然欣喜，但翟守珣却更宁愿给赵匡胤留下一个居功不自傲的形象。 好不容易翟守珣才忍住向赵匡胤讨赏冲动，抱拳道：“陛下以宋代周，乃是天命所归，而守珣有幸为天子做事，乃翟守珣三生修来的福份，又岂敢以微末之功向陛下讨赏？”跟着话锋一转，“微臣以前附逆以事李重进这已是大逆不道之事，好在天子不计前嫌不说，反而委以重任。 “光是这点，翟守珣唯有肝脑涂地方能报答？况且！李贼未灭，还请陛下准许翟守珣转回李贼身边伺机而动。眼下李贼猖狂，以为凭借手中那点微薄力量就能对抗朝廷，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待他日李逆身死族灭，方是翟守珣凯旋之时，也唯有等到那时，守珣方觉对得起陛下栽培之恩，等到那时陛下论功行赏不迟。” 不得不说翟守珣这番话的确跟赵匡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深知为臣之道倨功不自傲，赵匡胤暗自点头。 想了想，赵匡胤说道：“翟卿既然如此说了，寡人也不再多言。不过寡人今日也可以跟翟卿许下一事，他日待到逆贼李重进覆灭之日，不只是还翟卿清白之时，寡人当自率文武百官出开封三十里迎接爱卿。”翟守珣闻得此言，全身一阵啰嗦，这样的荣耀在李重进手下连想都不要想，可是赵匡胤作为大宋天子却是做到，翟守珣的激动可想而知。 赵匡胤却是亦有自己的打算，他这般做法固然放底姿态，让翟守珣极尽荣耀，但话又说回来，他又不用损失任何东西，甚至一官半职都没有许下，更不用说金银财帛之类的了，反而在天下百姓面前留下一个知人尚任的好名声。 赵匡胤亦得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仔细考量之下他还是觉得翟守珣乃是可用之人，也许朝中大位论不上他，至少可以放到地方之上任一地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