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咎由自取的王溥和范质
是夜! 柴宗训在小符后房门之外驻足良久,而时间已不早了,小符后屋中还亮着灯,似乎在等待着谁一般。 犹豫再三之后,柴宗训还是决定向小符后问个一清二楚,如果不知道小符后以后的打算,继续再这么胡乱猜测下去,只怕日后行事更是顾忌良多,处处施展不开。柴宗训深吸过一口气,硬着头皮敲响了小符后的房门。 “谁?”里面传出小符后熟悉的声音。 柴宗训连忙回道:“二娘是我,宗训啊!”小符后闻言开门,待看清楚是真是柴宗训本人后,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柴宗训还没弄明白小符后此言何意,“还拄在门口干什么?这夜深寒重的。 “别以为现在已春日来临便不冷了,其实春寒料峭之时,却是容易冷煞人,也最容易让人伤风感冒,里面说话。” “二娘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柴宗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小符后道。小符后倒是回答得干脆,说道:“猜的。只是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二娘跟宗训生疏了,还是我们家宗训懂事了,以前宗训进二娘屋就像进自己屋一样,是从来不会敲门的。” 小符后说者无心,而柴宗训这个听者有意,的确是因为自己希望能更好保护小符后,所以隐瞒了太多的东西。 曾经柴宗训以为隐瞒一切对小符后就是最好保护,然后有时候隐瞒就是代表着隔膜,如果今日不是王洪一番话将自己点醒的话,柴宗训与小符后之间的隔阂只怕会越来越深。至于以后会发展成那般模样,只怕是柴宗训自己也预料不到。 直到这一刻,柴宗训这才悄然明白过来,不能说的事情自然应该继续隐瞒下去,但其他的事情却是可以坦然交待,他实在清不希望与小符后之间越来越生份了。 “孩儿知错了!”柴宗训说着这般话,居然自动跪将地,朝着小符后磕了三记响头。突然见到柴宗训行此大礼,小符后只道是自己先前所言过重,连忙解释道:“宗训何至如此?二娘也知道你登基做了陛下,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二娘了。 “只是……只是二娘就是一个念旧的人,总是怀念一起带着你无忧无虑的日子,带着你一起抓蝴蝶,看着你上树掏鸟窝,注视着你一个人在草丛里抓蝇蛐蛐……好像也不用你特别相伴左右,只要这么默默注视着你但足够了。 “可如今……”小符后重得叹了一口,道:“以前你淘气的时候,二娘总是盼着你快点长大懂事,但如今你现在长大懂事了,我偏偏又想念以前那个淘气的你。你说你啊……总是不满足,也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柴宗训闻过小符后之言沉默了片刻,笑道:“以后孩儿一旦有空,一定多抽抽时间来陪陪二娘,肯定是宗训这段时间陪二娘的时间少了,才让二娘胡思乱想。” “宗训你有这个心便成,如今你已经是堂堂大周天子,更应该把心思用到国事之上,至于这些小事都不必放在心上……”不等小符后话说完,柴宗训一口打断道:“谁说陪二娘是小事?对孩儿来说便是国事也不及陪二娘重要。” 听柴宗训这么一说,小符后脸立刻垮了下来,反驳道:“尽是信口开河,一人之事又如何比得天下千万人之事?” 见得小符这么认真,柴宗训有些害怕,弱弱道:“如今朝堂之事,皆是两位辅臣做主,可日间之事二娘也应该看见。有些事情,便是父皇留下的两位辅臣也未必做是了主,更不用说有孩儿什么事了。” “胡说!天子乃九五之尊,天下间人除了你自己,谁人能替你作主,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未到亲政的年龄,所以……” “二娘!这样的话你能说服孩儿,可是能说服自己吗?”柴宗训看着小符后问道。小符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深思盏茶功夫之后,才言道:“也许你父皇是对的,他叫我不能参与到任何政事之中,而且会越帮越忙。 “以前我还不相信,可是经过白日朝堂之事后,我不得不相信你父皇的话了。也许唯有什么都不争,才可以保全你我母子。说实话,二娘何曾不想为你争回你应有的东西,让你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而不是名义之上接受百官朝拜,只是坐在那个位置,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当真的牵线傀儡。 “可是……可是……”小符后眼中显出无奈之色,“其实你外公了初一到开封,便不顾众多眼线盯着,也深夜赶入进宫与我一见。便是劝我打消心中的想法,只是我不肯听,执意要一意孤行,无奈之下你外公才陪我演了日间那一出。” 闻得小符后这么一说,柴宗训更是疑惑了起来,小符后究竟打算做什么?符彦卿既然知道,而且还不顾路途迢迢,从江淮之地马不停蹄的赶回。而且并非是支持小符后的做法,而是劝阻,这里面的问题实在太多。 “你和外公白天到底打算做什么?”到了这一刻,小符后既然有主动说出的想法,柴宗训也直接相问起来。 小符后这才娓娓道来,“几日之前,王溥和范质私下求见于我,说是边关三州因拖欠军饷之事发生兵变,当时我一听也是心中发悚,这样的事情不用说真的发生,便是想想也让人觉得慌得很。 “也怪我没有jiejie那样明辨是非的本事,可是王溥和范质二人又说此事未必就完全是一件坏事,说不定能借着此事将边关三州州刺史拉到我们一边。 “给他们二人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渐渐活络了起来,想着此事如果利用得好,能将边关三州的将士收为己用,也许和赵匡胤能有抗衡之力。可我倒底还是担心这边关三州刺史会因为赵匡胤手掌数十万禁军心有顾忌。 “说到底这边关三州将士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万人马,对抗赵匡胤毕竟还是有些勉强,看将上去更是人单势孤……” 不等小符后把话说完,柴宗训打断道:“所以你将主意打将到外公身上?”小符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应该是你送书信给外公的吧?外公这么短的时间便赶了回来,你也一定是快马加鞭信送达?”
虽然柴宗训早已经知道事情始末,但如今对小符后说起,却是只能以猜测的口气向小符后证明。 “不错!连夜之间,我叫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将信送出,叮嘱你外公在收到信后的第一时间便烧毁了信笺,而且一刻都不能耽误,你外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开封。”小符后歇了口,继续道:“我事先以为,有父亲大人之助,再加上刘楚信、王洪和高彦晖站在我们一边,无论如何也会有一搏之力。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王洪究竟是不是一早就被赵匡胤和赵光义收买了,但毫无异问他才是今日最大的变数。” “二娘!如此想只怕就大错特错了。”柴宗训插口,幽幽一叹道。“宗训此言何意?”小符看样子却像是有些不服气,今日的朝堂开始的时候,皆是按照小符后预料进行,只是到了王洪这一环才出现了意外。 “也许二娘在谴人出宫的那一刻便被人家盯上,王洪既是变数,也许也是人家早一步未雨绸缪,所以才……” “这不可能。”小符后却是甚是坚定的说道:“我吩咐过送信之人,叫他才将信送到之前应贴身而藏,便是休息也不能解下。而且我在信后给父亲大人注明了阅过此信之后,便马上毁去,如何能有他人知晓?” 听小符后这么一说,柴宗训也不得不佩服小符心思缜密,居然连这些小细节都能注意到,这也许就是女人跟男人的不同之处。 “不知二娘你可曾想过?就算你之处不会出现问题,但别的地方呢?”柴宗训也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却是不好明着指将出来。“别的地方?”小符后了也开始用心思索起来,倒也清楚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比如最初向你提出建议的人……”柴宗训有意无意的将目标往王溥和范质身上引。小符后小脸瞬时变煞白,喃喃自言道:“原来问题出在他们身上?” “日间朝堂之事,看似是意外,实则细细想来呢?”柴宗训道:“谋事不秘,行事不周,也许外公已然早就看出范质和王溥不会是赵家兄弟的对手,所以才会苦口婆心相劝二娘放下心中的执念。” “如今细细想来,也许当真是如此。”小符后轻叹道:“日间我不欲直接和赵家兄弟翻脸,所以不得以之下唯有弃车保帅。只是这般无奈之举,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王溥和范质二人,想他二人到底是先帝留下的辅臣。 “但如今看来,身为辅宰之臣,却是连一点秘密都不能守住,还不如我一个妇人,日间之事便只能说是二人咎由自取了。”